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晨脚步一顿，随后颔首，他解开领带，对小秘书说：“你去给李总泡杯拿铁，加脱脂牛奶，不加糖。”
小秘书看了那个就连背影都透着不好对付的女人一眼，似乎松了口气，连忙应声去了。
顾以晨站在虚掩的门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时的神采。
他推门进去，首先看到的是办公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件，随后是优雅坐在沙发里的李佩蓉。
她今天穿着一套薄荷绿的连体裤，短发显得整个人很干练，举手投足只见尽显女王范，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小吃和饮料，可见刚才小秘书们使了所有办法想讨她欢心，然而她一口都没动。
“妈。”他叫了一声，把西装挂在衣架上，“您怎么来了。”
李佩蓉坐在沙发里看着一本财经杂志，保养得当的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她跟唐雪瑶有七分相似，都是那种一眼看去印象深刻的大美人。
李佩蓉闻言眼皮未抬，直到正在看的一篇采访读完，才合上杂志放在茶几，抬眸平静看向他。
顾以晨一顿，拉了一张办公椅坐到李佩蓉面前，稍稍敛眉道：“李总。”
第56章 56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李佩蓉这才低低嗯了一声, 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我昨晚请律师拟的离婚协议，你的婚前财产雪瑶一分钱都不会要, 但是婚后财产必须捋清楚, 你自己赚的归你, 雪瑶的不动产和嫁妆你当然也不能动，你们离婚后, 依然可以用朋友的名义继续来往, 当然要看雪瑶愿不愿意。”
李佩蓉是学财务出身，不只对自己公司财务管得明明白白, 对家务事也是一板一眼不容一丝瑕疵，一晚上就把事情安排得条理清楚，不是普通人。
顾以晨自从听见她说“离婚协议”开始, 脑袋里就嗡地一声，接下来她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听, 只听到最后一句“这桩婚事当时是长辈们勉强你们，那现在还是放你们自由吧。借用一下《放妻书》中的话, 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
顾以晨目光在那张薄薄的离婚协议上，后面附件倒是有一堆, 他喉咙滚了滚：“这段婚姻至少对我来说，并没有勉强。”顿了顿又问, “雪瑶知道这件事吗？”
李佩蓉一顿：“不知道, 但我相信她在看了这么多绯闻和见到了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去开房后, 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你们就散了吧，否则我们唐家就活成了一个笑话。”
“是因为那个傅小丽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李佩蓉摆摆手，似乎有点累：“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婚姻不是靠解释过下去的。也许你听到我说这些还没反应过来，可能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事情从你刚回国开始就变了样，你不在她身边时，她过得挺好，为什么？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你们当初不该在一起。”
这时，小秘书进来，小心放下咖啡就出去了。
漂亮的薄荷绿咖啡杯，里面盛着八分满的咖啡。
李佩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咖啡勺碰到杯子的声音。
顾以晨终于拿起离婚协议看了几行，跟李佩蓉说得一样，唐家并不想占他便宜，甚至还把两人的一部分固定基金多给了他两个点，顾以晨眸子沉如星海，他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李佩蓉全程喝着咖啡，没看他。
只听房内突然响起一阵机器声，李佩蓉看去，只见顾以晨已经慢条斯理地把协议直接塞进了碎纸机，连同那些附件。
附件太多，他非常耐心地分成了几份，一份份塞进去。
李佩蓉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放下咖啡杯，杯沿有轻微口红痕迹，她礼仪得体微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这协议我还有好几份，你一个碎纸机恐怕不够。”
顾以晨偏头，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妈，今天是说家事，我还是要称您一声妈，这份协议我不会签，您准备几份都没用。当初订婚时我就说过，雪瑶是我的底线，你从我这里要什么都可以，但是只有她，不行。”
李佩蓉没表态，只是点了点头，表情似乎还有那么点儿不以为意。
她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拿着包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如果你一时半会儿请不到离婚律师，我可以帮你联系。”
“谢谢妈，大概用不到。”
婉转的手搭上把手，顾以晨的声音低沉传来：“妈，我知道您对这门婚事一直不满意，或者换句话来说，您对我一直不大满意，这是为什么？”
白皙却能看出已有细纹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随后马上舒展开，李佩蓉背对着他淡道：“因为你姓顾。”
顾以晨看着她不再说一个字，开门离开。
办公室里阳光明亮，顾以晨却觉得有点阴暗。
姓顾？
所以，唐家当时确实有更好的联姻对象吧，会是哪家？为什么他从没听说过？
他沉着脸走到碎纸机前，捡起地上一片残缺的纸，是刚才不小心掉落的。
这一页，刚好是离婚原因：现因夫妻感情彻底破裂自愿离婚……
顾以晨起身，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纸片，缓缓放入烟灰缸。
直到看着它化为灰烬。
酒店房间内。
唐雪瑶丝毫不知她妈已经去找过顾以晨，她和夏蓝收拾一番出门决定先去把痣洗了。
仿佛昨晚并没有发生那么糟糕的事情，又或者，两人只是默契地闭口不谈，只是讨论着当季哪家的包包又开始接受高定了。
在美容院里，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余梦。
对这些无所事事的大小姐来说，不只是费尽心思买高定买珠宝，就连去美容院的频率和时长也成为了攀比的由头之一，恨不能住在里面。
只不过这次，余梦见了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见到她们就想偷偷摸摸溜走。
“余小姐，躲什么？”夏蓝拦住她。
唐雪瑶的气势依旧盛气凌人，勾了一边嘴角闲闲问：“听说你和常来在一起了？”
提起这个，余梦身板一正，干脆也不走了，在她们旁边坐下：“来来平时忙，所以在这里给我办了个年卡，让我平时不会无聊。”
一声“来来”让唐雪瑶和夏蓝齐齐默了几秒，唐雪瑶看到自己胳膊上肉眼可见多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唐雪瑶哦了一声，假笑着：“那你可不知道，常来一向大方，跟他交往过的女孩，他都送过车买过私人飞机，那些比这里的年卡可贵多了。”
言外之意，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余梦笑意全收，此刻在她面前连笑都懒得装了。
“咦你难道不知道？”唐雪瑶恍然道，“前几天我听说常来订了艘游艇，他没送你吗？”
余梦面无表情：“我跟来来之间是自由恋爱，不是家族包办的那种金钱利益关系。”
唐雪瑶对她的内涵不以为意，甜甜一笑：“哦，那真是恭喜你了。我跟你相反，我就很喜欢金钱利益关系，以晨工作那么忙，给我买东西是他唯一的爱好了。”
“……”
这是自昨晚到现在，第一次提到顾以晨的名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触动。
余梦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唐雪瑶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
夏蓝小声问：“没事吧？”
唐雪瑶仿佛一只打扮精致的上好瓷娃娃，转了转眼珠：“没事。”声音虚无缥缈，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升仙。
经过昨晚事件，一大早还要被人恶心一通，还得装得跟顾以晨夫妻恩爱，夏蓝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美容院长似乎也感觉到了金主情绪低迷，各类进口水果一个劲地轮番上来，院里的小姐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开心，终于在出发去聚餐之前把大小姐给哄高兴了。
在路上，夏蓝刷着手机，突然啧了一声，引得唐雪瑶转头看她。
是顾以晨发了条朋友圈，是转发了一则“静心，是修行路上的必经之路”的文章，附了几个字：静而后能安。
唐雪瑶早就删了他，自然看不见。
夏蓝哼哼着：“真有脸呢，他这是认错的意思？”
唐雪瑶看向窗外，路边的枫树开始在转红了。
“这常来居然还评论，说哥你这是要出家？”夏蓝给她复述，“你知道这狗男人回复什么吗，他说，最近的饭局都不要叫我。呵呵，搞得好像有人很关注他似的。”
夏蓝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个人没劲，也不说话了。
姜导把饭宴安排在日料自助酒店，包了个大包间，众人换上木屐进去。
门口挂着灯笼，让人心情怡然。
吃饭时，唐雪瑶简单介绍了夏蓝给众人，夏蓝巧舌如簧，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当说出自己开服侍、饰店时，有人叫了一声：“哦我知道了，刚才看你就眼熟，你的店是叫夏天的味道吧？”
夏蓝很高兴这里能有人认出她：“没错，下次来店里买衣服，我给你打88折。”
姜导也很意外：“没想到小唐的朋友这么厉害，以后我们剧组的服装找你定制。”
“当然没问题。”
夏蓝高兴坏了，嘴里抹了蜜似的，把姜导哄得找不着北，这一趟真是收获良多。
今天恰好是重阳节，茶坊很有气氛，所有人都多少喝了点酒，有人提议玩游戏，夏蓝也一起玩得很嗨。
唐雪瑶很久没玩这种游戏，偶尔玩玩觉得很有趣，夏蓝被罚了一次跟人隔着纸牌kiss，这种游戏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对方也恰好对你有意思，也许还能继续发展发展。但是唐雪瑶知道那人不是夏蓝的菜。
她今晚运气不大好，先是轮到一次微博接龙游戏。
她被要求跟旁边的人微博互动，我来艾特你来答，而她旁边是关朗。
她的微博人少没什么关系，但是关朗的微博现在粉丝数已经逼近95万，俨然有点小出名了。
没想到她还没想好发什么，关朗直接在微博发了一句话：“你选一天，我叫你起床@瑶瑶瑶宝。”
他发完把手机放桌上，瞬间底下评论无数。
粉丝们哀嚎着房子塌了，也有人认为这是剧组在营销。
不等她回神，旁边人催促她：“快点雪瑶，轮到你了。”
唐雪瑶只能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关朗艾特自己的那条微博，犹豫了一下，终于回了一句话：明天@关朗。
她随手点开关朗的微博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后援团，打榜刷数据营业得如火如荼。
第57章 57 人渣
关朗见她在看自己微博, 低声说道：“姜导介绍我去拍一部古装剧，明天就要出发。”
“挺好，祝你工作顺利。”
他欲言又止：“你呢, 有什么打算？”
不等她回答, 对面的副导演起哄道：“唉你们不能总是说悄悄话啊！”
关朗反应很快, 耸了耸肩：“你们这样让我们很得罪人，微博喊话什么的, 会掉粉的。”
众人嘘他口是心非：“你嘴里这么说, 心里高兴坏了吧！”
“就是啊，谁不知道你一直对雪瑶很照顾。”
眼见话题越来越不靠谱, 唐雪瑶让旁边的人赶紧转瓶子。
没想到这次又是轮到她。
有了刚才的微博喊话，这回旁边的人毫不犹豫地让她跟关朗喝交杯酒。
有人低声问：“小丽怎么没来？要是三个人一起就更有看头了。”
知情的不吭声，不知情的只当是傅小丽摆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