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卿一瞬间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真是把你能的。”
“咋样啊林子,还能唱不?这才几首歌啊。”脏辫儿吉他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逗她。
“!”
林亿骂不出声,张牙舞爪要冲过去揍他。
简卿赶紧拦着她的腰,奈何林亿的身高比她高出半个头,刚才摔得那么狠,力气还不小。
混乱间,她手肘向后一撑,撞上简卿的肩膀。
一个重心不稳,简卿向后倒,踉跄着倒退几步,好在身后出现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
隔着毛衣,掌心宽厚微凉,很快撤离。
带着浅浅淡淡的薄荷香味。
她回过头去说谢谢,正对上男人清冷疏离的眸子。
陆淮予淡淡开口:“让你朋友把牙齿含进嘴里,两小时内处理还能把牙种回去。”
简卿看着场面一片混乱,林亿还在和人扭打在一起,听他这么说,没有丝毫质疑,下意识就照着做。
好不容易把打架的两人分开,哄小孩似的安慰林亿,“听话,我们去医院。”
“痛痛。”林亿嗫嚅上下唇,没骨头似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委屈卖惨的模样。
林亿这人吧,典型的纸老虎,表面看起来痞气十足,跟个大老爷们似的。
实际上一戳就破,撒起娇来谁都比不过她。
换做平时林亿粘粘乎乎地和她说话,简卿早一个巴掌甩过去,这次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耐着性子哄她,“呼呼。”
“......”
陆淮予的眉心微蹙,凝着没个正形,整个人靠在简卿身上的人。
小姑娘这是什么眼光,找了个只会撒娇的小崽子。
“会开车吗?”陆淮予冷不丁问。
简卿一愣,点点头,“会。”
他从裤兜摸出车钥匙丢给她,“那你开,我喝酒了。”
手里的车钥匙微沉,金属质感冰凉。
简卿看了眼保时捷的车标,沉默了片刻,“要不我还是打车吧。”
万一蹭到哪儿,她可赔不起。
陆淮予挑眉,“你确定?”
“.....”
凌晨的酒吧街特别难打车,简卿看着打车软件上的排队数字。
等排到他们,林亿的牙估计也没救了。
-
陆淮予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左手有意无意在手刹上轻敲,偶尔出声提醒她提前并道,打转向灯,像极了驾校的教练。
林亿则在后座上,嘴里的血不断往外冒,浸透了半包纸巾,还不忘抱着简卿送的桔色月季,又好笑又可怜。
好在半夜里车辆不多,简卿一路还算顺利地到了医院,只是停车时犯了难。
她空手比划了半天,皱着眉思考方向盘左打还是右打,最终决定放弃,踩了刹车看向旁边的人,“我不会侧方停。”
陆淮予看了眼手表,“我来吧,你们先去急诊室,和护士说一下牙齿离体45分钟。”
-
协和医院的口腔急诊室里秩序井然。
候诊室里还有个孩子,因为牙疼哭得格外大声。
林亿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蹭着简卿的肩膀哭哭啼啼。
前台的护士见怪不怪,低着头边写病例,边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个问题。
林亿闭着嘴蹦不出一个字,全部由简卿代劳。
“你们还挺聪明,知道牙打掉了往嘴里含,行了,去那边等着叫号。”
护士将挂号单递给简卿,抬头看见停好车走进来的陆淮予倒是吃了一惊,打招呼笑道:“陆医生,你怎么来了?”
陆淮予淡淡应声,瞥一眼就诊室,“里面还有患者?”
“嗯,有一个颌骨骨折的。”护士看向林亿,开玩笑地说:“这儿有个紧急的患者,要不您亲自上?”
简卿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牙科医生,难怪刚才处理问题时那么镇静从容。
“林亿——”没等陆淮予回答,就诊室的助手护士便走到门口喊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亿打了个激灵,揪着简卿的衣角,“妈妈,怕怕。”
“......”
简卿的耐心告罄,把她的手甩开,“行了,哼哼唧唧没完了?赶紧滚去种牙。”
没得到想要的安慰,林亿瘪着嘴,悻悻地进了诊室。
等她人一走,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简卿看向站在护士台旁边的陆淮予。
值班护士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病历,叫住他询问。
她不好打扰,自己找了个远处的座位坐下。
陆淮予低着头,黑色的碎发落至额前,医院的光线昏暗,半明半昧,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拿着病例板,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看完之后递回给值班护士,嘱咐了几句话。
随后在候诊室环视一圈,朝她的方向走来。
简卿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帮忙。”
“没事,我本来就要回医院一趟。”他从饮水机处打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纸杯小声地道谢,水温正好,温暖舒适。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仰着头,抬手拧了拧眉心。
空气中飘散着浅浅淡淡的薄荷香,很好闻。
手机震动响起,简卿手里抱林亿和自己的衣服,来回翻找。
“我的。”陆淮予拿起手机示意她。
电话一接通,裴浩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我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人就没了?要不是吧台小哥和我说你带着妹妹走的,我还以为你又回家奶娃了。”
他的笑声揶揄猥琐,口无遮拦,“哥们可以啊,铁树开花,这次可别被骗了——”
“......”
陆淮予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候诊室里很安静,两人又离得很近,简卿听了个全。
气氛有些尴尬。
“抱歉,我朋友脑子不太好。”他解释道。
简卿缩在软软的椅子里,心里憋着话想说,又觉得不关她的事,重新咽了回去,摇摇头,“没事。”
对于陆淮予的私生活她虽然不认可,但不会去评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陆淮予看了眼挂钟的时间,“你之后准备去哪儿?”
这个点南大宿舍应该已经关门。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预订了间房。”简卿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
她半眯着眼,懒懒散散,歪着脑袋搁在椅背上。
闻言陆淮予扭过头,盯着一脸困意,眼角渗出泪花的小姑娘,眉心微不可见地蹙起。
简卿手捧着水杯,温度渐凉,医院白墙上挂钟的指针转了半圈。
陆淮予自坐下没多久,就不停的被叫走,等她再在护士台看见他时,他已经穿上了白大褂。
好像他是真的今晚要值班,简卿心里的负罪感消去不少。
他的身形挺拔,两条腿笔直修长,像是活脱脱的衣架子。
白大褂干净整洁,扣子扣到最上,露出衬衫的衣领,一丝不苟,比平时更添三分冷感和禁欲。
挺窄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衬得眼眸漆黑深邃,低头想东西时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斯文败类。
她想到这么一个词。
和在酒吧里看到的慵懒随意判若两人。
三十分钟过去,林亿肿着张脸,捂着冰袋从就诊室走出来。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一天憋屈,看见简卿以后更来劲,小奶狗似的蹭着她的颈窝。
“好痛痛。”
“......”
简卿不是很想再配合她的幼儿行为,摁着她的脑门把人推开,翻了个白眼,“这能赖谁?”
林亿耷拉着脑袋,赖她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快回去吧,宝宝需要休息。”
简卿环顾四周,想和陆淮予打声招呼再道个谢离开,但没看到人,只能作罢。
-
陆淮予查完房回来,候诊室里已经没了人。
微信里收到小姑娘道谢的消息,还有一个比心心的卖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