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酒香味在两人间暧昧混合,周嘉树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一会柔一会重的,赵思沅呜咽着锤他。
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赵思沅趁着间隙才看见那是周嘉树的手机。
“还记得我当年走的时候你给我送的那封信?”周嘉树终于放开她,用她的指纹打开了手机。
“你手机怎么会有我的指纹?”
周嘉树没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点开了微信,邵络景在群里艾特了他几遍,问他啥时候回去喝酒。
“你还要回去吗?”大晚上都十点多了,这个点难不成要丢下她回去喝酒吗?
然后赵思沅就看到他毫不留情的在群里回三个字:“不去了。”
发完消息周嘉树直接点开自己的头像:“看见这个不熟悉?”
一张很模糊的白色纸张,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上面有字迹,但却看不清是什么。
赵思沅低着头又认真看了会,还是没什么印象。
“自己的字都不认识了?”周嘉树点开相册,看见他点开一个名叫“樱桃”的相册分组,他翻到最下面,“还想不起来?”
那是一张信纸,白色的背景,红色的线条,上面的黑色马克笔歪歪捏捏的写了一行字,旁边还有泪水干涸的痕迹。
“这,这是……”赵思沅捂着嘴,一瞬间想起自己当年干过的蠢事,“你怎么还留着啊?我当年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居然一直保留着?”
正中间的一行黑色字迹正出自于赵思沅的笔下:
“我妈妈说我这些年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周嘉树你以后在外面就不要再有什么妹妹了,麻烦的妹妹有我这一个就够了。”
那张照片保存的时间正是十年前周嘉树离开的那一天,要不是今天看到这张照片,赵思沅哪还会有那时的记忆。
那周嘉树,是从那个时候就把她放在心上了吗?
“所以赵思沅,因为有这份麻烦,我才要非回江城不可,自己的麻烦还是自己收拾才放心。”
第55章 嘉树下成膝
要不是今日周嘉树提及此事, 赵思沅都快忘了那时的赌气。
即便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时的周嘉树也是被继母陷害不走不可,但从小一块在一起玩的孩子心里没有气愤是不可能的。
偏偏赵思沅又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初中那会又正是青春期的时候,怕这人在国外再有个像她这样要照顾会花钱的妹妹, 赵思沅随便找了一张纸写下这几个字。
尤其现在回想, 她还记得清楚当时是怎么把这封称不上“信”的信叠成飞机扔到周嘉树面前的。
更让赵思沅不敢相信的是,这人居然还把那张纸找出来了。
“周嘉树, 你居然还留着?”赵思沅睁大眼睛, 简直太佩服了, “你是在那个时候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吗?”
周嘉树不置可否,在她眼前缓缓展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很多, 就连飞机的折痕也是被人来来回回反复折叠。
“具体什么时候忘了,”周嘉树说, “可能是你闹着要吃白桃那一次吧。”
要不是因为赵思沅喜欢上他同学, 周嘉树还远意识不到自己当时的醋劲那么大。
许多年过去, 现在再回想,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都要订婚了,好像还没怎么跟你表过白。”周嘉树自嘲的笑了笑,他从床头柜上的书本里抽出一支笔, 在那张旧纸的背面写上: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正准备在右下角落下名字时赵思沅拿过他手中的笔,在这八个字的旁边又写了一行字: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与秾华之间,嘉树下成膝”
周嘉树读着这段话,明明就是前后不搭, 但读着好像又没什么不合适的。
“本来就是啊,”赵思沅指着上面的“秾华”二字,“这形容的本来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夸我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像是喝醉了撒着娇的孩子,赵思沅双颊泛着红,那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也盯着他转了转,上眼皮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一扑一扑的,只是轻扇了一下,却在周嘉树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周嘉树十七岁离开江城,二十六岁回到江城。
他十七岁以前的愿望是好好照顾赵思沅这个妹妹,十七岁到二十六岁这中间的愿望是希望赵思沅每天都开心,而他二十六岁以后的愿望,是希望那句“嘉树下成膝”后半句“东园桃与李”早日成真。
……………
正月一过完,各公司的业务也都比年前要忙碌起来,赵思沅在二月初刚上班的那一天收到了邵寒烟的辞职信。
赵思沅现在身为公司的管理层,邵寒烟的辞职申请报告上也需要有她的签名,因为她这一走,公司的八卦也随之传开。
八卦传到赵思沅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版本,大概就是邵寒烟背后也是有座大靠山,甚至是赵靳还不敢得罪的人。
周围同事都知道她是公司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有没眼色的过来打听,但到最后都穿成“赵靳的私生女”时赵思沅实在听不下去了,探头道:“她是我表姐,不是我爸的私生女,还有,你们声音太大,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爸真不担心扣奖金吗?”
她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大家笑笑见她没生气又过来问两句:“真是你表姐啊,就是那个邵家的?”
这是在办公室里一开始带她的同事问的话,赵思沅和她也还算熟悉,想着邵寒烟也要走,也没必要走之前让人带着一身脏水走。
“就是邵家的那个,我表姐到我家公司来实习学经验都想低调一些,所以我们两都没说自己的名字。”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邵寒烟站在门口:“你好,我来拿文件,然后找赵总签名。”
负责这块的人忙把她的东西递过去,听见她叫了一声“思沅,舅舅他在办公室吗?”
邵寒烟走后,赵思沅坐在位置上呼出一口气,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两人最终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旁边的人还没停止八卦:“思沅,你跟你表姐关系挺好的,外面还有人说你们两的关系差,看来这有些小道消息真的不可信。”
大家附和着,慢慢的也就散了。
只是还没等赵思沅安静一会,外面不知什么地方又传来吵闹声,有人过来通知:“不好了,好像有个老人在赵总办公室里闹事,正跟赵总争吵呢。”
跑到赵靳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争吵声已经很大了,不过因为秘书控制的好,所以也没人敢在这偷听。
“我爸怎么了?跟谁在吵架,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传出的声音几乎全是一位老人的怒骂声,赵靳偶尔回个一两句但能听出来已经是竭力压制着怒意了。
“里面,里面有赵总,邵寒烟,还有……”秘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最后就说了四个字,“赵老爷子也在里面。”
“赵老……”赵思沅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后才知道秘书说的谁,“邵寒烟姥爷?”
或许是太生疏了,赵思沅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爷爷。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赵思沅让秘书拿出备用钥匙才打开,一进去老爷子正拿着拐杖敲桌子,听见门响几人都转过头来,老爷子更是彻底愣住。
“爸,你没事吧?”赵思沅忽略那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径直走向赵靳,“要不您先出去一会,让他冷静冷静。”
赵靳见她进来,神色一急:“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爸没事,你今天先下班,回去等着我,听话。”
赵思沅却也是坚持不肯走。
“没家教的东西,进来就是这么说话的?”赵传昊今年都已经七十五了,头发白了不少,就是眉眼生的刻薄,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眼窝深陷,鼻梁又高,不笑时一抿嘴便向下耷拉着,十分刻薄。
年龄不小,身子骨倒还挺硬朗。
邵寒烟过去扶着:“姥爷,我们别在这闹了,我们回家吧,姥姥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怕什么?这公司你也有股份,给别人腾什么地点?”赵传昊真是把倚老卖老的那点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寒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就是这克星欺负你,让你离职,不让你在这待的?”
邵寒烟急了:“姥爷,你说什么呢!”
“爸,你说的什么话?”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刚刚老爷子再怎么闹赵靳还保持着儿子对父亲最后的尊重,但现在赵靳直接朝他大喊,“我不要求您一定认这个孙女,但你对思沅也要有最起码的尊重,爸,你必须给思沅道歉!”
他不满的一脚踢开面前的垃圾桶,眸子里可见怒意:“你都糊涂了这么多年,今天还想再犯一个错?”
“混账东西,你说的什么话!”赵传昊气的瞪眼,举着拐杖就要打过来,“你敢对你老子这么说话,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
如今的赵靳远不是当年了。
自己女儿今日当着他的面被这么欺负赵靳自然忍不了,他抬头一手接过老爷子要落到身上的拐杖:“你闹够了没有?”
“你你”
“我是您儿子,但我也是丈夫,也是父亲。你今天如果要以父亲的身份打我可以,但您要先跟我的女儿道歉。”
赵靳的话没留任何情面。
见闹成这样,邵寒烟都觉得自己这姥爷今日是真说不过去了,她只不过说自己想去国外留学,已经联系好学校就来公司办个离职手续就行了,却没想到老人表面上没说什么,故作答应,可在她前脚刚走,后脚赵传昊就追来了公司上演这么一出。
“好你个赵靳,我…我这……我这儿子真是养成了白……白眼狼啊。”赵传昊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拐杖也被赵靳夺去,他扶着身后的办公桌,“我看,我看你今天…是要把我这……老头子给气死。”
他指着赵思沅:“为了,为了这……丫头,你都敢跟我还手,你是,咳,你这是在诅咒我……咳咳……进医院啊你!”
一说话时连他那眉毛都在抖动,脸上的皱纹一会松一会紧,咳嗽憋得也是血色上脸,赵思沅却看得无动于衷。
这个年龄的老人在家养养花草跳跳广场舞不挺好的吗?
赵靳把拐杖递给老爷子身后的邵寒烟,偏过身子,对自己父亲没再看一眼,转而叫赵思沅拨打医生电话。
“您身体不好,我还是请医生过来照料。”
“咳……你这混账!”
“啪嗒”一声,一沓资料被赵靳砸在老爷子身后的桌子上:“您自己看看,这是邵寒烟办理离职时各部门的手续,以及她自己亲手大写的辞职申请,蓝色的那一部分是寒烟和思沅这些天在公司的工资奖金以及业务对比,您老自己看看,我们是哪里亏待了?”
不用看邵寒烟自己也清楚,她进公司和赵思沅进公司是同等的工阶,就连两人的身份要不公开也都同时不公开,赵靳和赵思沅对她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爸,我不指望您能对我的家有什么认可,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来也不在乎你之后的这几年,您可以不认思沅,您也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但您放心我对您和妈的养老也不会逃避,但您也是有子女有外孙女的人,您这么闹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好啊,现在都敢跟他这么拍板了。
老爷子拿着拐杖站好,端起架子:“你不用管我打谁的脸,你别忘了这家公司是我创建的。”
“但您现在的控股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股东。”赵靳说,“当初你刚成立的注册资金是一千万,现在这家公司的市值多少,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中间的倍数也不是您创造的。”
早在姥爷跟她提进公司前,邵寒烟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她朝赵传昊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这个局里,早就跟赵传昊没关系了。
见老人脸色终于上来了一些,赵思沅估摸了一下他能承受的程度,玩着手机终于开口:“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您能放我和爸回去吃饭吗?”
拐杖被重重的敲在地上。
“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进门连声长辈都不叫?”
“但这是我的女儿,让我骄傲的女儿,”赵靳看着他,“她跟您没有关系,您也没有资格评判我的女儿。”
见赵靳冷眉严脸的模样,邵寒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在背后拉拉老爷子的衣服:“爷爷,求你了,我们回家吧。”
剑拔弩张的办公室里响起手机铃声,赵思沅接起手机:“喂,嗯,我在公司,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