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有点过分了,我也没啊!”
“你对爱情过于悲观的想法已经暴露了你的过往。”程泽允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早点走出来,世界依然很美好。”
阿Ken:……
程泽允已经提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还不忘提醒:“记住我刚说的,别乱行动,别伤害鹿呦。”
阿Ken:叹气。粉丝们你们看到了吗?不是我不作为,是你们偶像不让我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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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像阿Ken说的,跟鹿呦闹不快一样,程泽允转身就给鹿呦打了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顺便关心一下她的情绪。
她应该心情也受到影响了吧,可惜自己不能马上飞到她身边。想想自己这样确实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不想公开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后,电话才被接通。
然后是鹿呦疲惫的应答声。
“你怎么了?”程泽允心思敏锐,马上就感受到了她声音里的不寻常。
对面没有马上回答。
就在程泽允以为要向往常出事那样,得不到鹿呦回应的时候,鹿呦却回话了。
她声音沙哑,嗓子像是含着什么东西,说话声音不似往日清朗,反而带着浑音。
“我爸病了。”四个字,言简意赅。
程泽允却知道情况肯定没那么简单,不然鹿呦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现在在哪里?”
“刚下飞机,在去医院的路上。”话语中已经带着哭腔。
她这样子,程泽允也慌乱,可眼下,除了劝解,他做不了更多:“你别慌,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有事。”鹿呦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妈到现在才通知我,他都快不行了才通知我。”
她心里更多的是恨自己吧,之前种种迹象她都没察觉,还把母亲经常催她回家的做法归结为中年危机,即使回家的那两天也一如既往的跟父亲互相冷着脸,没跟他说几句话,更别提关心他,从他强撑着的若无其事的表现中看出异常来了。
她以为一切都如常,殊不知一切又都在无声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的鹿呦啜泣着,就像一个无措的小孩,前面虽然难过紧张但仍在强撑镇定的她,在听到程泽允的声音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找到可以露出软弱一面的地方。
程泽允深吸一口气,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问:“呦呦,我想问你一件事。”
鹿呦听他这么说,感觉更加委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说其他的话吗?我不想听,也不想说!”
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程泽允又赶紧道:“你听我说下去,我想问你,上次你说过的,下次会愿意向你父母介绍我的话,还算数吗?”
鹿呦愣住,点头,呆呆地回了个“嗯”。
程泽允一字一句,问得极其认真:“那,这次我可以过去吗?陪你一起照顾伯父。”
“可是你……”她想说你不是在剧组忙着拍戏吗?
“这次情况不一样,就算你说我不成熟我也要去到你身边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这不算恋爱脑,只是想尽绵薄之力。好吗?”
……
后面程泽允还说了什么,鹿呦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在挂断电话的五小时后,他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陪她走过弥漫着让人窒息的药水气味的医院走廊,跟着她一起走进充满颓败气息的白色病房。
第53章 托付
病房里。
鹿其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身上多根试管针线穿插,一头连通血脉, 一头连通各种仪器,脸上还带着氧气罩,看上去就是重病垂危的样子。
鹿呦在程泽允来之前已经跟母亲了解过情况,刚刚她就是从这个病房走出去接程泽允的,所以早有了心理准备, 下午早就经历过大惊大恸的心, 此刻倒是平静得紧。
她侧头看程泽允,想看看他面上的表情, 也想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程泽允抿着唇, 察觉她的注视后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无声地说了一句“放心”。
放心,没事,有我在呢。
鹿呦应喏,两人走进病床前。
医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家属做好准备, 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这病去年就发现了, 癌症, 末期。
没得治,治了也就是多拖延几天半个月的时间。鹿其光刚知道病情时也曾有接受不了的时候,但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和决定, 顺其自然, 配合治疗, 但也不拼死求医, 不想为了多活几天活活受罪。
陈彩卿从医生处听到丈夫时日无多的消息后,曾经打算联系鹿呦,但被鹿其光压下了,说是生死有命,何必让女儿多一层烦恼,反正,这辈子两人也没对头过,现在快到生命尽头了,就互相放过吧。
这父女二人,虽然不对盘了十几年,但其实性格是很像的,倔脾气,嘴硬心软,不轻易服从,陈彩卿又不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主儿,或者说这两父女她谁也劝不过,一来二去的,鹿家的氛围就奇怪了这么多年。
陈彩卿没想到女儿出去一趟,接回来的竟然是程泽允。
她站起身来,打了招呼。
程泽允忙让她坐下。
陈彩卿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怎么……”
鹿呦握住程泽允的手,得到程泽允的回握后转头冲他扯出了今天以来的首个笑容,大方对母亲说:“我男朋友。”
要是平时,陈彩卿肯定要诧异地拉着鹿呦问个长短,还有程泽允也是,虽然她一向对他好感度颇高,但如果要做女婿,那要求就不一样了,也得好好盘问盘问。
可是现下这情况,陈彩卿叹气,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
“是来看她爸的吧?你也坐下。”边说边给两人指了位置。
程泽允来了,这走动忙活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陈彩卿把他的表现看在心里,偶尔也会问问鹿呦一些不咸不淡的关于两人感情的问题。
知道他跟女儿的关系,陈彩卿见到程泽允就不像之前那样带了粉丝的情绪了,反而有了长辈的感觉。
她看着两位年轻人在病床前忙前忙后的,竟有一种恍惚感,就像是自己去世的儿子长大了回来了,两姐弟正在父亲床前尽孝。
这般想着,她看程泽允的目光又温柔了不少。
要是女儿跟他能走到最后,那他也算是自己半个儿子了。
她一向信命,此刻她觉得鹿呦在这个时候把程泽允带回来,那就是命中注定的,本来对两人之间年龄差距的顾虑都消减了不少。
几个小时过去,三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慢慢的竟也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亲情的感觉。
直至晚上,三人也没有等到鹿其光有精神头的时候,除了医生过来做抽检,观察各种仪器数据时鹿其光翻翻眼帘让大家知道他是醒着的,其他时候,病房里都是一片寂静。
医生早就下了通知,就这两天了,谁去问都是没办法,只是劝家人好好陪伴最后的时光。
鹿呦也从一开始想要联系各种专家看看能不能挽救,到最后慢慢接受了现实。
直至第二天清晨,情况依然如此。
陈彩卿让两个年轻人出去走走,别总闷在病房里。
程泽允乖巧的拉着鹿呦出了门。
他想带她到楼下散步,还想说说有趣的事哄她开心,但是又怕她觉得自己是同理心不够,事不关己才能如此轻松,便把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对有心事的人来说,或许安静的陪伴也是一种抚慰方式吧。
两人坐在医院园区里公园的长椅上,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巧克力,若是在平时,这种天气跟程泽允坐在一起沐浴清晨,应该是温暖柔软且安逸的。
但现在,即便是远离住院大楼几十米远的地方,她似乎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医药用水的味道,心里的重担难以卸下。
鹿呦:“以后都不想来医院这个地方了。”
程泽允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你不该来的。”她看着程泽允俊秀的侧脸最近多了几分凌峻,眉心也不似往日舒展,像氤氲着散不开的云,她觉得自己把一个本来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弄成这样,真是不该。
“我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怎么忍心。
鹿呦也不坚持这个话题,枕在他肩膀的脑袋动了动,找到合适的位置后,慢慢有了倾诉的欲望。
程泽允安静地倾听着,只偶尔的回一句给予回应,表示自己正在认真聆听。
“我小时候经常觉得这个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这个家,早点离开最好。等真的长大了,我也有很多的钱了,却舍不得了。”
“我原来以为我是舍不得我妈,想着有个远方的家总比孑然一身要好。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也舍不得我爸。”
“如果爸爸走了,这个家还能算家吗……”
阳光渐渐铺满大地,花坛里幽幽散发着花香,鸟雀在枝头唱歌……女孩说话的声音不再,与之交换的,是倦急极思睡下的平缓呼吸声。
两天没好好睡觉的女孩,终于抵挡不住睡了个浅觉。
男孩一动不动,表情温柔,唯恐把她惊醒。
如此,消弭了清晨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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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病房,陈彩卿让鹿呦陪她出去买一些日用品。
程泽允便成了唯一守在病房里的人。
不知该说是碰巧还是预谋已久,鹿其光突然醒了。
而且好像精神不错。
程泽允想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鹿其光稍显浑浊的目光在发现屋里只有两个人后,直直地向程泽允看来。
程泽允起身想叫护士。
鹿其光却把他叫住,“别叫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情况。”看到程泽允停了动作,他说,“可以聊聊吗?”
这两天他基本都在昏睡中,但偶尔醒来片刻,也从妻子口中得知这位是女儿的男朋友了。
作为一位父亲,他从前没尽到责任,现在却想摆出长辈的谱子来,他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
可是这谱,他必须摆,能为女儿撑腰的机会,或许就只有这次了。
“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真心对呦呦。”大概是精神好了,他说话不似前几次醒来时的无力,表情严肃,语气中还显出了以前的一点劲道来,“别伤害她,一直对她好,这就是我作为父亲对你最大的要求,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