待她停下来，才发现原来脚那么痛。
她“嘶”了一声，停了下来。她走的每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每一颗石子堆成的路的轮廓。这水泥路、沥青路原来一点儿也不光滑。陈晏晏全然忘了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可以光着脚满世界乱跑。
灰姑娘丢了水晶鞋后原来这么痛。
陈晏晏原本想穿回鞋子，看了看脚底板，已经黑漆漆一片了，脏到不行。她的鞋子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是她花了几百块买回来的，刚穿第一次。
她完全没有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把自己脏兮兮的脚塞进干干净净的鞋子里。
况且，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穿了什么。好家伙，她是学别人家女主角一下跑了，跑是跑了，还把人家的外套穿着跑了。
陈晏晏：……
她站在原地叹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吧？现在回去，未免太尴尬了，她承受不来。
原先挺悲伤的事情，她一想到自己没鞋子，还穿了人家外套，顿时没有那么悲伤了，甚至隐隐约约中有些好笑。
陈晏晏找了个比较近的厕所，把脚给洗干净了，再穿了进去。穿进去的那一刻，她又想脱下来了。穿是痛的，脱了鞋也是痛的。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进退两难？
两痛取其轻，陈晏晏冒着冷风，一路光着脚狂奔回了宿舍。
舍友们见她光鲜艳丽地出门，狼狈归来，连鞋子都是提在手上的，未免好奇了起来。
可陈晏晏表情看起来平静，周身气压却挺低的。她平时是很平和的一个人，基本上没有对别人生气过，气压低是很少有的。她们有遇到过似曾相识的场景，每次陈晏晏都会自愈。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陈晏晏确实正在努力自我疗伤中。
她噼里啪啦地在对话框打下一段话，正想告诉林清河，她明天会把衣服直接放他宿舍楼下的储物柜中，又删掉了。
她看到了对话框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等，她没说话，林清河也没说话。
第二天，丁辉拿外卖的时候，顺便帮林清河把衣服也拿回了宿舍。
“言言叫我拿给你的，好奇怪她为什么会叫我拿你的衣服？”
林清河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说了声“谢谢”，也不解释，把衣服拿了回来挂好。
丁辉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直接问林清河：“你们昨晚不是一起去舞会了吗？吃到了什么啊？”
林清河：“……”
第53章 之 “你知不知道，你们每天……
要知道, 丁辉同志的生活里除了学习和干饭，一般没有太多别的想法，烦恼的事情是不多的。林清河从他手中接过衣服, 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让一切尽在不言中。既然他不理自己，丁辉咕哝了两句, 干别的去了, 留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剩下一个人的林清河将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愣了愣。
信呢？
他记得昨晚陈晏晏将两封信都塞进了他的西服外套的口袋之中, 让他代为保存。现在不仅他写给陈晏晏的没有了，她写给他的也没有了。
他很清楚是陈晏晏将两封信都拿出来了, 是准备恩断义绝, 断情绝爱吗？
他没有办法想象这一切发生, 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关系, 颇为迷茫。
林清河拿起手机, 想同陈晏晏说些什么，是当做无事发生地询问她在干嘛，亦或者明确地告诉她内心感受。
说实话, 他自己同样不清楚在想什么, 思绪难以捋清, 两三句话难以表达清楚。
多说多错, 不如保持沉默。如果是别的女生，林清河似乎不会有什么顾虑，一般是直接表明态度，不想让她们继续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可是, 他不想让陈晏晏难过。
若说他完全察觉不到陈晏晏对自己的不同，那是假的。若说他认为陈晏晏和别人完全不同，那也是假的。
陈晏晏很少透露过自己的心意，一直很努力地伪装自己对他没有别的感情。林清河隐隐约约察觉到，却假装自己不知道。怕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可以成为朝着未来继续走下去的朋友。
他不得不承认，陈晏晏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不知不觉这几年中，她成为了他的好朋友。
陈晏晏不算是一个有自信的女孩子，总爱说自己笨。但他知道她很聪明，拥有旺盛的生命力，与她待在一起的时候能一直一直地聊下去，仿佛有这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哪怕不聊天，他们一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似乎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待在一起吧？
然而，如果他们在一起，让友情成为恋情，很有可能有一天她也会离他远去。
他中学时曾有过两三段儿戏般的“恋情”，都是草草结束无疾而终，有些可笑。中学生恋爱倒也单纯，聊聊天，牵牵手，吃吃饭。她们最终控诉根本没感受到他的爱意，很快离去。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普通男生，很有可能会让陈晏晏失望。
上大学后，林清河没有谈过恋爱，知道自己实际上根本不懂怎么谈恋爱，干脆不要去祸害别人。
可能是父母教育或天性使然，他倾向于对别人好，一直以来成为了一种习惯。而陈晏晏却不是那个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的人，总喜欢用同等的方式送回来。一开始，他以为陈晏晏可能是不喜欢自己，后来知道她只是想对他好而已。
她知道自己难以拒绝别人，就很少提出让他为难的事，掌握得当的距离感让和她在一起的人都很舒适。她并不是特别到在所有人中独树一帜，事实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相似的。偏偏她在他眼中，比别人特别了一点。
陈晏晏去日本的那一年，林清河意外感到孤独。他的身边是有很多朋友，可原来陈晏晏是不一样的。他见到她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因为很想见她，他才会在朋友们计划去日本旅游时，突兀地问能不能加他一个。朋友们问他特地见的人是谁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是一个对他而言很特别的人吧？
当她昨晚毫无预兆地说出那句“我想你爱我”，林清河愣然且在那瞬间有些上头。
过了一晚上了，林清河脑海里仍旧会出现陈晏晏那微微带着哭腔的低低的声音。
她是想……他爱她吗？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吧？他没有信心能够和她长久地在一起，也害怕自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可他想到陈晏晏会和别人在一起，会同别人从早聊到彻夜的时候，心情低落了起来。
他不想她和别人在一起。
如今他们两个似乎僵持了，陈晏晏很有可能不会再理他。陈晏晏不是没有试过不理他。每次，如果陈晏晏真的很久不理会他，他都会有意地让他们的关系续命，藕断丝连，不想断绝。
可这次不一样，好像掩饰的所有假象都失去了踪影。
难以说明的心意是否会就此沉寂，他们会成为再也不说话的陌生朋友。想到有这个可能，林清河居然有点接受不了。
很快，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下，打开一看，竟然是温静玲拉了个微信群，把他和陈晏晏拉进来了。
作为他们共同好友的温静玲一无所知，开开心心地把群名改成了“声澜校友会旅游团”，其中游客只有她自己，那导游必然是陈晏晏和林清河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唯有温静玲在兴奋地发言。
温静玲：朋友们好，我下周六上午十一点登陆舟大，请二位接风。
他们完全忘记了这早就定下的行程。
温静玲留在了海州市上大学，这些年联系是没断过的。林清河是她从幼儿园开始的开裆裤同学，而陈晏晏是她的高中挚友。她逐渐知道林清河与陈晏晏关系还可以。
温静玲一直说要来找他们玩，迟迟未动身。直到大四了，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课了，终于想起了这个久违的游玩邀约。前几日，她和陈晏晏和林清河都说好了，特地拉个群，好方便交流。来都来了，约一个人是约，约两个人也是约，肯定是要一起啊。
大家关系都不错，一起玩多开心多热闹啊，吃饭都能点多一个菜。
然而，她很快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在“叭叭叭”。她疑惑地一起艾特了他们，让他们理理自己，有没有什么游玩安排，比如去一下水上乐园之类的。
陈晏晏正在宿舍里埋头画画泄愤，没有什么比赚钱更让人心情舒畅了。
她看到温静玲拉的群，第一反应是设置了免打扰，接着对着三个人的头像久久发愣。这的确是她早就答应的事情。温静玲连车票都买好了，她现在说取消肯定是很过分的。
她干脆先不说话，静观其变。
陈晏晏昨晚想了一晚上，失眠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有了困意。她根本摸不透林清河的想法。男的实在是太难懂了，她自知不够优秀，肯定不是他最好的选择，被拒绝肯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林清河却又不亲口拒绝她，态度也不够清晰。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嘲笑自己在幻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弄懂男孩子的想法，陈晏晏问了自己的弟弟。都是男生，肯定比较懂男生吧？她将林清河描述了一下，再将关系说了一下。
陈晏晏：为什么呢？
弟弟：他可能不喜欢你。
陈晏晏：……
是自己偏要问的，却被一击即中，一招致命。
陈晏晏不死心，问：有没有浪漫一点的理由。
弟弟：他是gay。
陈晏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努力消化这个可能性。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说不定她就是别人爱情中的炼金石，正在努力磨练中。
若这个理由是现实，那她不是不能接受，可能有点窒息罢了。她回想了一下林清河，他确实不仅对女生很好，其实对男生也不错。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狭窄了。
性向正常的林清河在宿舍打了个喷嚏，转头一看，竟然是丁辉出去晾衣服，敞开了宿舍的阳台门。而且他昨天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走回宿舍的。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在群里发言。
他和陈晏晏几乎同时发出了【舟大欢迎你】的句子。
温静玲：你们是人工智能吗？还是自动回复？
陈晏晏不想让温静玲因为她的问题而影响了心情，装作无事发生地与她在群里聊了起来，附和她。
既然陈晏晏看起来坦荡荡，林清河也跟着状若无事地聊了起来。
他们接下来一周只有在群里说话，根本没有私聊过。
隔了一条网线的温静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当他们一起出现在约好的火锅店时，她清晰感受到了尴尬。
说不出发生了什么，可氛围明显很不对劲。
温静玲昨日很想吃牛肉火锅，直接和他们说在学校附近一个商场吃连锁的那家火锅店。她神奇地没有塞车，是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在温静玲的设想中，陈晏晏和林清河应该是同时出现。
没想到，她竟然看到林清河和陈晏晏是分开到达，到达之后，两个人也不说话。她心底惊讶极了，若他们是陌生的，不一起来倒不是大事。可温静玲不止一次看到陈晏晏发过他的照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挺好的朋友。
他们这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在避嫌？他们发生了什么呀？看起来像是产生了什么情感纠纷。
温静玲发散性地想到自己曾经和陈晏晏说过，不要喜欢林清河。都快四年过去了，应该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掉坑里？
三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挑了个四人卡座。
温静玲自己和陈晏晏并排坐下了，林清河选择坐在了陈晏晏对面。
他们只和温静玲说话，并不交流，把餐具洗了。
期间陈晏晏只是对着林清河为她倒茶时，说了声谢谢。
温静玲是《小X代》恶趣味爱好者，举起茶杯，道：“今日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陈晏晏和林清河同学的生日！”
此时尚是11月份，生日什么的，还早得很。
“哈哈，谢谢。”陈晏晏道谢。
“谢谢。”林清河亦然。
他们两个对于她的梗无动于衷呢。
温静玲想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可怜弱小且无助，只好主动地挑起话题，比如高中时的各种趣事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