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超那辆车在前面带路,车子一路朝市区开。
车上绕城高速,一座座现代化的高楼逐渐林立,再往里走,建筑又变了颜色,厚重的城墙、恢弘的角楼,青砖红瓦,尽情展示着这座千年古城流淌的文明和魅力,成熟而内敛,睿智而不张扬、开放且包容,难怪人们常说,“五千年文明看长安。”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两车一前一后到达酒店。
办入住时,许超解释,“我们公司总部在华凌,是西城下面的一个小镇,条件比较差,连个像样的宾馆都没有,陈董怕委屈大家,特地选了市中心的酒店,就是以后去公司要麻烦些,得车辆接送。”
盛怀扬:“陈董有心了,其实我们住哪里的一样。”
“我们那儿是真差,别说招待客人,就是我自己都住不下。”许超把证件还给他们,“房间已经登记好了,等下你们先上楼放行李,再换身轻便的衣服。然后,我带你们在附近逛逛,这边上就是钟鼓楼。”
盛怀扬稍加客气:“我看还是直接去公司吧。”
“不急、不急。工作也不差这一两天。而且,陈董不在,你们过去很多工作也没法开展。”
这倒是实话。中天董事会后,并未通过招投标就定下由GC负责IPO的重启计划,加上几年前的纠葛,他们首次入场的确需要陈航这个一把手压阵。
盛怀扬弯了下唇,“那我们就客随主便,听你们安排。”
许超将他们送到电梯口,这时沈书周却轻轻拉了下夏时初。
“等下我就不陪你们逛了。”他轻声说,“下午有实验,我要回去。”
夏时初:“你有事先去忙。”
沈书周想想,补充道:“我和学生都住在华凌的研究所,晚点你过去,我们再联系。”
“好,晚点联系。”
沈书周又与其他人礼貌道别,电梯门缓缓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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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呈、孙思婕和乔霏霏的房间在17楼,而盛怀扬和夏时初则在22楼的行政房,正好两对门。
进房间后,夏时初把套装、大衣一一挂上,换上轻薄的羽绒服,摸了根皮筋把头发随手一抓,跨上小包便出门。
一开门,便与盛怀扬撞了个正着。
他把来时穿的西装换成了一件深蓝色的飞行夹克,下-身是一条同色系的束脚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某牌子经典的板鞋,眉眼英俊,气质干净冷淡。
夏时初瞥了眼他那又直又长的两条腿,默默感慨,腿长一米八,说得就是他这种人。
她带上门,借着放房卡的动作偏开视线。
盛怀扬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无话地乘坐电梯达到一楼。
乔霏霏早就下来了,这会儿正和姜呈聊天,抬眼扫到盛怀扬时,眼神不由直了。
夏时初走过去杵她,压着嗓子揶揄,“口水流出来了。”
她收回视线,没出息地叹,“真tm的帅!”
夏时初翻了个白眼,听到她继续道,“得亏他平时在公司不这么穿,否则姑娘们命不久矣。”
“有那么夸张吗?”夏时初瞄了眼正和姜呈说话的人,不就是比平时穿得休闲一些吗?
“不夸张。”乔霏霏认真道,“男人穿飞行装显man,然后这种瘦瘦高高的又很有少年气息,两种感觉揉在一块,将熟未熟拿,捏得刚刚好,不行……我血槽已空。”
少年感,是个被用烂的词,可是……不得不说,跟比他小两岁的姜呈站一块儿,他干净清透的少年气质更浓郁,而且还是桀骜的飞扬少年。
夏时初忍不住又瞧他一眼,发现他正低垂头摆弄手机,眉眼深邃,下巴棱角分明,唇线抿得平直,略显严肃,又帅又酷。
胸腔里的小心脏摩地瞎扑腾起来。Md,不行……她血槽也要不保了。
她咽了下嗓子,匆忙偏开视角,瞄到款款而来的孙思婕。
好巧不巧,她竟也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飞行服外套,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青春又靓丽。往盛怀扬旁边一站,正正是男俊女靓,一对璧人。
夏时初低眸瞅了瞅自己身上宽松的羽绒服,自嘲地撇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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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沈书周,许超亲自开车,一行六人,刚好凑一辆商务车。
夏时初和乔霏霏走在最前面,上车时两人主动钻到第三排。跟上来的孙思婕一看,连忙说,“夏总,让我坐后面。”
“没事,你坐前面吧。”夏时初一是不习惯讲权级,二是之前机上换座不成功,想再“好心”给小姑娘创造点机会。
孙思婕还想再说什么,盛怀扬已从另一边上车,轻描淡写地扔了句,“坐吧,都一样。”
孙思婕哦了声,坐到了他旁边。其实,商务车的二排是分开的两个位置,并没有紧挨着,不过位置宽敞些,做起来舒服点。
车子没开多久就到了第一站景点,下车时,夏时初猫着腰穿过两个座位之间的小过道,跳车时却一个不留意撞到了头,哐当一声。
声音之大,让车外的许超都吓到了,“没事吧?撞到没?”
“没事。”夏时初捂着头顶,勉强扯出一点笑,心里却哀声连连,md,好痛!!
盛怀扬瞧了她一眼,眉心微微拢了一下,然后单手插袋走在最前面。
趁着没人看见,夏时初才低下头,让乔霏霏帮忙查看伤势。
“渗血了。”乔霏霏小声道,“看着挺吓人的。”
“难怪。”夏时初顺好头发,哭唧唧地说,“好痛。”
许超领着他们参观钟鼓楼,孙思婕常年生活在国外,对这些富有民族特色的古雅建筑特别感兴趣,每到一处都在疯狂拍照,乔霏霏也是个爱拍的,于是两个小姑娘一路走一路拍,还不忘拉上其他人。
姜呈是男生,夏时初也来过西城好几次,两人无论是对景点还是拍照都兴致缺缺,可架不住她们的热情,配合着拍了两三张,唯有盛怀扬,从钟楼走到鼓楼,硬是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走到鼓楼下,孙思婕笑嘻嘻地说,“难得来一趟,咱们让许助帮忙拍一张大合照吧。”
“对对,留张大合照。”许超附议。
乔霏霏看向面无表情的盛怀扬,见他没作回应,只能求助地看向夏时初,“老大,拍吗?”
夏时初稍作犹豫,“拍一张吧,留个纪念。”
说着便招呼姜呈,“来来,拍个合影,也算到此一游,等咱们下次再来,不知道啥时候呢。”
乔霏霏问许超,“许助,这儿行吗?”
“站那边,能拍到整座鼓楼。”许超指挥着大家挪位置。
几人挪到最佳拍摄点,孙思婕把中间位置让给夏时初,“时初姐,你和盛总站中间。”
乔霏霏非常义气地把她往里挤了挤,“我站你旁边。”
姜呈看了下站位分布,决定走过去挨着夏时初,这样刚好形成——盛怀扬在最中间,其余四人分站两侧。
脚步刚旋,余光便扫到盛怀扬从他左侧过去,笔直地走到夏时初右侧,站定。
众人懵然。
许超举着手机,有些懵。
孙思婕笑容也渐渐挂不住,“你不站中间吗?”
“压头。”他说。
众人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盛怀扬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鼓楼。
许超来回看了看,终于反应过来,“哦哦哦,对对对,站那儿拍起来正好被楼檐压头。”
“是吗?”孙思婕将信将疑。
许超随意摁了下快门,把照片给他们看,“喏,盛总个头高,这么一拍,后面的廊檐看起来就正压他头上。”
孙思婕:“那我们再往边上挪下?”
盛怀扬眉头微微一蹙:“就这样吧。”
许超见他坚持,便招呼姜呈,“那姜助站左边,小孙和夏总再往里靠靠。”
这么一来,就变成了孙思婕在C位,两边各站一对男女。N年后,乔霏霏再翻到这张照片忍不住笑了,这缘分啊,真是妙不可言!
快门摁下,画面定格。
照片里,夏时初和姜呈笑得都很公式化,乔霏霏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孙思婕的笑容显得有些僵,至于盛怀扬。
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超把手机还给乔霏霏。乔霏霏收好,顺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气势恢宏的鼓楼,盛总这空间感可真强,没拍就知道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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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鼓楼下来,许超带着他们步行去民俗街吃中饭。然而,一进去,孙思婕就被充斥在空气里的羊膻味熏得直反胃。
“这个味我受不了。”她用手捂住鼻子,“你们吃吧,我不行,待这儿我都难受。”
乔霏霏对民俗街里一家颇负盛名的水盆羊肉心心念念,姜呈也有兴趣。于是几人一合计,决定由许超带着孙思婕回酒店用餐,晚点再来接他们。
待二人离开,夏时初才说,“其实我也不想吃羊肉。”
“你想吃什么?”乔霏霏问。
“我想去吃面。”她是面食爱好者,来的路上听许超说起这附近有一家很地道的陕西面馆,油泼面和臊子面堪称西城一绝。
她本想午餐随许超安排,大伙儿一起解决,晚点再自己跑出来吃,可现在人散了,她也想单飞。
“那就去吃面吧。”乔霏霏忍痛道。
“别,你们吃你们的,我自个去。你们不是都想吃水盆羊肉吗?”
“也不是非吃不可。”乔霏霏迟疑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还是……”
“我跟她一起。”一直沉默的盛怀扬突然插进话来。
夏时初一怔,转头望向他,“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盛怀扬充耳未闻,自顾交待姜呈:“你和乔霏霏去,吃完联系,注意安全。”
姜呈心下一动,立马答应,“好。”
说罢,扯住还想说话的乔霏霏,“走吧,去晚了要排队。”
“你扯我干嘛,我自己会走。”乔霏霏拉回衣服,嘟嘟囔囔地走了。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夏时初站在原地,努力消化她即将和盛怀扬独处的事实。
“不走?”盛怀扬问。
“走。”她认命地叹口气。哎,早知这样,还不如跟孙思婕回去吃自助餐。
“知道怎么走吗?”盛怀扬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