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窈的朋友不多,真正交心的只有钱姝。当初还在小学,几个同学嘲笑封窈没爹没娘,钱姝不仅自己挺身而出,还把她哥钱昊喊来,把对方收拾了一顿。
——现在想想,钱昊比钱姝大了十几岁,快工作了的人,爆锤小学生,真不害臊呢。
当时的封窈只觉得这个高大威猛的大哥哥帅气极了,小小的芳心第一次萌动,动得热烈,后来死得也震撼——
罢了,往事不堪回首。总之她和钱姝一路到高中都是同班,直到高中毕业后钱姝出国,这才天各一方。
幺幺灵不灵:【只要我先躺平,就没有人能打倒我。】
钱富贵:【……你好咸啊.jpg】
车沿山路蜿蜒向上,在半山腰拐了个弯,又往前开了一段,在一扇气派的黑色雕花铸铁大门前停下。
门后有警卫站岗,戒备森严。
封窈下车说明了来意,看着警卫拨了个电话,然后告知她,“请跟我来。”
封窈把行李箱从车上拿出来,在警卫的引领下,上了一辆摆渡车。
摆渡车悠悠前行,阳光明媚铺洒下来,雕塑喷泉水花闪耀,花园里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芳草萋萋绿茵如毯,偶有石板小径交错,绵延入林荫深处,隐隐还能听见流水潺潺。
封窈看得目不暇接。
就在她快要产生自己是在度假景区观光游览的错觉时,葱郁树木掩映中,终于显露出一栋豪宅。
那是一栋地中海风格的三层别墅,白墙红顶,长长的回廊绵延上百米,在尽头垂直拐弯,许多根石柱支起一个又一个拱形。阳光下红色的琉璃瓦光彩炫目,透过镂空的拱门,蓝宝石般的泳池泛着粼粼波光。
太美了……
封窈回想起路上经过的别墅区,跟眼前美轮美奂的建筑一比,都是弟弟。
摆渡车在石砖道上停下,封窈下了车,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年长的女性,约莫五六十岁年纪,穿戴简单整洁,面目很和善。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嘀咕了句“是女的?“然后才扬声招呼,“我姓朱,这边请,我先带你去见少爷。”
“朱婶好,我叫封窈。”封窈把行李箱留在了门口,跟上朱婶。
沿着回廊七拐八绕,穿堂入殿走了半天,这栋豪宅之大,让封窈忍不住发出无产阶级的感慨:“打扫起来肯定很辛苦吧。”
朱婶看了她一眼,“还好,有专门的人手负责整理打扫、打理花园。”
这得雇多少人啊……不愧是“少爷”,好大的排场啊。
“到了。”
前面是一方庭院,地面中嵌着一汪浅池,池水清澈见底。池畔的树荫下,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向池中抛洒鱼食,肥美的锦鲤摆尾争抢,水面荡起点点碎金。
这位想必就是“少爷”了。
在朱嫂的眼神示意下,封窈沿着赭红砖石铺就的走道上前,在轮椅侧方一米开外停步。
“你好,我——”
目光落到男人的脸上的瞬间,封窈突然觉得这一路上看过的美丽风景都黯然失色了。
上帝在创造这个男人时,一定满怀着喜爱,精心为他雕琢出近乎完美的线条,明朗凌厉,俊美得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浓黑,映着水面跃动的光点,仿佛繁星闪烁的宇宙,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
“——看够了吗?”
声音也很有磁性,就是冷得掉冰渣,透着一股被冒犯的怒意。
直勾勾盯着人看确实有些失礼,封窈收敛了目光,“抱歉,你长得真是……”
这副出色的容貌,单用“帅”或者“好看”来形容,实在太委屈了他。眼梢的余光掠过那一池锦鲤,封窈得到了灵感:“沉鱼落雁。”
宗衍微微一怔,旋即更加恼怒:花痴女人简直不知所谓!
“你是不是想找死?”
原来真正帅的人,连发怒瞪人的样子都是帅的。封窈欣赏完,答:“不是呀。”
她从包里拿出合同递出去,继续方才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封窈,是你的临时助理,这是签好的合约。”
这个妖艳媚俗的女人,如此坦然自若,几天前才有人为她跳楼自杀,似乎完全没被她放在心上。
宗衍冷眼睥睨:“你是谁的人?”
“什么谁的人?”封窈莫名,“我不懂你的意思。”
装傻充愣,意料之中。
自从他到山里来休养,有些人想方设法伸手进来,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可惜又是白费心机,他的身边,不需要一条仗着姿色勾三搭四的美人蛇。
“派你来的人没告诉你么?我从来不用女人。”
哦嚯,男同竟在我身边——
封窈重新打量了这位轮椅上的俊美少爷一眼,从来不用女人,想必上床也只用男人喽。
“打扰了。”麻利地转身就走。
还以为至少得干上几天,才能成功被炒鱿鱼,为此她研究过每天一个失业小技巧,譬如老板夹菜我转桌,老板唱K我切歌,老板加班我先走,老板喝水我刹车……
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这下可以向妈妈交差了——性别不合,这可不能怪她。
风吹枝叶轻摇,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宗衍还没回过神来。
……欲擒故纵?
第4章 怎么可能这么清心寡欲
领封窈进来的时候,朱婶心里就直犯嘀咕。这回的助理怎么是个姑娘,而且长得太过出挑了,看着不太.安分。
少爷最厌恶不安分的女人。
果然没一会儿,这位封小姐就出来了。
宗衍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把人骂哭也不稀奇,朱婶想着多少安抚两句,然而却见封小姐唇角含笑,神色轻松。
这,不像是被赶走的样子啊。
朱婶有点不确定,委婉问道:“封小姐,需要为你安排房间吗?”
“嗯?”封窈明白过来,“哦,不用了,我不会留在这里。”
……那咋还这么高兴?
现在的年轻人,朱婶真是搞不懂。她带封窈回到门口,看着她拿起行李箱,朝外走了没几步,又转头折了回来。
果然还是不甘心吧。
可惜宗衍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再纠缠只是自取其辱。朱婶做好了劝告的准备。
“请问,”封窈礼貌地询问,“可以搭个便车到大门口吗?步行出去,有点远。”
朱婶:“……”是她疏忽了。
正好这时一辆摆渡车开了过来。看到车上的人,朱婶“啊”了一声,懊恼地拍脑门。
她今天真是,糊里糊涂的!差点都忘了,又到复健师上门的日子了。
虽然每回都无功而返,来也白来,但万一呢?万一今天少爷愿意做复健了……
朱婶再顾不上封窈,匆忙交待了陆伯一句,便领着复健师进去了。
“姑娘,你是有朋友来接你吧?”陆伯载上封窈,把车开得不快不慢,回头问道。
封窈晃了晃手机,“我打车。”
没想到马上就能走,早知道,就让来时的司机等一等了。
“哎呀,那可不一定能打得到,”陆伯忧心道,“这地方太偏了,多少人都不晓得哦……”
陆伯的担忧很有道理,打车软件的地图定位上,根本就没有“伴月山庄”这个地点。封窈看着屏幕上大片空白的绿色中代表她的那个孤零零的小点,一时陷入了沉默。
孤零零的小点持续闪动,仿佛向茫茫宇宙中发射信号呼叫其他智慧生物的地球人,无人应答。
“你来时坐的车呢?”陆伯在大门口停下,热心出主意,“还找那个司机啊,起码晓得路。”
来时的车是苏冉安排的,封窈没有司机的联系方式。她谢过陆伯,给苏冉打电话。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接通:“怎么了?”
苏冉的风格,有事说事,没空寒暄。封窈简单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需要人接。
对面沉默良久,久到封窈差点以为被挂了电话。
“……妈妈?”
“我建议你再努力一下,想办法留在那里。”苏冉终于开口,“你才刚到,哪能就这样被打发走?”
可是我很乐意被打发走啊——
封窈委婉:“他只要男人啊,我总不能原地变个性吧。”
听筒中传出扑哧一声轻笑。
“窈窈,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苏冉再开口时语气很严肃,仿佛刚才那声笑只是错觉,“邹美婷这个女人又蠢又毒,我不放心你的安全。你待在宗……在伴月山庄里,她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我假期都家里蹲,又能怎么……”
“独居就安全吗?你一步也不外出吗?没有千日防贼的,她要是哪天找一群小混混凌.辱你呢?”
封窈骇然:“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永远不要用你的底线去揣测别人,有的人没有底线。”
“……”
“听我的,留在那里,是你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我马上让人去接你,这个假期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助理好了。”
封窈倒吸一口冷气。
苏冉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她的助理都是跟着她连轴转,24小时call,绝不可能糊弄。
“我感觉这边还能再抢救一下!”
两害相权取其轻,挂了电话,封窈转向陆伯,甜甜地笑:“伯伯,方便再带我回别墅吗?”
***
再次被朱婶告知少爷不见他,张博康面上忧心遗憾,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同样的情形每周都重演,他受雇于人,按时来点卯,走个流程。
早有耳闻,宗家这位太子爷脾气暴戾无常,之前有个看护,还是个美女,被他扔东西砸破了额角,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