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见过身材最差的男人,没有之一。”
“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说到最后,姑娘慵懒地靠着车,手里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若隐若现的热气弥漫过她脸,一半清纯,一半妖艳。
许成蹊喉结微动,古井无波的眼很轻地动了下,没有寻常男子被嘲笑后的羞恼,垂眸拿过她手机:“浅浅,我只是想让你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说完,屏幕在她眼前轻轻一掠,解锁点进微信,加好友存号码一气呵成。
时浅:“......”
呵,许久不见,这人无赖本事倒见长。
时浅把食物往车前盖一放,拿回手机,干脆利落地删除。
许成蹊沉默须臾,单手扼住她手腕,微倾的长身将她圈于身前的方寸之地,另只手一回生二回熟地重新添加,仗着身高优势把她压制得死死的。
时浅身后抵着车门,被男人倏然侵略的荷尔蒙盈满鼻尖,心神晃了片刻,出言讽刺:“学长,手机是我的,你加一次我删一次。”
许成蹊:“那我就一直加。”
“......”时浅讥笑,“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一个人。”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你的注意,”他深深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宁愿胡搅蛮缠。”
时浅心跳蓦然一空。
好不容易铸就的铜墙铁壁被砸开了一道裂缝。
月光裹挟着他的执着灌入,夜很静,整个城市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年少时无数次幻想过接受她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双从未如此温柔的眼看着她,仿佛已经这样安静地不为人知地爱了她很多年。
这样孤傲却第一次肯为她折腰的许成蹊,说时浅没有丝毫动心,那一定是自欺欺人。
可是,他不告而别消失了六年,凭什么一回来,她就得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着他追着他,高风亮节地接受他的告白。
时浅偏过头,无处安放的视线看向远处:“你弄疼我了。”
许成蹊慌忙松手,这才看到被他一直攥着的手有道刚结痂的伤口,莹白的手指纤细,血痂就被衬得更加分明。
他极其自责,比她还要疼,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看到不远处的药店,叮嘱句“等我一下”,急匆匆去买药。
街边却在此时响起轰鸣的引擎。
许成蹊倏然顿足,仿佛心有所感,回过身,看到姑娘一张冷傲的脸隐入升起的车窗,扬长而去的尾灯消失在黑夜。
像以前他每一次拒绝她的那样,推开他。
周六。
邱思衡抵达拍摄现场,远远就看到时浅逆光站着,认真检查配饰。
“七七,你怎么来这么早?”邱思衡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
没错啊,是早上九点,距离昼伏夜出的“猫头鹰”正常起床时间还有俩小时,时浅最近的作息很不对劲儿啊。
时浅淡淡回:“睡醒了就起来了。”
邱思衡恍然大悟,意识到时浅的反常应该与许教授有关,有心想劝她注意身体,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儿啊!
老板终于知道多开工多营业努力给他们赚钱了!
时浅接过邱思衡带的早饭,坐在一旁的太阳伞下,没吃两口,忽然,眸光一滞。
不远处,并不在预期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简单干净的衬衫勾勒出颀长身材,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温润禁欲。
如同当年他陪她搭档走秀时的装扮。
有那么一瞬,时浅恍若梦回高中,六年漫长又煎熬的时光,在这一刻被无声抹平。
第30章 (情敌) “介绍下,这我男朋……
时浅只恍惚了不到半秒, 清醒过来,冷着脸看邱思衡:“谁通知他来的?”
“不、不知道啊。”邱思衡摸摸鼻子,“可能是我昨天发的朋友圈忘屏蔽他了吧。”
时浅冷哼, 懒得拆穿他把戏,不等许成蹊走近,扔掉还没吃完的早饭去忙工作, 脸上架着副大黑超。
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气场两米八的时设计师穿梭在模特和镜头之间, 心无旁骛地仔细检查模特妆造,为了力求完美, 甚至毫无形象地半跪在地上帮模特们调整些小细节,与外界传言的骄纵判若两人。
来救场的模特是时浅在国外时有过合作的一个旧友, 中文名叫锅包肉,不久前来中国发展, 凭着一张帅气的西方脸混得风生水起。
“芊芊,那个小蝈蝈是谁?”锅包肉从许成蹊刚到就注意到了他, 深邃的蓝眼睛几乎黏在了他身上。
时浅:“一个私生饭。”
“湿身饭是什么?能吃吗?”锅包肉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他之所以决定留在中国发展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美食太多,这会儿乍见到犹如从书上走下来的翩翩公子许成蹊, 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系列诸如炒饭、水晶包等诱人美食。
“不能吃,会要你命。”时浅面无表情地把锅包肉伸长的脖子拽过来, “你上网查查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片刻,锅包肉心有余悸地放下手机,感慨:“crazy!”
许成蹊脚步定在原地。
看到时浅正与一个英俊的外国男生热聊, 露着清甜的小梨涡,纤细手指解开对方衣领,一路解到人鱼线若隐若现, 这才停手,满意地微扬着下巴。
光影明暗交织,打在男模性感的长身,极具诱惑的荷尔蒙随着欲血喷张的肌肉肆意冲撞,将他身前高冷的姑娘衬得柔美。
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时浅低眉一笑,在他身上轻轻推了把,从未有过的小女孩娇嗔。
许成蹊心口生疼。
古井无波的双眸微微一黯,跌入深海。
“芊芊,这样就行?我最近刚练的肌肉,不用露吗?”锅包肉弯起臂膀,还想把剩下的扣子解开。
“够了。”时浅按住他意欲破坏造型的手,淡淡道,“练那么大只又不好看。”
“好看。”锅包肉孩子气地和她较真儿,“不信你摸摸。”
时浅敷衍地敲敲他,转身去忙别的事,对朝她走来的许成蹊熟视无睹。
一上午,俩人就保持着这种诡异又陌生的相处模式,时浅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偶尔闲下来时也视许成蹊如空气,男人没走,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眸光专注地无声追随着她。
当年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她追他躲,风水轮流转地完全倒置回来。
休息间隙,忙坏了的时浅躺在椅子上假寐,手机被晁帆发来的微信轰炸,烦不胜烦,一抬头,瞧见某道消失很久又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愈发心烦意乱。
她收起手机,正要继续假装睡觉,脚踝忽地一热。
时浅本能挣脱,即将踹上许成蹊的一瞬,认出他,硬生生忍住:“学长,你以前最烦我对你动手动脚,怎么,现在要当你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把我骚扰你的那一套还给我啊?”
许成蹊:“我以前瞎。”
时浅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地竟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一愣,不知道该嘲讽些什么,索性打开音乐软件,放了首《算什么男人》。
许成蹊苦笑。
时浅说得对,以前的他的确算不上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捧起时浅脚踝,给她清理方才她不小心撞到的擦伤。
时浅本能窜起一股电流。
男人手掌温热,不同于年少时玉石般的微凉,指腹有薄茧,温柔又极小心地替她擦拭伤口,无法避免的肌肤相亲和男人绅士本性的克制两相矛盾,在时浅心底和身上留下只有她自己清楚的一片狼藉。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却无法控制身体被他吸引的本能。
时浅狠下心挣脱,反被他不由分说握住,男人抬眸看她,深不见底的眼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在说她乖一点。
艹!
真·斯文败类。
时浅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攻势中败下阵来,索性不再抗拒,慵懒地将雪白玉足伸到他面前,音乐声调大,挑衅地用此表达「不过尔尔」。
许成蹊喉结微动,垂下眼,避开少女青涩期后彻底成熟的勾人气息。
不远处,锅包肉做完几组便于肌肉上镜的俯卧撑,一抬头,看到时浅正和“湿身饭”拉拉扯扯,正义感爆棚,撸起袖子就要过去拯救公主。
邱思衡一把拽住他:“你干嘛呢?”
锅包肉叽叽咕咕地解释完,见邱思衡笑了起来,一头雾水。
“这个,你懂吗?”邱思衡竖起两个大拇指,上下对着一比划,用下巴指指时浅和许成蹊。
锅包肉虽然中文说得夹生,少儿不宜的动作倒是没少学,瞬间秒懂:“lover?”
“前lover。”邱思衡道,“现在是一对cp。”
“cp?cp不就是lover吗?couple、lover一个意息。”锅包肉又被他弄糊涂了。
“nonono,lover可以是cp,cp不一定是lover,假的也能炒cp。”邱思衡笑眯眯地看着鲜嫩多汁的锅包肉,“好比咱俩,虽然没有关系,但同样可以炒cp,在我们的小破站上,万物皆可cp。”
锅包肉彻底被邱思衡绕口令似的解释弄疯了:“我和你,炒什么?姜油拌饭?”
“肉丝儿拌饭。”邱思衡拉着锅包肉去远离时浅的安静地儿,忽悠他,“想不想变得更红?我给你组一个cp,分分钟让你吸粉无数......”
一曲结束。
时浅腿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擦伤被许成蹊大动干戈包扎好,冷淡淡地一抬下巴,正要走,被他温柔拉住手腕。
许成蹊撕开一张创可贴,找到她不久前划破的那根手指,轻缓地裹住尚未愈合的血痂。
时浅面无表情地嘲讽:“你何必多此一举,它马上就好了——学长,别在我身上做无用功,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许成蹊睫毛轻抬,定定直视着她:“不是浪费,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没有可能,我也不会再放弃。”
时浅坠入他眼底温柔炽烈的漩涡,心跳无声一颤。
他半蹲在她面前,明明一如当年的绅士,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可时浅还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他到底是成熟了,再也不是六年前被她随口调戏就耳红无措的大男孩,男人的气场和岁月酿出的阅历使得现在的他危险又迷人,即使刻意收敛,也足够令她心神起伏。
时浅避开他的直视,嗤笑:“你还真是白日做梦。”
她站起身,倨傲地朝他一扫,一双墨玉似的眼冷淡又妖魅:“学长,相识一场,有句忠告送给你,不想当人也别当匹孬马,草原多的是,何必非来我这一棵。我这人一向三分钟热度,从小到大看上的东西都没喜欢超过半年,说句实话,你走的第二天我就不记得你是谁了,你现在搞这么深情,好像当年欠我了很多情债似的,别,千万别,谁年轻时没经历过一段不得善终的感情啊,何况咱俩当时连恋爱都算不上。”
她漫不经心地撩起一侧耳发,轻扯唇,眼波流转的甜蜜:“不知道你走的那几年过得怎么样,反正我是挺好的,男朋友换了好几任,比你帅的比你身材好的都有,最重要是都比你年轻。还没和你介绍,刚才那个外国的男模,是我最近的dating对象,比你小三岁,快确定关系了,以后晚上别给我发消息,我怕他吃醋。”
离开很远,时浅似还能感觉到身后那双星辰熄灭的眼睛,安静看着她,有悲伤,也有更多她无法分辨的情愫。
临近拍摄结束,时浅以为许成蹊早就走了,一回头,男人静静立于长风下,凝视她的眸光依然幽深,长身被烈阳蒙着一层孤寂。
邱思衡看得心疼。
这大热天的外面多晒啊,许教授连个太阳伞都没有,还担心影响他们工作,特意站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