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枝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低下头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在。
“做什么?”那天似乎是发生了点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沈岸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拿去拿去。”江有枝一手捂着鼻子,很嫌弃似的,另一手把平安符递过来,“一股汗味儿。”
沈岸接过来,还没问是什么,江有枝就“啪”一声把门关上。
是一只红黄色的平安符,他在巫婆婆那里看见过,符口上环绕着一缕青丝,这是江有枝的头发。
沈岸面色一软,来到浴室里,看见自己半开的衬衫,再回想起她刚才微妙的小表情,突然心情大好。
这个平安符他就放在箱子的最下层,和部队的机密文件摆在一起。现在被他挂在身上很显眼的位置,和他的枪并排,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三哥!”陈延彻打了个招呼,“吃不吃饺子呀?”
“小枝吃了没?”
“吃了吃了。”陈延彻点头,眼尖地看到沈岸的腰间,“欸?平安符?”
沈岸扬了扬眉毛,正要开口,就看见陈延彻也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哈哈哈,看来有枝姐给每一个人都求了,她好用心啊。”
沈岸面色一僵,把“她送我的”这几个字咽进肚子里,舔了一下后槽牙。
“正好我多盛了一点儿,三哥你还是只要麻酱吗?”陈延彻问道。
沈岸眸色幽深,答道:“我不吃了,不用给我留。”
他说完,迈开步子往楼下走去。
两道影子站在月亮下,沈岸听到江有枝清甜的声音:“爷爷,我真不用您给我介绍别的年轻小伙……”
沈岸脚步一顿,脸色更黑了。
“这可不行,你得多发展几个,万一我家小子不行,还能有个后路。”沈故一脸严肃,说着就拿出手机,调大通讯录字体给她相看起来。
沈岸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爷爷”,然后拉住江有枝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这边儿一带,沉声:“你要死啊?”
“我哪有……”江有枝委屈。
沈故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放回兜里,语气有些不满:“你来干什么?”
沈岸舔了舔嘴唇:“我再不来,媳妇儿就要被拐跑了。”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好待人家。”沈故用拐杖敲了几下地板,“你要知道,小枝丫头能跟你,是你的福气!”
沈岸手中的力道加深,面上点头:“确实是我的福气。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沈故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说道:“行吧,汤圆儿也要出锅了,你带小枝去厨房。”
“那爷爷,我们走啦?”江有枝不动声色地用力,却无奈他的力气太大,完全挣脱不开。
“唉,走吧走吧。”沈故摆了摆手。
一直走到阴暗处看不见的地方,沈岸翻身就把她人整个儿拎到墙边上,皮笑肉不笑:“长能耐了?”
江有枝瞥了他一眼,水眸倒映着远处的灯光,像是有光影在潋滟:“毕竟还没结婚呢,我这可不得慢慢挑嘛。”
沈岸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左手揽过她的腰,一带,俯身要接近,但是江有枝往旁边转了一圈儿,退后了几步,声音俏皮:“爷爷还在那儿呢,信不信我告你耍流-氓。”
她说完,转身跑近厨房,只留下个窈窕的影子。
沈岸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上面还留存着她的体温,不觉失笑。
第71章 . [最新] 江岸71 只是给你的平安福……
二人坐上汽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有枝“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就被人按在车后座椅上,吻落下来,他的手穿进她的发间, 还有交错而复杂的鼻息, 伴随着气氛一点一点攀升,灯光昏暗,他的力道大得吓人。
江有枝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用力推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属狗的?”
沈岸胸口还微微有些起伏:“年轻小伙儿?不多发展几个?”
“爷爷也是怕我被欺负嘛。”江有枝轻轻笑了笑。
但是这男人醋坛子打翻了变得无理起来,拿出那一只平安符,咬牙切齿道;“那这个呢?你到底给了多少人?”
江有枝心虚地看向别处。
沈岸一哂:“三个?四个?”
江有枝轻咳一声, 连忙转移话题:“哎呀,你就不要问这个了。不是说要去京郊的小别墅吗?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这样低劣的伎俩他根本没在看的,手上的力道发紧,声音也沉下来:“几个?”
江有枝闭上眼睛, 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六”。
她听到身边的男人很漫长的吸气的声音,然后人就坐回驾驶座上了,锁门, 开车。
车速很快,江有枝只好用力抓住车边上的扶手:“过年呢,超速查很严的。”
沈岸一声轻嗤, 江有枝就往仪表盘上看过去,只见车速表上的指针安安稳稳地停在“60”,没有多一分。
一直到了京郊小别墅的车库, 沈岸从下车到把她直接抗在肩上, 再到走上楼梯,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我饺子吃得好饱, 把我放下来!”
江有枝拍了拍他的肩,沈岸把她放下来,声音冷冽:“书房还是卧室,自己选。”
嘶——这个选择题吧。
江有枝舔了一下嘴唇,偷偷去瞄沈岸的表情,试图逃跑:“要不,我们一起去书房看书?”
“搁你在这儿玩过家家呢?”沈岸低哂,直接替她做了选择,把人往怀里一带,转了个圈儿就关上书房的门。
里面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窗外是水墨画似的山川轮廓和如水的月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一点点甜酒酿,江有枝觉得被他放在那张檀木书桌上的时候身子就软了下来,窗外阒静无声,唯有客厅里的壁炉传来噼噼啪啪的木柴爆破的声音,她只好用手环住他的脖子,说了句“好凉”。
沈岸没听,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和雪松的味道将她环绕住,接着他就在她的耳边,传来温热的鼻息和低沉的音色:“六个是不是?数着。”
江有枝一下子没有懂是什么意思,直到走出书房,他把她从后面带起来往床上一扔,江有枝才睁大眼睛:“不,不必了吧?”
沈岸把窗帘“刷”地一声拉上,江有枝就连忙站起来抱住他的腰肢软声:“……超速查很严的。”
然而这男人现在正在起头,再次把人扔床上,声音带着薄怒:“头发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吗?”
江有枝眸光闪动,嘟哝:“我没有……”
沈岸轻嗤,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远方的月亮羞进云层,大风过林,带起簌簌响动,惊扰了枝上的夜莺,消散了天中的云层。这样晴朗的夜里,窗帘外面一抬头就能看见硕大的月亮和熠熠生辉的星空。
期间江有枝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声音被细碎成了一段儿一段儿,最后都没一个完整的句子。
后来沈岸才听明白,她说的是:“只是给你的那一只平安符上,有头发。”
-
“美元先生,请你怀着诚挚的情感回答我,你是否愿意与你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结为夫妻,无论生老病死,富裕或者贫穷,都不会离开她,永远照顾她?”戚因莱握着一本卷起来的书,声音激昂澎湃。
美元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还打着领结,眨了一下湛蓝色的眼睛:“喵~”
“丫头女士——丫头女士你要不再吃了!”戚因莱把丫头从一个罐头边上拎起来,用餐巾纸帮她擦了擦白色的小裙子,“请问你愿意——”
还没说完,丫头一个爪子拍过来,陈延彻立刻伸出手帮戚因莱挡了一下:“丫头这臭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某裹着毯子在烤火的江有枝:“你们……看我干什么?”
“总之,恭喜你们成为夫妻!来吧来吧,交换手环。”戚因莱把两只猫咪的手环换了一下,然后鼓起掌。
陈延彻和许露也跟着鼓起掌来。
“欸,江有枝,你干嘛一副蔫掉了的样子?”戚因莱皱了一下眉,“不过来喝一杯?”
“不了不了。”江有枝把头往毯子里缩了缩。
沈岸给她递过去一杯温水,江有枝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二人之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有枝嗔了他一眼。
陈延彻笑道:“今天大家都在,要不就拍一张合照吧?”
“好。”几个人举在沙发这边,后方是暖融融的壁炉,陈延彻拿着手机站在最右边,戚因莱站在他的边上,然后是许露、黄礼冶、沈岸、江有枝。
“都笑一下啊,来,茄子!”陈延彻按下按钮。
白光一闪,相片中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就像七月的朝阳。
正中央,许露和黄礼冶中间摆着一把已经用旧了的枪。
是严骆荣生前常用的那一把。
一场聚会热热闹闹地散场,江有枝在书房整理东西,不经意间一个本子掉出来,江有枝弯腰捡起,看到书封上写着几个字:“初一一班江有枝。”
她瞳孔放大,怔了一下,翻开第一页。
纸张已经泛黄了,还是用铅笔画的,所以线条并不清晰流畅,可以隐隐约约看出来形状。
是她曾经很稚嫩的笔触,在本子上留下的,都是他。
一页一页翻过来,好似将回忆一段一段展开。
“我叫江有枝,你叫什么呀?”
“三哥,你平时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儿呀?一个人多无聊。”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儿吧,沈爷爷都夸我话得好呢!”
“为什么你父母要给你取‘沈岸’这个名字呢,听起来有点显老哈哈哈。”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么?你真应该去申请一个保险,免得哪一天会出事。”
身边静悄悄的,人陷入回忆的时候,就像脑子里在播放一场漫长的电影,回忆里都是曾经珍惜的或是已经错过的人,那些去过的地方,说过的话,以为已经忘记了,但事实上只是被时间封存。
沈岸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肢:“在看什么?”
江有枝没说话,沈岸低下头,发现她的泪水流了满脸。
“怎么了?”沈岸心里一紧,把那本画册从她手里拿过来,似乎是毫不在意地扔到桌面上,“一本画册罢了,哭什么?”
江有枝喉中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沈岸没法子,只好低声下气地哄,什么办法都用上了,食指和大拇指在脸上一拨动,还做了个鬼脸。
江有枝“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哄小孩儿呢?”
“你哭了,我没有办法。”沈岸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