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圳终于把所有的调查资料都看完了,他放下手机,拿了根烟点燃抽上。信息太多,他在一点点消化。他从来不知道安拙竟然在偷着工作,虽然是个只需要在家办公的自由职业,但他记得她从来没跟他说过。
画漫画?他知道她跟仝玲是一个专业,都是学画的。但是,如果她想画,不想埋没了专业,大可像仝玲一样,走正规路子,做画家办画展。而不该是像现在这样,签个野|鸡公司,做些拿不上台面的工种。
二次元,闫圳知道,也算个圈子。但他本来对此就有偏见,如今,安拙进入了这个圈子,为了点闫圳根本看不上的名与利,被人带偏了,心思也野了。
还好,他发现的及时,拨|乱|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现在让他气不顺,恨不得马上飞回海市的是陆志强传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头发长相都十分二次元的年轻男人跟安拙一起走出大厦。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互相看着,女孩愉快的笑着,男人的眼里都是她。
一个抓拍不能说明什么,但那男人的眼神令闫圳十分不快,越想越气,不得舒解。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狠,都给他等着,无事则好,否则,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第26章
安拙这一周过得还挺轻松的,在家画烦了,就去公司画。VIP画师工作区,凑齐全员不易,但空无一人的情况也少。安拙来的这几次,每天都有别的画师在,她与另外七名同事都见过面了。
杜浩佳是这里公认的老大,一是因为她年龄最长,二是因为在安拙来之前,这里就她一个女的。终于老大发话了:“小安拙来了也有段时间了,今天来公司的人也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聚吧。”
按照惯例每个新人来,都要开个迎新会。安拙的迎接会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开,也是因为一向拥有话语权的老大杜浩佳有画稿要赶,今天她任务完成,马上就张罗了起来。
在公司与没在公司的都表示同意,于是杜浩佳预订了餐厅。对于他们这个小团体来说,没有下班这个概念,这个工作区本来就是多功能的,画手们可以在这里交流,也可以休息休闲或工作。
所以饭点一到,大家开始向餐厅聚集。从公司走的一共五位,剩下三位自行前去。五位当中就安拙没有车,本来理所当然的,她想着坐佳姐的车,可杜浩佳没理她,关上车门就要走,车子开起来的同时,她对安拙喊道:“让那阳载你。”
她话一出口,除了那阳,剩下几位也跑没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安拙与双耳大大。
那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晃了晃钥匙:“上车吧。”
安拙上车后开始发愁,她在这个团体里年龄最小,大家都随着杜浩佳叫她小安拙,自认她单身。杜浩佳倒也没明着撮合她跟那阳,但偶尔这样的行为,还是会让安拙感到不安。
以安拙现在跟闫圳的关系,主动说自己已婚也不太合适,万一过不了多久离了呢?本来就是个人家事,安拙并不想拿到台面上说。
她一副想心事的样子,那阳看她两眼没说话。终于,她换了个坐姿,开始观察起他的车。那阳这才开口:“会开车吗?”
安拙点头:“恩,上大学时就学了。”
“那就买一辆吧,没车还是不方便。”那阳建议道。
安拙笑笑,自打闫圳的律师跟她说,尽量不要动用闫家司机后,安拙一次都没坐过那些带专职司机的车,她每次如必需用车时,都是捡司机不在的时候自己开。
安拙心里明白,这不是她有骨气,这是她被人欺负了。明明嫁了,明明是一家人了,正常人家的媳妇,怎么会没有底气用自家的车自家的司机呢。像赵姨,每次在别墅与大平层之间来回,都是车接车送的。
安拙也明白,她要是叫车,肯定会有,但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别人不给,她没脸皮厚到自己要。
又走神了,她可真爱走神,想的事应该还不太愉快,眼里有衰色,粉唇微嘟,那阳马上撤回了视线,轻咳一声,发现安拙看过来了,莫名心虚地先发制人:“你为什么叫鼹鼠?”问完松了一口气,好自然的问题。
安拙解释道:“你看过一个很老牌的外国动画片吗?”
那阳马上接了下来:“捷克斯洛伐克的《鼹鼠的故事》,因为这个”
“嗯,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部动画片,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那阳笑了:“我也挺喜欢,你不问问我吗?”
“不用问啊,双耳,从你名字拆下来的两只耳朵啊。”
那阳不语,安拙好奇地问:“难道不是?”
他叹气:“唉,早知不叫这个了,谁都猜得出来。”
车拐了个弯,餐厅到了。
安拙跟那阳下车,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从入云大厦就一直跟着他们的车,停在了餐厅对面。车里人拨打电话:“强哥,我把定位发给你。”
本来今天轮不到陆志强来接闫圳,原定下了飞机,闫圳一行还要回趟公司的,越市的事情还没了结,他们还要回公司开个会,做下一步的统筹。
可当闫圳看到陆志强发过来的照片,他改主意了,直接命令陆志强过来机场接他。
那阳和安拙是最后到的,黄天把菜单递给那阳:“我们都点了,就差你俩了。”那阳转手递给安拙,问黄天:“你有什么推荐?”
一说到吃,黄天精神头就大了,他是一名专画美食主题故事的画手。安拙边翻边听,被黄天描述美食的能力感染,点了个他推荐的。那阳把头凑过来,笑着说:“你别被他骗了,创作里的东西能信吗,他就是个垃圾嘴。”
一旁的靳智聪也过来凑热闹:“老黄,这你不能怪那阳说你,上次你做的黑暗料理,可是让他吃坏了肚子。”他跟黄天签进九团漫之前就认识,比别人关系更近一些。
说说笑笑间,菜上了。这场饭局的主题是迎接新人,安拙是主角,话题自然离不开她,终于,杜浩佳问她:“小安拙,你有男朋友吗?”刚还喧闹的餐桌,一时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了。
安拙终是不会撒谎,老实地说:“我结婚了。”是啊,不管她跟闫圳现在闹到什么程度,她已婚未离是事实,撒一个谎容易,日后圆谎,怕是要永远嘴里没实话了。
“啊?!”不知谁发出了惊呼,然后场面更静了。杜浩佳看了一眼那阳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真没看出来,你才多大啊?”
“我结婚早。”
“是够早的。看看,看看,你们都看看,谁说我们画手圈子小,不好谈恋爱,小安拙婚都结了。”说到这,杜浩佳又想起一事,赶紧问:“你不会连孩子都有了吧。”
正在喝饮料的安拙闻言被呛了一口,摆手道:“没有,我没小孩儿。”
关于安拙已婚的事实,大家虽感惊讶,但聊两句就过去了。那阳一直在喝饮料,这会儿主动起身拿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他旁边的安拙看到,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喝酒啊?”
她不知道她声音有多好听,不紧不慢的语速,软糯的语调,与她的画风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萌。那阳手一顿,放下酒瓶:“不喝了,一会儿我还要送你回去。”
安拙马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你一直喝饮料,以为你不会喝酒呢。你喝你喝,我打车走。”
那阳摇头夹菜,吃到嘴里的菜没滋没味的,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心情跌到谷底,怅然若失。
时间不早了,一桌人酒足饭饱,欢迎安拙的词说了一箩筐后,终于准备结账走人。
杜浩佳不像来时把安拙推给那阳,她看看他们俩:“那个,我送,”那阳抢白道:“我送她回去。”转头又对着安拙说:“你住XX花园,跟我一个方向,我顺路。佳姐跟你住调角,她送你的话得绕一大圈。”
安拙表示感谢:“那辛苦你了。”
喝酒的有叫别人送的,有叫代驾的,比起来时,那阳与安拙是第一批离开餐厅门口的。
陆志强从后视镜观察着老板,圳哥很平静,没有让他行动的意思,眼见那辆载着老板娘的车就要离开视线了,身后传来圳哥的声音:“跟上。”
听着语气还行,好像没怎么太生气。唉,他是真不乐意干这活儿,有疑似见证老板青青草原的倾向,他不会以后被圳哥忌讳,丢饭碗吧。
回去的路上,那阳没有再跟安拙聊天,他打开了音箱,里面传来轻音乐。安拙听了会儿,问他:“你爱听纯音乐?”
那阳目不斜视:“画东西时听,听带歌词的太吵。”
“你试过听摇滚吗?我每次画前听一听,下笔如有神,特别能进入状态。”
“那更吵了,我对声音很敏感,要求很高,大多数歌手的嗓音并不好听。”
安拙:“我有个高中同学跟你一样,她最后报考了播音专业。”安拙正回忆到这个同学当年跟她要好的最大原因,就是说她声音好听时,听到那阳说:“你声音就很好听,如果不画画,也可以往播音声优方面发展。”
被夸了,安拙还没来及不好意思,又听那阳说:“佳姐说得没错,我喜欢鼹鼠太太,现在我又多了一个喜欢你的地方,你的声音。”
不止,你的样子,你的气质,你的所有,我都喜欢。可惜的是,这些话将会永远烂在我的肚子里。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心动,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毫无悬念,车子是朝着安拙所租房子的方向而去,他的老婆,堂堂闫家的太太,居然要别的男人送,平静坐在后座上的闫圳,额头开始冒青筋。
坐在前面开车的陆志强是没看到,看到的话,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善了。玩博击的人对人体构成,以及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身体各部位会出现什么样的特征,都有一定的了解。
闫圳现在表面虽平和,但他身体的机能已经开始受情绪的控制了。拳台上如果见他如此,那就是盛怒的开始,对手要倒大霉的。
前两天安拙住的小区发生了窃案,最近门护渐严,出入的车辆都要求有通行证才能进出。安拙要那阳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她自己走进去。
眼见前面被跟的车打了转向灯,似要靠边停车,闫圳突然开口命令陆志强:“别车。”
第27章
老板发话,陆志强自然马上执行,一脚油门超过前车,猛打方向盘……“哧”,刺耳的刹车声划响夜空。
“你没事吧?”那阳确定没有发生碰撞后,第一时间关心坐在旁边的安拙。
安拙戴了安全带,身上无碍,但还是吓了一跳,另外,由于最近画画时间长本来颈椎就有些不好受,这一个猛刹,安拙感到一阵天眩地转,她闭眼等着这波眩晕过去,才缓缓睁开了眼:“我没事,你呢?”
那阳摇头,然后皱眉看着前车,满脸不豫之色。
别他们的那辆黑车此时横在眼前,深色车窗缓缓下降,安拙呼吸一窒,闫圳坐在里面。他漫不经心的拿出眼镜,低头戴上后,冲她笑了一下。笑得她毛孔直立,心惊肉跳。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唤醒了安拙的记忆,她撞见俱乐部打人事件时,闫圳给她的感觉跟此时一模一样。
就在安拙还傻楞着望着闫圳时,车窗又缓缓地升了上去,闫圳也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前面车门打开,陆志强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对肇事者的漠然感到愤怒的那阳,也开门下车准备去理论。
安拙本能地觉得陆志强不是来讲道理的,她一急,安全带都忘了摘,就去开车门,手忙脚乱地下了车,安拙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陆志强挥出了拳头。
安拙惊呼的同时,那阳躲了过去,并向对方发起了攻击。就算是对打架一无所知的安拙也能看出来,那阳是个练家子。
刚想上去阻止,安拙手机响,她接起来,是杜浩佳。
“小安拙,我的平板放那阳包里了,我一会儿要用,他怎么不接电话呢,你告诉他我在……”没等杜浩佳说完,安拙的一声“啊”吓了她一跳。
听出来不对劲,杜浩佳忙问:“发生了什么?”
安拙急急道:“打起来了,佳姐,先挂吧。”她把手机往车头一放,就要下场劝架。
后腰忽然被人搂住,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安拙周身,她顿了一下随即马上转身,对闫圳说:“快让他住手,这是我同事,公司有聚餐,他送我回家。”
闫圳看向打斗那里:“你让谁住手?你这位同事恐怕正打上瘾呢,要你替他操什么心。”说着他在安拙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推开了她。
“阿强,让开。”
陆志强撤了手,那阳也没有跟进。
“呸!”陆志强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抹了下嘴角对闫圳说:“手黑着呢,圳哥小心。”
那阳:“怎么?一起来?”
闫圳扫了那阳一眼,如刀锋扫尾,眼镜都遮挡不住他的戾气:“你不配,只我一个绰绰有余。”
那阳打量着闫圳,是个能让人感到威压的有着强大存在感的人物。很显然,这位人物与安拙认识,并对他充满了敌意。
闫圳摘下眼镜,折好,伸手朝安拙递去。安拙不接,闫圳坚持,两人僵在那里。
安拙以前最喜欢看闫圳戴眼镜了,他吃穿讲究,每副眼镜都价值不菲,她一直认为也只有闫圳能撑得起这些奢侈品级别的小玩意儿。如今,他刚才戴着眼镜说着蔑视那阳的话的样子,真是衬得上斯文败类四个字。
陆志强看着固执的两个人,想上前接过来,被闫圳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执拗地看向安拙,最终安拙败下阵来,接过了他的眼镜。拿到眼镜的一瞬,安拙想着再争取一下:“真的是同事,他只是送我回个家。”
闫圳不置可否,单手拥着她,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头顶,只是这次多了一道工序,他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发顶。
这种像宠爱小猫一样的举动,令那阳十分震惊,这个男人是谁?她老公吗?没等那阳多想,闫圳先发制人。
那阳得承认,对方对付他确实绰绰有余,与刚才那位被称作阿强的相比,他的拳头他都看不清,几秒之内就挨了好几下。
更令人气恼的是,对方在拿他当猴耍。打得他挺疼,却并不攻击要害,这让那阳想起小时候挨长辈们打的经历。心中有气却无力还手,看起来一直在被动挨打,有点惨。
那阳哪里知道,他面对的是海市连年自由博击业余组冠军。
在安拙看来,那阳可不是有一点惨,是太惨了。她害怕了,怕闫圳脾气上来没轻没重,怕自己把别人害了。
眼见那阳连防御都快做不到了,安拙把手里的眼镜放在了车头上,跟手机并列在一起。那么贵的眼镜,万一一会儿被她弄坏了,她可不想在离开前还要赔上一笔巨款。
放好后,安拙一咬牙就朝那阳冲了过去,她扑到那阳的怀里抱住了他。安拙知道自己是没能力左右闫圳的,安拙觉得她要是敢做出拉闫圳手的行为,不保闫圳会不会回手给她一拳。
所以,她护住那阳,其实是逃避式劝架。安拙在那阳怀里紧紧地闭着眼,能感觉到有拳风从她耳边擦过,然而,拳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