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如约见到了李景祥,李景祥没到四十,比起黄兆贤,他对人客气很多。
“是你哥哥看病,肯定得让他自己来,你来有什么用,我们学医学了几年,十年都有,你以为教教你就会了?”
“那我叫我哥哥来,您可以教我手法吗,我看会了再给他扎。”
李景祥:“你哥哥叫什么?”
“陆赢。”
“陆赢啊。”
李景祥缓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昨天见过黄兆贤老医生?”
宋倾城点头,“见过,但是他不理我。”
李景祥笑了下,“理你就怪了,他说,陆赢治不了。”
宋倾城眼睫沉了下去,凉意钻进细密的皮肤,往脊椎骨渗透。
她嗓子有些涩,“他怎么这么说话,怎么说治不了这种话……”
“陆赢自己都不来了,还治什么。”
“……”
宋倾城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老头脾气那么大,他说那种话并不代表完全治不了,病人不来,医生肯定没法治,这也没错。
“如果我叫他来,黄医生可以教我么,或者您教我也行。”
李景祥撇嘴,“不行,他的病人,你得找他,我不能插手。”
折腾了两天,宋倾城还是被堵死了,心里又气又恼,还有一些委屈。她在心里暗骂黄兆贤,顽固不灵,倚老卖老,自己不治也不许别人治。
“谁找的他,你问问,让中间人替你说几句话。”
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宋倾城。
她真是笨蛋,找陆建行啊!
陆建行是大佬,他能找到黄兆贤,自然就能让他教她针灸。
宋倾城找了个角落,默默想好说辞,给陆建行打电话。
“陆伯伯,我是宋倾城,是这样子的,哥哥的耳朵听不见,我来港城这边找黄兆贤老医生,想学针灸回去给哥哥治耳朵。”
她屏着气息,“可是黄医生他不理我,您能跟他说一声吗?”
陆建行还是四平八稳的语气:“你去港城了?”
“嗯,我来了两天,那个老头……老爷爷就是不理我。”
陆建行笑了声,“你怎么自己跑去了,他又不认识你,能理你吗。”
宋倾城对着空气点头,“是的,我想得太简单了,那您可不可以跟他说一声,我可以交学费,只要教我治耳朵就行,回去我还去别的地方学,又不是马上就扎针。”
陆建行顿了好一会儿,方道:“行,你难得求我一回,我打个电话。”
“好的,谢谢陆伯伯。”
宋倾城盯着屏幕,等陆建行先挂了电话,才揣着心跳把手机收起来。
她也就厉害了那么一回,说要跟陆建行做仇人。
除了那一回,每次跟陆建行说话,她都憋得快窒息。
真,怂得要死。
陆建行的话很快就见效了,李景祥给她打了电话,让她第二天再去诊室找他和黄兆贤。
宋倾城松了一口气,还得再呆一天,还得再找个理由忽悠她妈,但这一回,估计黄兆贤不会再为难她。
等她学会了,就让陆赢过来一趟。
事情有了进展,值得高兴。
-
第二天,宋倾城早早就到了诊所,可半天过去,只见李景祥,根本就没有黄兆贤的影子,宋倾城只能一边坐等,一边看李景祥看诊,偶尔帮小护士一点忙。
一直快下班,黄老头的瘦身板才出现了。
“会拿针吗?”
宋倾城忙不迭点头,“会。”
黄老头又问了她几个穴道,好在宋倾城有备而来,他问的穴道她能答对一半。
黄老头最后来一句,“行,至少不是睁眼瞎。”
宋倾城:“我是真的想学,我还买了一个很大的人体穴位模型呢。”
黄老头淡淡说:“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宋倾城:“……”
她心底升腾起一股燥意,暗骂黄老头,又没人给她报销费用,他不知道港城一天的酒店多贵么。
这样下去,她那点家底迟早折腾光。
从医院出来,那股燥意就消散殆尽了。
陆赢给她电话,问她在哪儿,他到港城了。
这对宋倾城来说,是喜从天降。
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着陆赢,已然相思成灾。
而且,他一来,她面对那臭老头,就有底气了。
陆赢入住医院附近的酒店,两人就近吃了饭。
宋倾城一直在控诉黄老头,陆赢只含笑听着。
她歇一口气的功夫,他云淡风轻说:“回去还有工作,明天再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完饭去把你住的酒店退了,住这里方便些。”
宋倾城:“……噢。”
她知道,这是默认晚上住在他那里的意思。
退了房,两人回到陆赢开的房间,他开的行政套房,配有一间小书房。
“累了就去洗澡,我还有一些工作。”
“嗯。”
为了不影响陆赢工作,宋倾城洗好澡,把吹风筒拿进卫生间,关上门,对着镜子吹了半干,才带着一身氤氲水汽出来,直接上床盖上被子。
她打开教学视频,把音量调得很低,这一次的学习效率很低,陆赢就在旁边工作,她有些分神,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没一会儿,她的余光里,陆赢出来了,静默立在床前。
宋倾城指头僵硬,手机视频虚成一团糊状,什么穴位都看不清了。
他正绕过床尾,声音隐隐带着笑,“看什么呢?”
她这才抬起僵硬的脖子,“看针灸教学视频。”
他稍稍倾身过来,低哑的一声笑,“就这么惦记着扎我?”
“……没想扎你,我就想学好了,给那黄老头看看,谁让他瞧不起人。”
“嗯,把声音调大点,让哥哥也听听。”
宋倾城抬眼,看见那双黑色瞳孔里,有两个她的头,披散的头发乍一看像庞然大物。
她垂眼,抬手拢了拢她的卷发。
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后脑,指头往半干的头发里插。
“头发没吹干?”
“你洗手……吹太干对头发不好。”
陆赢低笑了笑,收回手,“好,我去洗干净。”
他走过去打开行李包,拿出了什么东西,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门关起来了,她听到了细微的水声,不大,却极有存在感,好似盖过了视频的声音。
她把整个后背陷入白色绵软的枕头里,稍稍寻到了些许安全感。
陆赢出来了,坐到床的另一头,很快,就带着凉意贴了过来。
这下,他干净得很,干净得只有一条内裤。
宋倾城视线无处安放,瞥了一道软绵绵的光过去,很快收了回去,委婉表达:“哥哥,空调不冷么?”
“嗯,冷。”
“那你还不穿衣服。”
陆赢抬着上身,垂眼看了看,“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这么穿,上次也是这么穿。”
“呃?”
宋倾城下意识看过去,正撞上他那带着坏笑的眉眼。
“上次在家里,你眼睛瞎没看到,我一直都这么穿。”
宋倾城唇角颤了下,呼吸有些浅,瓮声瓮气说:“我真怀疑,我就是这么被你弄瞎的。”
陆赢弯了嘴角,眼尾里也透着笑,拖着腔调说:“什么时候偷看哥哥了?”
“……”
宋倾城心里腹诽,这人,还真是会踩着台阶上啊。
他掀被盖上身子,把头枕在她小小的肩窝。
“宋倾城。”
“嗯?”
“考察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你看看我的穴道,该扎哪一块。”
宋倾城的呼吸浮浮沉沉,他的胡茬似有若无蹭着她的颈子,鼻息喷洒在颈窝里,带着炙热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