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她坐公交车抵达校门口,那家店外面已经排了四五个人。
纪瑟瑟等了半天,终于赶在早自习铃响之前抵达教室,总算没迟到。
冯佳一看到她,眼睛顿时亮起来,等待投喂的小仓鼠一般迫不及待地接过她的香喷喷的早点,一边殷勤地向纪瑟瑟道谢。
“不客气。”纪瑟瑟微微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准备早读。
今天是英语早读,英语老师一般不来,所以大家都比较放肆。有偷偷吃早点的,有借着早读四处聊天的,还有埋头抄作业、趴着补觉的。如果是语文早读,班主任老姜看着,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早自习开始五分钟,后排的何平才姗姗来迟。他一坐下,嗅嗅鼻子,目光投向前面偷偷吃煎饼果子的冯佳。
“我说姐妹儿,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他嚷嚷道,“在教室里吃煎饼果子,你不知道我还没吃早饭?”
冯佳刚刚吃完最后一口,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咽下去,然后从自己的桌洞里摸出一个肉松饼,递给何平:“给你垫垫?”
“你吃香喷喷的煎饼果子,让我吃干巴巴的肉松饼?”何平满脸嫌弃。
“不吃拉倒!”
冯佳刚要把肉松饼拿回来,就被何平抢去,拆开袋子,一口就吞了,边吃还不满足:“姐妹儿,还有吗?”
“没了,就剩一个。”
何平露出一脸“你个吃货,我就知道!”的表情,没好气地摇摇头,又找别人讨吃的去了。
闹泱泱的早读结束后,冯佳要去卫生间,纪瑟瑟站起身给她让道。何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在座位上,只见靳文燊靠在窗台上,右手撑着太阳穴,正漫不经心地盯着她打量。
对上他的目光,似乎他已经盯了她很久似的,纪瑟瑟有些诧异。避开他的目光,她正准备坐下,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却见他还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她问道。
靳文燊反问:“你早晨没坐公交车?”
“坐了。”
“你坐的几点的车?”
“六点三十五,怎么了?”
靳文燊蹙眉:“你不说是六点五十的车吗?”
“六点五十,或者六点五十之前的车,都不会迟到。”纪瑟瑟有些纳闷,“怎么了,你今早没赶上车?”
薄削的唇抿了抿,半晌,靳文燊干巴巴道:“赶上了。”
第5章 005 《琵琶行》
上午前两节是语文课,学习《琵琶行》。依照老姜的要求,讲课之前要先把课文背过,别管懂不懂。
所以早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在拼命背诵这首诗,老姜肯定要默写。
果然,上课铃一响,老姜夹着课本走进教室,将泡着半斤茶叶的杯子放到讲桌上,第一句话就是:“找个同学上来默写《琵琶行》。”
说完他便扫视一圈,下面的学生们纷纷埋下头状如鹌鹑。
“班长上来吧,其他人在下面写。”
教室里顿时一片放松,班长卫坤也是语文课代表,他站起来,面色从容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默写。
伴着黑板上嗒嗒嗒的清脆声音,下面也是一片忙碌的沙沙写字声。老姜背着手,在教室里转来转去,看下面的同学写的怎么样。转到谁身后,谁就背后一紧。
走到何平和靳文燊那边,瞧见他俩偷偷翻课本,照着书抄,老姜抬手敲敲何平的桌面:“你俩怎么回事?这叫默写?”
何平挠挠头,讪笑道:“还没背熟。”
老姜知道他俩的尿性,能老老实实背课文才怪。他冷哼道:“你俩把这首诗抄十遍,回头送我办公室去,当着我的面背。”
说着,他又抬头扫视众人:“还有谁没背过,一样抄十遍。什么时候背过了,什么时候去找我。”
教室里顿时又一片紧张,尤其是坐在后排的,悄悄叹气,就差惨嚎了。
能背过的同学,很快便默写完了,纷纷抬头看黑板——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
卫坤在黑板上默,写字要慢一点,不过他也快要写完了。
只见那黑板上的一行行粉笔字写得十分好看,每一锋笔画都劲挺有力,又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
正所谓“字如其人”,卫坤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清瘦高挺的少年十分俊俏,冷白的肤色,长长的睫毛,天然有种矜贵的气质。
作为一班的“班草”,同时也是“校草”级选手,卫坤同学不仅相貌好,学习也很好。尤其是语文这门课,他的成绩便是整个年级的最高分,乃是老姜最心爱的得意弟子。每次考试结束以后,他的作文便被各班老师抢去复印,下发给自己班里的同学们学习瞻仰。
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在大多数同学还在苦恼着怎么用比喻句、排比句去努力装饰空洞乏味的作文的时候,卫坤的文章已经臻入化境,各种典故信手拈来,举一反三深入浅出,纯任自然,璧坐玑驰。
在一班这种理化生班,即便对语文这门课不是那么特别重视,但是卫坤的语文分数能考得比某些学霸的数学分数还高,这就令人叹为观止了。更何况,人家的其它科目也不差,学习成绩总是稳坐全班前三的交椅。
于是乎,卫坤同学这么优秀,暗恋他的小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看着站在黑板前面那个清俊挺拔的少年的背影,难得能有这样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坐在下面的女生们都使足了劲儿盯着他看。
纪瑟瑟也正抬头看着,不过她盯着的不是黑板前的人,而是那黑板上的字。
不得不说,卫坤的字写得真是好,不过……她怎么觉得那字迹似乎有些眼熟呢?
每一撇捺的末尾都向上翘起,看着,怎么有点像那张夹在她练习册里的纸条上的字?
难道那个夸她扎丸子头好看的人是卫坤?
不能吧……毕竟她和卫坤不熟,高一整整一年都没说过几句话,根本没什么来往。
大概是她看错了,毕竟字写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她正琢磨着,卫坤已经默写完毕,回座位,老姜走上讲台开始讲课。纪瑟瑟也没再多想,翻开课本认真听课。
默写结束,大概是觉得安全了,何平悄悄摸出手机,藏在课本下面,看游戏直播。
“卧槽,这一波对狙可真6!”
“开挂尼玛呀!这些黑子可真能喷!打不过就耍赖,真特么没品!”
“要吃鸡了,燊哥,你快看!”何平小声嘀咕着,把手机推到右边,一扭头却看到靳文燊连看都懒地看,正左手撑腮,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探头去瞧,只见那纸上一行行的,写的都是《琵琶行》第一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你干吗呢?”何平满是不解。
“老姜不是让抄十遍?”
“你还真抄啊?”何平有些惊讶,什么时候他燊哥这么听老师话了?
说着,又纳闷:“不是,你怎么光抄第一句?”
靳文燊开始抄第二句,漫不经心道:“这样抄得快。”
看看他认真抄诗的燊哥,再看看自己的手机,何平莫名的,竟然有了一丝惭愧的感觉。他挠挠腮,悄悄把手机收起来:“那……那我也抄吧。”
两节课很快过去,到了课间操时间,学生们像出巢的蜜蜂一般涌向操场。
每班学生分成两列,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三个年级千多名学生很快铺满整个操场,看起来还挺壮观。
纪瑟瑟个头一米六七,在班里女生中算是个头比较高的,所以做操的时候,她排在女生队伍最后面。冯佳和她是同桌,个头也不矮,就站在她前面。
然后做操的时候,纪瑟瑟就看到冯佳时不时地回头,时不时地回头,有时还笑着朝她眨眼睛。
觉得她有些奇怪,纪瑟瑟问:“怎么了?”
冯佳趁着体转运动的时候,悄悄朝她右后方努嘴,小声道:“看帅哥!”
纪瑟瑟也向右后方转身,平时没注意,这时才发现,原来卫坤就站在她的斜后方,是男生那一列的倒数第四个。
原来冯佳时不时地回头,就是为了看卫坤?
昨天还对着靳文燊痴迷不已,今天就换成别人了,女人善变说得不假。
做完操以后,学生们三五成堆往教学楼走去,冯佳亲昵地挽着纪瑟瑟的胳膊,拉着她慢腾腾地落在人群后面,前面就是卫坤和另外几个男生。
“瑟瑟,你说到底是卫坤帅,还是靳文燊比较帅?”冯佳小声说着,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花儿一样,两眼灼灼有神。
纪瑟瑟无语道:“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去卫生间。”
她抽出手臂,快步向一楼卫生间走去,冯佳连忙快步跟上去,一边嚷嚷:“哎,等等我呀!”
等她们出来以后,爬楼大军已经过去,楼梯上重又空闲起来。只是纪瑟瑟例假第二天,肚子还有些疼,爬楼梯比较慢。
一班教室在四楼,来回爬两趟楼再加上做操,真够受的。
九月的天到底还是热的,外面太阳越升越高,白花花的晒到窗台上,靠窗的学生们纷纷拉上窗帘关闭窗子,催着前排的同学开空调。
纪瑟瑟倒是不怕热,就是有些渴。她拿起杯子,结果拧了半天,又拧不开了。
“你这什么杯子啊?”冯佳拿过去,一边用力拧着,一边嘟囔,“我怀疑它是一体的,根本没有开口!”
后排的何平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一边拿书扇风,一边嘲笑道:“你们女生就是力气小,连个杯子都拧不开。拿来吧,我给拧。”
他说着,拿过纪瑟瑟的杯子,两手一扣,正准备发力,忽然看到旁边的靳文燊正淡眉冷目、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传达了一个意思:你能拧开?
何平纳闷:我为什么拧不开?
靳文燊目光一凛:你敢拧开试试?
何平:试试就试试!
两人目光交流了一番,何平左手握杯右手握盖,用力一拧,杯子打开了。然后他十分绅士地将杯子还给纪瑟瑟,扬起眉梢瞅了瞅靳文燊,说不出的得意。
狭长的丹凤眼轻睐着他,靳文燊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莫名就感觉背上有点冷,何平忽然间得意不起来了。因为靳文燊很少笑,等他笑了,接下来就该揍人了。
“哥,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结果靳文燊一上午都没搭理他。
等到中午放学,学生们急匆匆地涌向各个餐厅,也有不少吃够了学生餐厅的,三五结伴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觅食。
靳文燊、何平、周旭东一起往外走,半道再加上史地政8班的司晨,四个人凑齐了,一块儿去吃饭。
他们四个惯常在一块儿玩,也是处得比较好的几个兄弟。何平十分臭屁地自封他们几个是华中F4。
“北街新开了一家湘菜馆,据说酸菜鱼是一绝,去尝尝?”何平提议,“我请客!”
“不去。”靳文燊冷淡道,“去二餐随便吃点。”
“去吧。”何平搭着他的肩,“你不是喜欢吃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