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医院抢救无效的宾客总共有四十二名,存在不同程度受伤的宾客约有七百多名。”童佳说,“死亡人数对比整个宾客的人群基数不能说是极其惨重,只能说幸亏我们及时控制住了血蝎子的人……”
蒲斯沅的目光此时落在礼堂地毯上一大片一大片鲜艳的血迹上,一时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只要死去一个人,这次行动就是代价惨重的。”
童佳愣了一下,继而噤了声。
蒲斯沅:“审问过这些人了么?”
童佳立刻点了点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感觉也不像是骗人的,只能说这些打手都不是血蝎子的核心成员。”
蒲斯沅应了一声算作是明白了情况,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童佳:“之前那个从包厢里跌落下来的偷袭者,有查到他的身份吗?”
“查到了。”童佳说,“这个人应该是这次血蝎子派来的人里最厉害的一个,他是之前因为受贿被军情六处除名的一名前特工,名字叫Pam。”
蒲斯沅眸光一闪:“这个人在撒旦协议里。”
童佳他们都知道蒲斯沅有着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无条件地信任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听从他的每一个决定。几年前,蒲斯沅曾经跟着孟方言一起看过一遍撒旦协议,既然他说Pam的名字在里面,那就一定是真的。
所以一听这话,童佳立刻道:“如此看来,O没说假话,他确实是用撒旦协议召集了这些被除名的前特工们,而这些前特工们也真的愿意为他效力。”
把CIA轰走后的言锡这时走到他们身边插嘴道:“O怎么没说假话了?他的预告里说只猎杀一名黑客,可是实际上的情况如你所见。”
蒲斯沅这时转过头,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大礼堂外。他看到还有一些宾客没有离开、依然滞留在酒店里,他们都在陪伴着那些受了伤一时难以离开的黑客们。
他知道在今天之前,这些人里很多都素未谋面,所有的交集都仅限于互联网,他们因为黑帽大会而第一次聚集到一起、见到生活中真正的彼此。但无论他们相识时间的长短,这些人对着同一行业的同伴,却都怀抱着令人动容的尊重和友好。
而今天,有四十二个这样的人,离开了这个人世。
他闭了闭眼,刚想去门外,就听到言锡说:“对了小蒲,那个假扮你的女黑客还有她的小搭档呢?他们人去哪儿了?徐晟刚找技术部去调查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蒲斯沅一听到这话,又立时想到了那个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人。
白色面具被他掀起的那一刻,她姣好的面容和明亮的眼睛,仿佛是那间昏暗的包厢里唯一的光源。
就像那片火红色的花瓣一样,就那么驻留在了时间的长河里,璀璨发亮,永不腐朽。
“不知道。”
过了顷刻,他淡声说,“没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我把我老婆放跑了(还给她打了掩护),我真是绝世无敌好男人
火吻:你好个屁,这么嚣张我看你以后怎么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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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名字
言锡听到他说这话时,似乎有些意外:“你们不是一直都待在同一间包厢里吗?应该还一起动手了吧?你竟然没看到她去了哪儿了?”
蒲斯沅面不改色地回:“我后来在专心解决血蝎子的人,没留意。”
言锡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通讯器里听到的对话,隐约记得好像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见过我的人、我从来都不留活口”,他刚想再问一句蒲斯沅,去找技术部调查歌琰的徐晟终于出现了。
徐晟这时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蒲斯沅的面前:“老大。”
徐晟将手里的纸轻轻地递给蒲斯沅:“刚刚让技术部的同事查了一下那个冒充你的女黑客和她搭档的身份,你知道他们查出什么来了吗?”
言锡和童佳心里也都万分好奇这对烫金族活宝的真实身份,听罢,立刻将脑袋凑到了蒲斯沅的手旁。
蒲斯沅低头轻扫了一眼手里的纸,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眼眸。
徐晟:“那个ID叫[巴斯光年]的男孩子,他确实是目前世界排名第三的黑客。但同时,他其实也是各大情报局悬赏的全球通缉犯[火吻]的搭档,真名叫南绍。此前,CIA在抓捕火吻时就已经发现了南绍在协助她,也因此,南绍现在也上了通缉名单。”
“艹。”言锡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也就是说,那个假扮小蒲的女人是……?”
徐晟点了点头:“没错,那个假冒女黑客,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为火吻本人。”
童佳恍然大悟:“难怪她当时要掉包老大的请柬,后来还要在男厕所对[红发夜叉]下手,她就是想和南绍一起混进VIP包厢!”
言锡探头探脑地朝门口张望了一下,长吁了一口气:“幸好JC那帮人已经走了,要是他们知道今天火吻也来了,估计要把这酒店翻个底朝天都没个消停,咱们也永远都别想收队回家了。”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童佳说,“火吻今天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又不是黑客,难道只是来陪南绍参加着玩儿的?还是说,她也是血蝎子的人?”
言锡一拍大腿:“对啊,火吻是被CIA除名的前特工啊!小蒲,她是不是在撒旦协议里?你有印象吗?”
蒲斯沅的眸光轻闪了两秒,微点了下头。
“这下糟糕了。”童佳蹙起眉头,“而且火吻都已经猜到你是Ksotanahtk了,如果她现在是血蝎子的人,那她岂不是会立刻把这条消息透露给O,到时候老大你……”
“她不会。”蒲斯沅这时将手里的纸递回给了徐晟,“至少她目前还没有投效O,成为血蝎子的一员。”
言锡三人都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蒲斯沅冲着玻璃包厢正下方的地毯上,那摊Pam摔下来后的人形血迹轻抬了下下巴:“她弄的。”
言锡盯着那摊人形血迹看了半天,再抬头看了眼上面玻璃包厢上那个碎开的大洞,喃喃道:“这女人下手可太狠了……”
所以按照正常逻辑,如果火吻是血蝎子的人,她就不可能会眼也不眨地杀自己的同伴,她应该帮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击杀蒲斯沅才对。
当言锡和童佳还在纠结着火吻究竟是不是血蝎子的人时,徐晟听完黑帽大会的一名工作人员的耳语,这时转而对蒲斯沅说:“老大,黑帽大会的主办方现在说想见你。”
蒲斯沅没有犹豫,抬步就跟着工作人员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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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二楼是一条工字型长廊。
那工作人员领着蒲斯沅走到走廊尽头左手边的房间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下一秒,门内就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请进。”
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给蒲斯沅开了门,等到他走进屋里以后,再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一间偌大的会客室,此时有一个年纪看上去约摸有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男人站在窗边。见到他进来,白发男人朝他转过了脸来,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你好,K.”
蒲斯沅听到那个称呼后,眸色轻闪了闪。
“请坐。”白发男人低咳了几声,这时示意他来沙发这边。
等蒲斯沅坐下后,他平静地转向白发男人,淡声开口:“我父母坟墓上的请柬和信,是来自于你吧。”
白发男人并没有要隐瞒自己所作所为的意思,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不过,请放心,整个黑客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既是Ksotanahtk,又是Shadow的死神。”
白发男人这时不徐不缓地说:“这是一个我不愿意和其他任何人分享的秘密,也是一个我愿意独自带入尘土的秘密。”
“K。”白发男人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是马特。”
蒲斯沅一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微微一震。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温和的白发男人,似乎是在衡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马特,是目前世界排名第四位的黑客。
也是他当初在创立[凡人无畏]时,最早一批加入进来的,他当时的左膀右臂。
“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是除了我的妻子之外,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人,即便在今天之前你从未见过我。”
马特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说话时一直都会不间断地咳嗽,语速也放得很慢:“我的前半生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码农,偶尔用自己还算醇熟的黑客技术去参与一些自由黑客的行动来消磨时光。但是自从你成立了[凡人无畏]之后,我就找到了我人生的新方向。那几年,我在你的带领之下,和组织中的其他同伴一起阻止了许多暴恐行动,帮助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我自己活得这么有价值过。”
“后来,你突然消失了,我和其他几个组织里的元老们一起,找了你很久、试图联系上你,但是我们都失败了。一年之后他们都放弃了,也逐渐退隐了,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拼命地去挖掘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去搜集可能与你有关的信息,我妻子都说我是疯魔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没有最开始找得那么疯狂,但我从未停止过寻找你。”
“而现在,当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半年时间,我很庆幸,我终于找到你了。”
马特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是满足的微笑,“请相信,不是你藏得不够好,只是可能老天都看在我人之将死的份上,想让我在临终前,了了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心愿,不用在死后念念不忘化成厉鬼。”
“K,希望你可以不要计较我以这种类似恐吓的方式今天请你来到这里。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一生过得色彩斑斓。”
蒲斯沅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因为疾病带来的痛苦,他咳嗽时,好几次都咳出了血,他手里握着的白色手帕也已经被血色所染红。但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拥有着年龄和疾病也无法掩盖的坚毅。
他望着马特,好像看到了那个当年在互联网上陪着他四处征战还未衰老患病的人。他们曾经隔着互联网,拥有着令常人羡慕的默契和共鸣。
这让他记起了他还在[凡人无畏]时的岁月,也让他想起了他还是Ksotanahtk时的模样。
过了很久,蒲斯沅终于开口道:“马特,谢谢。”
马特笑了:“你谢我什么?谢我帮你回忆起了你曾经的辉煌吗?黑客之王?”
听到这话,蒲斯沅的眉眼也很轻地弯了一下。
“K,你现在依然辉煌。”马特的目光里带着真心的敬佩,“甚至比你的曾经更辉煌。最开始在得知你进入Shadow之后,我还有些困惑你放弃[凡人无畏]而选择这条路的原因,可是我现在理解了,你只是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延续你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初衷。”
“你从未改变过。”
…
之后,蒲斯沅和马特又聊了一会,他简单地告知了马特这次血蝎子闯入黑帽大会的企图,并说他会带领Shadow的成员协助黑帽大会的主办方一起料理所有逝者和伤者的后续,也希望马特能和其他的元老级黑客们一起,尽力号召现世所有黑客从现在开始小心防范血蝎子的侵蚀。
在离开前,他从沙发上起身,郑重而无声地给了马特一个拥抱。
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但是这一别之后,很可能就是阴阳两隔了。
马特的眼眶此时已然有些泛红:“我不仅见到并拥抱了你,还在临走前再亲眼看了一次由你领导的黑客行动,我此生无憾。”
蒲斯沅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的时候,他忽而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始终在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马特,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特听了他含蓄的问话,立刻就明白了。
他笑了一下,温柔地告诉蒲斯沅:“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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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他们在美国境内的安全屋后,晕头转向的南绍还沉浸在与自己的男神失之交臂的遗憾里,一个人捧着一包泡面在客厅里神游天外,顺便娘里娘气地抹几滴眼泪。
歌琰自己去浴室处理了一下之前在包厢里打斗时留下的小伤口,出来后又顺走了南绍手里的那包泡面,在他回过神哇哇乱叫之前,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将泡面往桌上一放,她在床上坐下,视线从墙壁上那张写满了名字、挂满了图片、画满了圈圈叉叉的白色大纸张往下,落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上。
相框里的照片已然有些泛黄,但依然能够看清相片上的人的面容。
相片上有四个人。
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小女孩年纪稍长一些,留着长发,脸庞生得好看又精致,另外一个小女孩则留着短发,鼻梁两边有一些细碎的小雀斑,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
她们的共同特点,是都拥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
一家四口在相片上都笑出了一口白牙,他们的身后是草坪和日光。
歌琰看了一会儿,将相框拿起来,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她好像闻到了青草的味道,还有相片里小女孩手里冰淇淋的香甜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相框放了回去,敛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眼睫,去看手机上新跳出来的一条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