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小姐妹的眼神太关切,许肆月笑了声,疲惫地蹲下身抱住膝盖,把这一晚上的破事都说了。
过了许久,她听见梁嫣有些走调的声音:“你说,顾雪沉要娶你。”
许肆月拍地板:“是,你没听错,变态吧?他就是想拿婚姻折磨我,真要多了张结婚证,他家暴我都不算刑事案件!”
“骗他感情是我的错,但也不至于这么绝的报复我吧?”
“我就算是死,从楼上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嫁给他!”
梁嫣又轻颤似的念了一遍:“怎么可能是他娶你,他就这么放不下……”
许肆月没听清梁嫣说什么,她想起正事,抹了抹眼角的潮气,拉开行李箱把装手表的盒子取出来:“基本全新的,折价不多,不会让你吃亏。”
梁嫣恍了下神,垂眸露出浅笑:“我给你拿钱,不用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戴吧,真要出手的话以后就很难再买了。”
许肆月抿了抿唇,指尖被盒子硌得发白。
梁嫣温柔地歪头,拍拍她:“放心,那些钱肯定够把画拍下的。”
许肆月把盒子硬塞给她,艰涩地舒了口气,头转向落地窗,小声问:“顾雪沉现在……究竟是做什么的,变化这么大,他是去抢银行了么。”
梁嫣顿了顿:“你知不知道深蓝科技。”
“……知道一点,”许肆月皱眉,“做语音助手,人工智能,去年我在英国看过一场国际性的机器人比赛,最后赢家也是它。”
梁嫣深吸口气:“深蓝科技,就是顾雪沉一手创立的。”
当天晚上,许肆月习惯性失眠,忍着头疼点开百度,搜索了深蓝科技的资料,跳出来的种种都够传奇,尤其掌权人顾雪沉的词条后面,关联着一堆不太正经的八卦。
不是关注他的私人感情,就是拿他仅有的几张偷拍照去跟男明星们比美,还场场不输。
许肆月看得烦躁,把注意力放回深蓝科技上。
公司创立于三年多以前,靠着老板兼首席工程师顾雪沉的个人能力,从零开始,极短时间占据智能语音助手的市场,拿下各大知名手机及电器厂商的合作,完全颠覆了过去同类产品的机械生硬。
以这个为基点,深蓝科技正式突进人工智能领域,如今主力机器人的开发,无论技术或是实力,都已成为行内领军,目前市值稳超百亿,仍在继续攀升,被媒体奉为难以复制的神话。
明城这个拥挤狭小的上流圈子里,顾雪沉是真正让人垂涎的新贵。
许肆月扣住手机,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三年前,顾雪沉大学还没毕业,她知道他是天才级别的学霸,专业方面厉害得不行,也极有商业头脑,但没想过能到这种程度。
到这一刻许肆月才意识到,她对顾雪沉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只记得人家嘴唇什么触感腰有多好抱,其他一概不知。
能这么玩儿命搞事业的男人,对糟蹋他感情的仇人当然不会手软。
许肆月扯被子蒙住头,熬到快凌晨终于睡着,结果梦见了少年时的顾雪沉,他五官俊丽,眸光深沉,红着眼眶问她:“许肆月,你有心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疼。”
等惊醒过来,许肆月满身都是汗,生无可恋地盯着屋顶,隐约有种恐怖的预感。
她踢到铁板了……
这次搞不好真的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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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嫣家是慈善拍卖的受邀方之一,多弄来一张邀请函轻而易举。
这种拍卖会向来是大小姐们的欢乐场,许肆月知道现场会有不少熟面孔,特意提前三个小时准备,力求妆容完美无缺。
她穿的还是昨天那条连衣裙,就算心里再难接受,这也是她唯一一条拿得出手的当季新款。
临出门前,她给自己涂上了气场两米八的烈焰红唇。
头可断,阵脚不能乱。
晚上七点,许肆月坐梁嫣的车到达歌剧院门口,这里早已清了场,没有普通观众,大厅的方向灯光华美,视野里尽是交错的限量豪车和定制礼服。
许肆月下意识攥紧手包。
她曾经最得心应手的场合,现在却只觉得抗拒。
梁嫣柔声解释:“今晚排场大,还有不少女明星,都是往前凑着想攀上权贵的,我还听说……”
她看着许肆月:“顾雪沉也在受邀名单里,可惜他从来不爱这种热闹,不会来,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就像见不着爱豆的粉丝似的,早在为这个哭天抢地了。”
许肆月拧眉:“你怎么又提他。”
梁嫣亲昵地抱住她的肩:“肆月,我是看你心乱想劝劝你,顾雪沉抢手着呢,我想过了,他昨晚说那些,多半就是故意吓唬你发泄一下积怨,以他现在的位置,婚姻有多少价值你懂的,怎么可能拿来当报复的手段,对吧。”
许肆月听到顾雪沉仨字就头疼,傲娇地抬抬下巴:“最好是这样。”
梁嫣笑了:“那你先进去,杨瑜她们都到了,我跟长辈们打过招呼就去找你。”
进入歌剧院,外面是圆形会客厅,再往里才是拍卖会场地,许肆月握着包的手指一直很用力,纤薄脊背挺得笔直,对周围打量她的目光视而不见,红唇绷着,心里不停碎碎念。
姑奶奶气场不倒,永远是名媛顶流。
姑奶奶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尔等都是渣渣。
会客厅顺应慈善的名号,布置成低调简单的酒会,但并不影响女人们争艳,许肆月远远看见一对锃亮的钻石耳环,是她过去的小姐妹之一杨瑜。
杨瑜旁边三五成堆的也是她的熟人,当年经常跟她玩在一起,她慷慨爱买单,家世又最好,自然是姐妹圈C位。
许肆月稍微放松了一点,径直朝她们过去,然而还没到跟前,就听见杨瑜并不遮掩的冷笑声。
“你们说,她到底回国干嘛?自取其辱吗?该不会还指望着继续当作威作福的小公主吧。”
“小公主是肯定没指望了,丧家之犬倒差不多,不是都说许丞把她卖了吗?不知道是卖给哪个猥琐爷爷当小情儿。”
“想起她以前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就讨厌,活该摔到泥里。”
杨瑜得到附和,满意地哼了哼:“她妈不过是个三流画画的,全靠着死得早才有点虚名,当初我花钱买下那副画,就是为了等机会给她难堪,今天正好赶上了,只是不知道卖身当了小情儿的许大小姐包里剩下几块钱,还敢不敢来——”
许肆月站在三米开外,面无表情地盯着杨瑜。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从手包里捏出个小盒子,打开盒盖,倒出一颗很小的糖,矜持地放进唇间。
柚子的酸甜味立刻填满口腔,冲淡了嘴里原本的苦涩。
杨瑜说得正兴起,脸上露出最得意的笑,许肆月舌尖勾了勾,刚好把糖咽下去。
冷静完了,没用。
下一秒,许肆月果断从旁边桌上端起一杯白兰地,迈开细长双腿,高跟鞋在地面上铿锵作响,几步就逼到杨瑜身侧。
她利落伸出手,扯过杨瑜的肩膀,把酒杯举高,照着她脑袋直接浇下去。
“我不光敢来,”许肆月挑起唇角,弧度明艳又傲倨,“我还敢当面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肆月:我就是死!从楼上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嫁给他!
明天的肆月:……艹(一种植物),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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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杨瑜精心做好的头发被浇湿,酒顺着脸往下流,冲花了眼影和腮红。
她尖叫起来,气急败坏地去推许肆月,许肆月纤细的手指丝毫不松,反而硬把她拽到面前。
许肆月的长相本来就艳丽张扬,美得极具攻击性,此刻带着火气,更显得咄咄逼人,她歪头打量杨瑜:“四年不见,长本事了?”
杨瑜骨子里还是怵她,挣扎着大喊:“保安!看不见有疯子吗!”
动静闹得太大,会客厅里陷入寂静,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过来,私语声也逐渐变大。
“谁这么跋扈,今天的场合人人都端着,生怕有一点不妥,她敢上来就泼酒?”
“还能是谁,许家那位千金呗,几年不露面还是那样,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势了。”
“许家?快破产要卖女儿的那个……许家?”
“对,已经成了圈里的笑柄了,怎么传的都有,对方要么上了年纪,要么是哪家花心猥琐的二代,反正肯定是给人当玩物的,不可能真娶她吧,不知道还硬气什么。”
“要是我,绝对没脸出来招摇——”
几个穿制服的保安匆忙往这边跑,梁嫣及时提着裙子赶过来,心急地抓住许肆月手臂:“肆月!别这样!先放开她!”
她又瞪向杨瑜:“你们是不是乱说什么了?肆月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们不能照顾一下吗?”
许肆月眼里烧着火,梁嫣赶紧贴近她耳边劝:“别冲动,保安都过来了,要是真不让你进场,画怎么办啊!”
最后一句话戳到许肆月的痛点,她睫毛一颤,缓缓松开手。
杨瑜面子丢光,气疯了,指着她说:“许肆月,明城早就变天了,你以为你是谁,还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你等着,今天有你好看的!”
这句话说完,会场恰好有锤音一响,代表着拍卖会马上开始。
梁嫣急忙推着许肆月往里面走:“我们先进去!今天位置很好的,在中间。”
许肆月指甲压进手心里,沙哑问:“梁嫣,你之前知道画是杨瑜买走的吗?”
梁嫣一脸惊诧:“什么……是杨瑜买的?!那今天画出现在拍品里,也是她故意针对你?!我平常跟她接触的不太多,不知道她变成这样了!”
许肆月闭了闭眼,摁下胸口那股随时要爆炸的气。
她不能草木皆兵对谁都怀疑,梁嫣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早和杨瑜她们一道了。
许肆月牙快咬碎了:“她就是故意的。”
而且很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让她把画拍下,趁着还有时间,她该想办法再多准备点钱。
梁嫣拉着许肆月入座后,转头到处看看,奇怪说:“几个主要位置都坐满了,怎么就咱们前面还空着。”
她们前排是整个会场的焦点,目前左右落座的都是身家斐然的大佬和太太们,空出来一个座位特别明显。
许肆月没心情关注这些,她低头看着手机,七点五十五,还差五分钟开始。
她通讯录和微信里没剩下几个人,关系一般的早都删了,关系好的……经过杨瑜闹这一出,她也有了戒备心。
许肆月咬着唇纠结联系谁的时候,会场的灯光忽然聚向台上,主持人出现,高清大屏亮起,装着拍品的推车也送了上来。
“不是还差五分钟?!”
梁嫣示意她看墙上的时间,正好显示八点:“可能是会场的钟快了一点。”
台上主持人说完套词,很快亮出今晚第一件拍品。
许肆月蓦的坐直,双手绷得泛白。
就是那副画,画上是十岁生日的她,穿碎花的小裙子,天真稚嫩。
“……程幻女士生前最珍贵的一副作品,落款标注是送给女儿小月亮的生日礼物,此前一直被独家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