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他的呼吸依旧均匀。
而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应烟罗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也并不知道他明天早上起来还会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不过他昨晚那状态一看就是醉的不清，估计会断片吧？如果真的断片了也挺好的……在这样的念头里，应烟罗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隔天一早，应烟罗是在她之前刻意调早的闹铃声中醒的，适应了大概三秒左右，她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跟平时一样，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他昨天都喝那么醉了，今早还能按时起床？
应烟罗一边习惯性地揉着脖颈一边穿上拖鞋朝浴室走去。
洗漱完出来，她先是朝房间门看了一眼，又朝衣帽间看了一眼，如果现在下去吃早餐，她就不着急换衣服，如果不吃早餐……
苏为初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去，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人。
“早……”尾音消失了一截，眼眸微乎其微地上下扫了下。
应烟罗莫名心就提了下，却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早，我今天还是得……”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吗？”苏为初忽然截过她的话。
应烟罗的声一下就卡住了，“你还得记得？”
苏为初忽然就笑了下，“看来你不希望我记得。”
他明明是在笑，但应烟罗却感觉到出他自我嘲弄的语气，立即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希望你不记得……”她此时脑袋飞快地运转着，“我是怕你不记得了，你要是不记得了，我，我多尴尬阿，对，对吧？”
苏为初看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真这么想的。”应烟罗。
这次，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恢复了正常，“那快过来吃早饭吧。”
应烟罗还敢说什么，自然是乖乖地坐到了他的对面，视线自然而言地再次落在了餐桌上的鲜花上，昨天晚上她没心思仔细看，如果这么一看她这才发现，这束鲜花跟她往日搭配的一模一样。
苏为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我随便修剪的，没有你修的好看。”
应烟罗咽下粥，摇摇头，“没有，已经修的很好了。”
“对了，你怎么能买到跟我一模一样的鲜花？”她买的这几束鲜花是专门让花店的老板搭配出来的，不仅有花还有用作装饰的绿植，要是不认识花的品种应该是配不齐的。
苏为初眼里染上笑意，“我拍了照片，让老板照着搭配的。”
应烟罗意识到这样也是可以的，同时又有点震惊，他居然会这么上心，嘴唇嗫嚅了下，“谢谢。”
苏为初剥着手上的鸡蛋，状似无意地问：“谢什么？”
应烟罗一时间又被他问住了。
苏为初抬头看向她，看到她眼里带着点无措还有尴尬，正好手上最后一块鸡蛋壳剥落，他将鸡蛋分成两半，然后轻轻地放进她的碗里，“快吃吧。”
应烟罗眨了下眼睛，最后只能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低头喝粥。
“中午有空吗？”
应烟罗抬头，“有，怎么了？”
“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应烟罗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在目光与他触上的那一瞬，拒绝的话便没能说出来，“……好。”
……
赵冉冉放下手中的数位笔，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顺便看了一眼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她抬头朝应烟罗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她没有在作画，而是又握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学姐，十一点半了，一起去吃饭吧？”
应烟罗闻声看过去，朝她摇摇头，“我约了人，中午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赵冉冉的眼珠机灵地转了一圈，“约了人阿？谁阿？男朋友吗？”
应烟罗无奈地笑了下，“不是。”他们原本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骗人，和好了吧？他跟你道歉了？”可能赵冉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非常的理所当然，那可不是吗？能做她学姐的男朋友那真是攒了八辈子福好吧？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还跟她吵架？一准就是他的错！
应烟罗刚想放下手机跟她说说，忽地掌心一麻，苏为初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先接个电话。”她对赵冉冉说完便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接了电话。
“我已经到你工作室大楼的广场中心了。”
应烟罗诧异：“这么快？”
“嗯，过来的时候忘记给你发消息了，你现在忙完了吗？”
“已经忙完了，你等我几分钟，我这就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应烟罗将数位板上的原画保存好，又在赵冉冉揶揄的视线中提醒她吃午饭，然后拿着自己的包下楼去了。
北京这几天的气温降的特别厉害，应烟罗刚出大楼前厅便感受到了它的恶劣，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然后四处环视起来，很快便看到了那辆眼熟的车，在她抬脚过去的时候，主驾驶的车门打开。
苏为初里面穿的是西装，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大衣，抬脚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人隔的有些距离，这广场来来往往地好多人，应烟罗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成语“双向奔赴”，心脏在这一瞬犹如擂鼓似的激烈跃动起来，她缩在衣袖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下。
两人很快便走了到彼此的跟前，应烟罗刚准备开口跟他说话，缩在袖子里的手便被一掌他握住，他的手很宽大，也很温暖，整个包裹着他的，暖融融的。
“冷吗？”他问。
应烟罗的手在他的掌心缩了缩，道：“有点冷。”
苏为初将她的手握紧，“那赶紧上车，车里开着空调。”
应烟罗嗯了声，乖乖任由他拉着走。
苏为初将副驾驶座的门拉开，手掌抵在车顶。
应烟罗上了车，他关上车门这才绕到驾驶座那侧上车。
车内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应烟罗坐上车没几秒，手脚都逐渐暖了起来。
“外面这么冷，要不要去吃羊肉火锅？”苏为初问她。
应烟罗在听到羊肉火锅之后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用力地点头嗯了声。
应烟罗定好羊肉火锅店，苏为初驾车过去，在停好车之后，两人一道走了进去，这一踏进店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羊肉香，店内装修精致中又透着大气，橘黄色的圆桌，矮圆凳，底下的炭火暖房又暖汤。
他家的锅底是用新鲜羊骨熬了近八个小时的高汤，上面飘着一层红枣，当归，枸杞，番茄等不少养身养胃的食材，在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在大Z点评上看过菜单了，点了一份招牌烫皮羊肉，羊肚，羊杂，羊骨头，虾滑，蔬菜也点了不少，小白菜，小青菜，少不了的便是香菜了。
自领证以来，他们没少一起吃饭，说来他们的口味还挺相似，爱吃辣还爱吃香菜。
带羊汤锅底滚沸之后，整个一包间都透着香，应烟罗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苏为初拿过勺子，先给她盛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应烟罗赶紧伸手接过，隔着棕红色的瓷碗，手掌心都是暖的，她凑过碗沿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汁鲜香不膻，一口下去，胃整个都暖了起来，她立即抬头对坐在对面的苏为初道：“你也赶紧喝点，真的好好喝。”
苏为初看了眼她最羊汤烫到微微殷红的嘴唇，眸光稍暗了下，点头，“嗯，我试试。”
两人喝了半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之后这才开始往里面涮肉。
烫皮羊肉纹路清晰，肥瘦相间，连着薄薄的筋皮，在滚沸的锅底里烫了几秒便已经熟透了，再放进调好的酱料中蘸上一圈，入口嚼劲糯感于一身，好吃的舌头都要化了，烫熟的虾滑Q弹滑嫩，一口咽下去尽是鱼肉，羊肚羊杂裹在一起蘸上辣酱，辛香劲道，小白菜小青菜往汤锅里简单一烫就可以了，脆脆的，清清甜甜，爽口极了，用来解腻最适合不多了。
圆桌底下炭火很足，羊肉汤也沸，两人没吃一会，浑身都暖的厉害，应烟罗的手掌心都冒了层薄薄的汗，苏为初见状，抽了几张抽纸递给她，她擦了擦手心的汗渍然后满头继续吃。
在这样恶劣的季节里，吃上一顿暖身又暖胃的羊肉火锅简直太幸福了！
吃饱之后去结账，应烟罗觉得自己暖到冒汗，甚至都有些不想穿外套了，但被苏为初看了一眼，眼神并不严厉，甚至来说只是温和的扫了一眼，她立即便乖乖地套上了外套，并把纽扣一个个都扣了起来。
出了包间去结账，堂厅的食客在议论着什么，还有小朋友趴在窗户，开心地喊着。
“下雪了！下雪了！”
“今天年的第一场雪噢！”
应烟罗听清楚了，下意识地便看了过去，可惜羊肉馆里的温度高，外面又冷，周围的窗户上都起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压根就不太能看清楚外面的雪，究竟是大还是小。
苏为初正接着账，忽然手臂上的衣袖被扯了下，他看过去，女孩的眼眸亮晶晶的，“苏先生，小朋友说外面下雪了。”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还指着外面的方向。
苏为初笑着将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握住，十指紧扣地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是吗？那我们一会出去看看？”
应烟罗虽然从小就生活在一到冬天便漫天飞雪的北京，但她依旧算半个南方人，因为她母亲是上海人，再加上常年学习艺术的缘故，天生就对雪这样纯白的物质感兴趣，即便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够。
在这样的下雪天创作最有意境了，就现在她已经开始在想了，一会回去的路上，她就去星巴克买两杯热咖啡带上去。
从羊肉馆出去，外面果然下雪了，今年的这场雪下的还挺大，纷纷扬扬地从高空落下来，落在地面的因为人流车流很快便化成细流，而绿植顶上，路灯，远处的高高低低的建筑…却都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
随处可听到来往的行人透着欢喜的声音
“下雪了！下雪了！”
应烟罗没忍住缓缓伸出手，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在她隐隐看清它的形状之后便很快化成一滩小水渍。
苏为初看着她伸手接雪，“很喜欢吗？”
应烟罗收回手捏了捏，“嗯，喜欢。”
应烟罗忽然想到在浪漫榜上有这么一条，跟喜欢的人看冬天的第一场雪，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侧头看身边的人看了过去，恰好他此时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交汇到一起，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应烟罗莫名呼吸微滞。
“烟罗。”他喊了她一声。
“……嗯。”
“我现在可以抱一下吗？”
应烟罗的心脏兀自猛跳，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最后轻轻地点点头。
苏为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朝自己的方向带过去。
她的面颊贴在他面料极佳的大衣外套上，他的肩膀很宽阔，这样靠的时候能给她非常强烈的安全感，立在自己身侧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缓缓上抬，就在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他腰际的时候倏尔顿住，两秒后，又慢慢地放回了原处。
回去的路上，应烟罗就预定了他们工作室大楼下面的星巴克，等他们到的时候，恰好她的三杯热咖啡也快好了，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我要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苏为初握着她给的星巴克，“我晚上也来接你下班怎么样？”
应烟罗：“……我自己开了车的。”
苏为初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了。
应烟罗低头笑了下，“好啦，我走了，拜拜。”
苏为初点头，“拜拜。”
应烟罗进了大楼的大厅，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她这一回头，便看到苏为初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之后还朝她挥了挥手，她也挥了挥，然后头也不敢回的大步离开。
她到工作室的时候，赵冉冉已经开始工作了，她埋在自己的绘画台前，塞着耳机，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开门声，直到她将咖啡放到她的绘画台上，她这才反应过来。
“学姐，你回来了？”
“嗯，给你带的热咖啡。”
“谢谢学姐！学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