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羡宁的心“咯噔”了一下,余光悄悄瞄了邵赫半秒,果然发现他正目光凌厉地望向自己。
邵赫曾经就因为她危险驾驶十分凌厉地批评教育过她。
那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个晚上回大宅吃饭,邵赫几个叔父都在,长辈们的盛情难却,他喝得有点多,虽然未醉,但眼里却少了几分精明。
饭后回家是杜羡宁开的车,她滴酒未沾,驾起车来宛如醉汉,并不是她技术不精,而是因为她开得太野。
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男人特别能讲,尽管安全到家,但邵赫还是板着脸说了她半个晚上。
他那唐僧念经似的教育方式实在让杜羡宁吃不消,当她终于忍受不了囔了句“你烦不烦”,那男人就炸了,所有耐心和温和一扫而光:“你就是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吗?”
邵赫动怒的样子真的让她记忆犹新。其实他并不算喜欢发脾气,很多时候她跑去闹他,他都一笑而过,顶多就是说她两句,很少跟她较真。她真没想到那男人会因为这件事大动干戈,自那以后,每次与他同行,她开车都是小心翼翼,连龟速的车辆都不敢超,全然是一副接受批评努力改进的乖巧模样。
看出她有把自己的教育放在心上,邵赫算是满意,此后就没说过她什么。可惜千年道行一朝丧,明竞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她的努力化为乌有。
杜羡宁试图给那个话多的男人使眼色,不料他意会不了,还越说越起劲:“那台玛莎的油门已经踩得轰轰作响,别的女司机见了都脚软,亏你还敢不让他的道。”
说着,他将手搭向邵赫肩头:“我欣赏你这秘书,够味儿!”
杜羨宁有胆子怼玛莎拉蒂,却没有勇气看邵赫的脸色,她弱弱地摆着手,努力替自己解释:“我平时开车不是这样的,那天只是赶时间,真的!”
并未发现她字里行间那满满的求生欲,明竞川长臂一伸,豪迈地与她碰杯:“来,敬我们的女车手一杯,你就该跟老单混,窝在秘书室简直埋没了你的天分!”
杜羨宁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已经比哭更难看了,幸好场内灯光昏暗,旁人倒看不出什么。她机械式地跟明竞川碰了一杯,喝到酒杯见底,她那颗发虚的心才镇定下来。
她半是兴起半是逃避,拿着酒杯跟他们乱碰,邵赫也不拦着她,似乎要放任她喝个尽兴。
跟几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喝酒,杜羨宁自然逃不过醉倒的下场,桌面上的酒还没喝光,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
此时场内又换了一首火爆的舞曲,周遭的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杜羨宁也不自觉地随着节奏摇头摆脑,借着那点醉意,她干脆地把那薄如轻纱的外套一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跳舞!”
那件黑色的蕾丝完美地勾勒出她妙曼姣好的曲线,下摆堪堪遮肚脐,露出雪白的小蛮腰,纤细得让人想去握一握。
邵赫呼吸一疾,不假思索就把她拽了回来。
猝不及防被拽过去,杜羨宁顿时头晕眼花,脑袋越来越胀,干脆就赖在他身上不动了。
坐在对面的明竞川和单越霖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然地笑容。
邵赫将外套搭在她肩头,对上两人玩味的目光,他平静地道出一个事实:“她是我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邵哥:离我老婆远点。
PS.明天起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八点半哈~
第九章
经历人生第一次醉酒断片,杜羡宁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的是华丽又陌生的天花板,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苦思冥想之际,浴室的门倏地被打开,杜羡宁第一时间拉高丝被,只把自己当成一只鸵鸟。从被缝里瞄到穿着浴袍出来的邵赫,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竭力装出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
静谧的套房悄无声息,邵赫就站在床尾,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毛巾擦拭着头发。
尽管看不见,但杜羡宁还是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本想一装到底,奈何被窝供氧不足,最终不得不从里头钻出来。
邵赫循声望去,只见她头发乱如鸡窝,睡裙的吊带歪歪扭扭地掉在臂上,那张小脸亦因缺氧而泛起红霞。他觉得好笑,过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不装睡了?”
被拆穿的杜羡宁仍在支撑到最后,她躲开邵赫的手,重新倒在被窝之上:“别吵我,我还要睡。”
倒下一刻,杜羡宁就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惜无论怎么努力回想,她能记得的,全是她和邵赫他们喝酒的情景,以及邵赫得知自己再度危险驾驶时的不悦神色,至于往后是怎么收场,自己又是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海中浮现邵赫那凌厉得有点凶恶的眼神,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正默默地给自己点着蜡烛,压在身下的丝被就被抽走了,杜羡宁眼疾手快的抓住最后的一块被角,像个孩子在耍赖。
“起来。”邵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人僵持不下,小片刻后,杜羡宁把手松开,抚着额角哀嚎:“唔,我的头好痛!好痛……”
最终是邵赫败下阵来,他坐到窗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言辞冷硬,语气却带着一丝温柔:“活该,让你喝那么多。”
“你也没说不让喝。”杜羡宁摁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你帮我按一下下,就一下下。”
邵赫冷哼一声,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在她额间轻柔地按摩起来。
舒舒服服地享受了十来分钟独家专属按摩,杜羡宁才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她看见自己身上淤青了一块,于是就质问邵赫:“你昨晚家暴我了?”
邵赫不背这个锅:“你自己摔的,回到酒店还要蹦迪,我少看半眼你就跪在地上了。不会喝还要跟人家拼酒,你以为自己是派对女王吗?”
杜羨宁听后竟有几分小得意:“原来我还会蹦迪啊!”
回应她的自然是邵赫的一记白眼。
刚换好衣服,杜羨宁就催促邵赫先走,免得被人看到他们一同从房间出来。
邵赫坐着不动:“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谁会像你一样睡到十点。”
结果还真有人跟她一样睡到十点,他们前往酒店餐厅时,恰好撞见过来吃自助早餐的明竞川和单越霖。
杜羨宁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原本以为他们也会同样抱以热情地回应,没想到两人却冷淡地挥了挥手,随后便坐到远远的角落里,即使看到他们旁边有位置,也没有半点过来的意思。
邵赫这边也很安静,除了偶尔会给杜羨宁分点好吃的小菜,他基本上就是专心致志地品尝佳肴。正吃着,他就听见杜羨宁压着音量说:“诶,你有没有觉得你那两个朋友……今天好像怪怪的。”
“没有。”邵赫连头也没抬,“他们本身就奇奇怪怪的。”
杜羨宁打连他一下:“别闹,我是认真的!”
“哦。”邵赫的回应更加敷衍了。
杜羨宁皱眉苦思,而后自顾自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哦不,感觉是不想正眼瞧我?还是不敢用正眼瞧我?”
邵赫没吭声。
杜羨宁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他:“昨晚我喝醉以后,没对他们做什么唐突的事情吧?”
这下他终于肯抬头:“多着呢,你想知道哪一件?”
听他那口吻,杜羨宁知道他肯定又在取笑自己,她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分析:“要不是我的问题,那原因肯定出在他们身上。昨晚他们应该也喝得很醉吧,难道他们搞到一起了!”
邵赫漠然地把最后一口三文治放进口中,他才不会告诉杜羨宁,昨晚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喝醉,即使真有那么一点醉意,也应该被吓散了。
这趟美妙的旅程,最终是在杜羡宁在胡思乱想中结束。回到公司上班,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秘书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邵赫外出的几天,累积下来文件和合同堆得很高,别说细看,就算只签个名也得好半天。
杜羡宁每天都接到很多部门打来的催促电话,这个急躁地问她新一季度的经费批下来没有,那个又逼问上周递交过去的合作方案怎么至今还没下文,诸如此类,逼得她真想直接把内线转到邵赫办公室。
这样脚不沾地的状态她,让杜羡宁看自己手机的时间都没有。这天临近下班,在她全神贯注地整理着邵赫的行程表时,秘书室突然有一阵骚动,正争分夺秒的她自然没有闲情八卦,直至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才知道这个八卦是自己带来的。
戚云舒十年如一日的气势逼人,她身穿一身的艳丽衣裙,手里提着国际顶级品牌的新款手袋,加上那价值不菲的项链和手镯,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人民币的气息。
在秘书室一角觅到杜羡宁的踪迹,戚云舒拉下那夸张的大墨镜打量了她一番,才趾高气扬地说:“你,给我出来。”
杜羡宁没说什么,放下鼠标就跟着她出去了。
两人离开以后,秘书室再次骚动起来。她们有人认出来者是谁,于是就聚到一起小声议论:“喂喂喂,刚才那个好像是邵总的小姨子。”
“对啊对啊,这种富家小姐真的超有气质!原以为她只是上镜,没想到她真人更加漂亮,难怪那么多大牌请她去剪彩。”
很快就有不知状况的小白加入群聊:“什么什么?她就是邵总的小姨子?妹妹都长得这么漂亮,那她姐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可不一定,你没听说邵总娶的是戚家的继女吗?她们可不是亲生姐妹。”
“原来是继女,难怪这么神秘,她好像从来不跟邵总出席公司活动,反正我来公司这么久也没见过她。不过邵总的私事向来都是杨特助亲自打理的,就算是萦姐,怕也没见过邵总的结婚证。”
“放着戚家正牌小姐不娶,真搞不懂邵总是怎么想的。”
“你们是不是把重点弄错了,现在我们最想知道的是邵总的小姨子为什么杀到公司找小杜,而不是这些有的没的,邵总的老婆也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吗?真是的,邵总一看就是疼老婆的人,邵太太肯定被他藏着掖着,那轮到外人评头论足。”
“前不久小杜才跟邵总一起去了国际电影节,该不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小姨子知道就来找她给姐姐算账的吧?”
说着说着,她们很有默契地望向一直沉默的向琳:“诶,你跟小杜这么熟,中午又一起去吃饭,有没有得到什么内幕消息?”
向琳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你们不要乱说行不行,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
秘书室讨论得热火朝天,楼道里头的两人倒是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最终是戚云舒先开的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深入敌军,刺探军情。”杜羡宁自然不会说,她是逃避生孩子的夫妻义务才躲到这里来的。
戚云舒的音量顿时拔高了两分,听着就有点幸灾乐祸:“你老公出轨了?”
杜羡宁轻飘飘地说:“就算出轨,那对象也不是你。”
戚云舒也不恼:“那当然,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我要结婚了。”
虽然两人互看不爽了这么多年,但杜羡宁还是十分诚心地道喜:“恭喜你。”
“我爸和阿姨都希望你能来,你有空就来吧。”戚云舒扬着下巴,“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啊?”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杜羡宁最懂治理她,“那我不来了。”
“你!”戚云舒果然炸毛。
欣赏够她那可爱的小模样,杜羡宁才说:“订做礼服的时候通知我吧。”
闻言,戚云舒虽然有意绷着脸,但嘴角还是压不住上扬:“那你记得接电话,我今天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你都不接。”
杜羡宁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最近太忙。”
戚云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说出口:“忙完就回家吃饭吧,带上你老公,爸爸跟阿姨经常念叨你们。”
杜羡宁笑着说了句“好”,随后便催促她快点回去:“先不聊了,我要争取准时下班,回家还要喂猫呢。”
这件事她没有跟邵赫提起过,反倒是他主动问起:“今天云舒找你做什么?”
正给喵喵揉着肚皮的杜羨宁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她来找我?”
“她给我打电话了。”邵赫也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她说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看她好像很急的样子,就告诉她你在公司。”
杜羨宁告诉他:“她说她要结婚了。”
“前些天听说了。”见她没什么表示,邵赫又问,“你不想知道新郎是谁吗?”
“能被戚云舒看上的男人肯定不差。”似是想到什么,杜羨宁突然笑了下。
邵赫望向她,她才敛起笑意,然后将喵喵塞到他怀里:“她还让我们有空过去吃饭,两位老人家可惦念你这个乘龙快婿。”
对此邵赫自然比她更加积极,翌日回到公司,他就让她安排行程的时候稍加留意,尽量挤出空余时间拜会岳父岳母。
杜羨宁“嗯嗯哦哦”地答应下来,一转过头,她又没这回事了。
午饭如常地跟向琳去吃,杜羨宁刚拿起饭卡,向琳就对她说:“不如我们今天到外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