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许露弯起眼睛,“我爱云南,我要说一百遍。”
江有枝点头,又吃了几勺,去许露那里蹭了一点白饭,干脆把午饭一起解决了。
第二天的时候许露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二人回到洱海旁边的民宿里,许露学校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得不离开了。
走之前,她去给水妹告别。
“水妹,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甘露子卖呀?我男朋友送了我一罐子,我觉得真的很好吃。”许露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道。
水妹愣了一下:“甘露子?你说宝塔菜?我的天哪,这种菜很罕见的,你男朋友送了你一罐子?”
许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水妹:“对,对啊……”
“宝塔菜是很好吃,但是市场上不太多,何况是现在这个季节,如果有人找到了多半是带到自己家吃,不卖给别人的。”水妹歪了歪头,“你男人对你还挺好的。”
许露脸颊一红:“没有啦,谁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
“真的不多留一会儿吗?”水妹有些舍不得,“不等到国庆过后再走?”
许露摇头:“我在北京的工作太忙了,脱不开身,下次我来见我男朋友,一定再来看看你。”
“嗯嗯。”水妹点了点头,“一路平安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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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喜欢吃?”
沈岸正在低头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墙上挂着的枪,问道。
“真的喜欢,露露跟我说的。”严骆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三哥,我们那边不是还有一罐子吗,要不你给有枝姐送过去?”
沈岸抬眸,久违的阳光落在他的面上,勾勒出他出挑的轮廓。
“嗯。”沈岸应了一声,起身将外套穿好,往外走。
这里距离许露和江有枝住的地方不太远,大概十几分钟他就到了民宿门口。
沈岸提着食盒来到三楼,307的门是开着的,许露提着行李从里面走出来,没有注意到沈岸,侧过身给他让路。
她的箱子相对比较沉,走廊又窄,沈岸顺手帮她提到另一边,许露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戴上帽子,提着箱子下楼去了。
沈岸看向虚掩着的门,面上露出几分柔和,伸出手用关节轻轻敲了一下。
“谁呀?”里面传出江有枝脆甜的声音,听起来她心情不错。
接着是一阵木质拖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江有枝以为是水妹,从阳台走过来,把门打开,然后顿了一下。
沈岸勾唇,正要说话,从阳台上又走出一个人。
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线衫,面容清俊,脚边旁边还放着他的行李,侧头问道:“小枝,是谁呀?”
沈岸捏着食盒的手微微攥紧,面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
“沈三哥,有事儿吗?”
她头发半干,应该是刚沐浴过,空气中漫散着洗发水特殊的香气,应该是玫瑰味。
脸上没有带妆,皮肤洗白,眼睛很清澈,卸去了精致的妆容,她的样子很像刚毕业那年青涩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屋子里还有个碍眼的男的,这应该会是一次愉快的谈话。
沈岸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语气淡然:“荣子给许露又拿了些菜过来。”
江有枝眼睛一亮:“甘露子?——但是许露已经走啦,她走之前还想带些回去呢,可是没有买到……你现在去追应该还可以追上,她刚走不久。”
沈岸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陆仰歌站在屋子里接了一杯水喝,没有再看他,但是二人的余光依然在互相探视。
陆仰歌穿着居家服,俩人同处一个房间,江有枝还刚刚沐浴过,这是在旅游的一家民宿,干柴烈火,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这一瞬间的沉默让江有枝有些尴尬:“……要不,你现在马上去找她?”
沈岸深吸一口气,把食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出手握住江有枝的手腕。
一股很大的力道把江有枝从门口带出来,沈岸把她逼到旁边的墙壁上,肩膀因为惯性的作用往后一磕。
江有枝还没有反应过来,鼻尖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薄荷味,抬眼的时候,看到他黑曜石般的瞳色发暗,眼边微微泛起薄红。
“沈岸你……”
“你这女孩子能不能自爱一点?”沈岸是这么多被气急了,声音低哑,从牙齿间咬出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就跟人家出来旅游住一间?”
江有枝觉得这人简直没法沟通:“你瞎说什么啊?”
“爷爷以前没跟你说过要保护好自己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懂?”沈岸喉咙间干涩,说话的时候眼睛像是要逼出火星子来。
江有枝伸出手推开他,力气用得很大,沈岸也没有坚持,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不是管得多了点儿?”江有枝听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想过要解释。
沈岸把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江有枝秀眉紧拧,声音发冷:“你也别搬出爷爷跟我说话,我感激爷爷,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要跟谁谈恋爱,跟谁上-床,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把话说得跟直白,没有抬头,视线望过去只能看到他胳膊上紧绷的肌肉线条,还有几根突起的很明显的青色筋脉。
江有枝说完,转头走进房间,放平声音,只留下一句“腌菜我会带给许露”,然后关上房门。
她不知道门外,沈岸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背影,那双细白的脚踝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闭上眼睛。
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哭的,也更加不会因为一段感情或者一个女人去哭。
但是就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滴泪从他深邃的眼眶中低落,直接砸到地上,发出“啪”的清脆一响,然后便悄无声息。
阳光从那边的窗户照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因为喜欢啊,喜欢怎么可以这么卑微呢。
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用泪水浇灌了,再从尘埃里发出花来。
屋内,江有枝胸口起伏,也是气狠了,猛喝了一口水:“真神经病。”
陆仰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就像沈岸说的,他不是江有枝的男朋友,他能做的只是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轻声道:“别生气了。”
“生气?我没生气啊。”江有枝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接过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边,“完全没。”
陆仰歌失笑:“行了,过会儿水妹把房间整理出来,我把行李搬过去。”
陆仰歌是上午到的,他来做一些民俗采集和民间艺术记录工作;江有枝也打算留下来为下一次的画展做准备,二人就准备同行。
她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收到严骆荣发来的信息:“有枝姐,腌菜味道还可以吗?”
江有枝回道:“蛮好吃的,我回去的时候就带给露露。”
严骆荣:“不是呀,不是要给露露,那是三哥特地给你带过去的。”
江有枝愣了一下,看向桌面。
那里静静地摆着一个食盒。
她走过去,打开,看到第一层放着一朵淡黄色的蝴蝶兰。
第54章 江岸54 欸,还没追到啊?……
沈岸在整理行李。
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连冬日的风都温柔得可以掐得出水。
沈岸把平时的用品一样一样往箱子里摆好,“啪”地清脆一声扣上扣子,站起来的时候, 他的影子也跟着拉长。
院子外头几个战友正在拉力跑, 一排整齐的队伍,呼吸平稳而均匀,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滴落,海风从南边吹过来,是一份难得可以享受的安宁。
陈延彻值班回来,站在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 随后走进办公室。
“文件摆在桌子上,你过会儿自己签。”沈岸语气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
陈延彻签完字抬起头,问道:“三哥, 你这就走啊?”
“嗯。”
他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陈延彻也不打算再开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延彻还是忍不住转过头, 叹了口气:“三哥……我听因莱说,有枝姐她没在谈。”
沈岸逆着光,睫毛耷拉下来, 看不清眸中的情愫,只说:“所以呢?”
“那男的是来工作的。”陈延彻挠了挠头,“嗯……我觉得吧, 这世上谈不成的事儿虽然多, 但是这一桩不能算。”
陈延彻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却也在理。
沈岸听懂了,他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舔了舔左腮帮,抬眸,瞳色显出墨似的深黑。
这世间的事儿,不能桩桩都算,但是这一桩不能算。
“你也跟我讲起道理来了。”沈岸侧了一下头。
“嘿嘿,一点点小建议。”陈延彻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攥在一起揉搓两下,“a little,just听一听。”
沈岸被他的神色逗笑:“你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在学呢。”陈延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虽然一开始很难,但是每天都背几个单词,倒是能说出来几句,不再是睁眼瞎了。”
陈延彻学英语大概已经有一年时间了,他想去申请留在北京当信息员,不在前线做了。
“加油吧,好好考。”沈岸出门的时候,用手拍了拍陈延彻的肩膀。
“欸,我会的!”陈延彻笑道,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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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夜幕渐渐降临,不远处的灯火一盏一盏点亮,分不清是人家窗户透出的光还是路灯,又或者是当地人手中高举的火把,将整片天空照亮。
国庆的时候洱海边上会专门为旅游高峰举办一次火把节,各色的灯光明明晃晃,将街道装点得宛如白昼。
江有枝正在一家具有民族风情的成衣店里挑选布料,这家店铺主打民族风服饰,又在基础上做了适当的改良,穿的时候不那么繁琐,又有西南特色的窄袖窄群,又有藏族人民偏爱的宽袖长袍,颜色多为大红靛青,颜色搭配相当大胆,碰撞出独特的艺术美感。
“真漂亮。”江有枝有点心动。
“姑娘,要不要换一身试试?”店员递过来一套白族姑娘偏好的白色蓝边长裙,还有一套头饰,据说上面的穗子、花饰、帽顶、造型代表的是“风花雪月”的含义。
江有枝点头,从更衣室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抬手的时候露出一片洁白的藕臂和纤长的脖颈,妆容比较清淡,但是她本身一双水媚的眼睛就生得勾人,那边好几个客人看过来,然后让一旁的同伴看过来。
“那个姑娘生得真好看啊。”
江有枝有些赧然,店员却很开心地帮她把头饰戴好:“过会儿你能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吗?我这套衣服就不收你钱了。”
“不用啦,谢谢。”江有枝朝店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