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今天被周星枕看见她家里一团乱的关系,她无暇执着于之前的尴尬,两个人相处起来竟也比之前融洽不少。
虽然是说聊天,但周星枕似乎一直围着她的事情在问。
舒雾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对别人的事产生好奇心的。
还真以为他这人懒散惯了,连窥伺欲都没有呢。
心情影响食欲,舒雾那碗面也只吃了一半。
微信里肖一柠打了好几条未接电话,看她没回又开始发消息:「你妈妈咋跑你公寓来了啊!吓我一大跳,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鞋带都没系好就出来了。」
舒雾:“……”
一柠:「我看她脸色挺差劲,你们是不是又吵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了,她何必总喜欢管着你,搞得小女儿不懂事可以,大女儿听话就是应该的一样。」
一柠:「算了我也懒得说这么多,不知道她啥时候会走,你要是不想回去看见她,今晚就来姐这睡昂!」
“你回哪?”周星枕戴上帽子走过来,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黑色的车。
看见她疑惑的眼神,他解释一句:“刚让助理开过来的,送你回去。”
舒雾拒绝了:“谢谢你,但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你当我喜欢做慈善?”一碰壁,他又是那副不饶人的傲慢模样,“我去朋友那,正好顺路。”
舒雾默了默:“可是我也是去朋友那,在城北。这样还顺路吗?”
周星枕眼神淡淡,拉开副驾驶车门:“顺,他今天正好也要去城北。”
副驾驶车位上一小桶黑糊糊的不明物体,舒雾犹豫地指了指:“这什么?”
周星枕把车里的灯打开,侧过头:“广告商送的,没地儿放,你先抱着吧。”
透过惨白的光,她瞧见那是一桶月饼,居然还刚好是她喜欢的豆沙和蛋黄莲蓉口味。
舒雾坐进去,抱在怀里:“你还接了月饼的代言啊。”
“嗯,快中秋了。”周星枕随口应了一句,修长的手指扣住领带扯了扯,解开衬衫里面前两颗扣子,露出泠冽的锁骨。
车慢慢开到灯火通明处,外头的霓虹被车窗挡住,照进来时颜色淡了一层。
舒雾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轻轻舒出口气,小幅度地闻着车载香水的味道。
她把脸转向自己这一边的车窗,玻璃上半反射出驾驶位上的人的轮廓。
男人凌厉的眉眼隐匿在阴影里,收紧的下颚线存在感强烈。再往上是微抿的唇,挺直的鼻骨,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
难怪被狗仔随便偷拍一下都能成为生图杀手,舒雾正视玻璃上自己的模样。
嗯……好像死角挺多的,禁不起被乱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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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肖一柠家小区附近时,她已经在楼下等了。
舒雾一边解开安全带,问了一句:“你朋友家离这远吗?”
“嗯?”他挑眉。
舒雾:“就是现在也挺晚了,有点远的话,你开车注意安全。”
周星枕应了声,把车停在楼下,指了指:“这个你拿走吧。”
舒雾正开车门的手停顿一下,那一小桶月饼还没放好:“全给我嘛?”
“嗯,我那太多了,没人吃也是浪费。”他摸了摸后颈,不太在乎地说。
路边肖一柠在朝她招手,示意她快点过去。舒雾没再推辞帮他解决这一桶月饼,又道了声谢才关上车门。
入了秋,晚风把落叶吹了一地,路灯下显得更冷清。
肖一柠吸吸鼻子,探头往贴着单向玻璃纸的车里瞧:“舒雾雾,谁送你回来的啊?”
舒雾抱着那桶月饼小跑到她身边,声音低了点念出他的名字:“周星枕。和我妈吃饭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我上去跟你说。”
“?”肖一柠眉间皱成川字,看她脸被风吹得通红也没说别的,推搡着让她先进去,“那我去小卖部买几罐啤酒,你赶紧去洗个澡,一身葱油味。”
舒雾确实也觉得跑出汗那会有点难受,不疑有他,就先上楼了。
车里的周星枕见人上去了,把口罩帽子重新戴好,正准备倒车。
方向盘还没开始打,车窗被猛拍几下。
他降下来,看见刚刚和舒雾站在一起的肖一柠,对他而言是一张陌生的脸:“有事?”
肖一柠打量了一下他被棒球帽压下的脸,确认是本人:“你应该不认识我,更不记得我吧。我和你是同一届的毕业生,也是舒雾的好友。”
周星枕轻点头,下了车和她面对面:“你有话要和我说?”
他背打得很直,又穿了一身凛冽精贵的衬衫西裤,臂弯挽着外套,乍看还以为是什么公子哥在演偶像剧。
哪怕肖一柠一米七几的身高仍有被压迫感,她清清嗓子:“我就是替我们家舒雾说几句话,她以前对你什么想法你也知道,但是后来你没答应人家。你俩也没成,是吧?”
周星枕眉梢稍扬,示意她继续。
“其实我们家雾雾没这么勇敢,就是喜欢你的时候,胆子莫名其妙就大了一点。”肖一柠很护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她也没顾忌这么多,“我了解到你们工作上有交集,也感谢你今天送她回家。”
周星枕淡声打断:“不用你感谢。”
“……”肖一柠摸摸脸,“行行行,我就是想说你要是还想有个傻女孩追在你屁股后面,还是找别人吧!这姑娘是挺执拗的,但现在对你已经没心思了。”
肖一柠该说的也就这几句,她见他不出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干脆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戴,错身往外面的小卖部走去。
她一番话说得噼里啪啦,周星枕只记住了最后面一句。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在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唇边,却没找到打火机。他只好往后退几步,坐在引擎盖上。
无聊无趣,又不肯走。
双腿叠着,看上去有些颓然潦落。
“等一下!”舒雾从楼道口那跑出来,走得急急忙忙,趿拉板儿着的拖鞋竟掉了一只在楼梯上。
她怕人等不及,干脆没回头捡起。拿着手上从肖一柠家找到的擦伤药递过去:“你这几天要出镜的话,要注意别沾水。”
虽然看上去只有一点点伤口,但不管怎么来说也破了皮。
被镁光灯下一个特写镜头放大的话,可能又得被问来问去了。
周星枕接过,拿在手上的烟被折成曲状。他声音比平时低些,乍听有些暗哑:“特意给我送这?”
湿气弥漫的夜里,他身后有车开进来,车灯实在太晃。
舒雾抬手半挡住视线,从指间去看清他的眼。漆黑的睫,高挺的鼻,看上去偏薄又柔软的唇。
明明是一件寻常的事,被他唇齿间抑扬顿挫地绕了一圈,似乎又引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去。
他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对他居心不良了?
舒雾迟疑了一下 :“之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是我不对。”
周星枕沉默,认真听她讲。
“我以前是喜欢你,很喜欢你。”舒雾垂下眼,有些难堪地捏了捏指头,“之前很烦扰你真的很抱歉。但你放心,我现在对你绝对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
剖白自己愚笨失败的追人心理实在是有些尴尬,但也许把话说开,他们就不会总在这个点上互相误解,相对回避了。
舒雾这么一想,也想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余情未了,继续骚扰。”
短短十来分钟,他被她的朋友告知一遍,她自己又来说了一遍。
周星枕垂眸听完她的话,沉默良久后,冷淡地嗤笑一声:“可以,追到手就甩。”
舒雾:?
第25章 被迫官方锁死了。
舒雾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难以理喻。
追到手就甩?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在说我吗?“
周星枕直起身来,步步逼近:“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不可能是她,舒雾无措地低下头,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错:“我没有追到你,你也没有答应……”
“我说‘好’。”他闷声打断, 指责道, “可你走了。”
舒雾错愕抬眼, 两个人的距离倏地离得很近。
她眸光在他触手可及的脸上流转,他神情认真, 眼睫毛密如鸦羽。薄薄的眼皮下一双眼就这么执着地盯着她, 没有一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她动了动唇:“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走?还是没有耍我?”周星枕淡漠地扯了扯唇角,仿佛在质问。
舒雾往后退了一步,还赤着的脚索性沾地。
好像之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有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来得实在太晚。被他拒绝绝对不是离开学校的原因,但又不能说完全没有联系。
舒雾否认:“我没有耍你。”
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控, 周星枕舒了一口气,退回安全距离:“是,你没有耍我。不过是追到就甩, 甩完不认。”
很莫名的, 舒雾有点恼:“你觉得自己是凄惨小白花?我压根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追到你了,你以前半天蹦不出个字儿,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说了好啊!”
“……”
周星枕还真觉得自己拿了小白花剧本,但一向看上去乖巧淡泊的人突然变得比他脾气大且咄咄逼人,也挺让人惊愕。
他还想再开口,面前的小矮人突然气愤地掉头,单着一只脚往回瘸着走。
“我困了, 先回去了。”舒雾埋下脸,没什么骨气地又补上一句,“你开车慢点。”
“……”
遇事不决变鸵鸟,三十六计走为上?
周星枕盯着她狼狈的背影,真是感觉到一口气出不来,她怎么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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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便利店,她们常喝的青啤被售空,老板也没补货。肖一柠走了快一站路才买来了酒,顺带在路上带了份小龙虾烧烤。
两人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外面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屋内两个女孩敷着面膜谈人生。
肖一柠顺手拿起酒喝了满满一大口:“敢情你们这是把误会解清了?我真不知道你俩这是为什么吵,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为错过的这几年感到惋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