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刚拥有她,还没有完全学会……
怎么跟她为敌。
只有在这种没人知道的深夜,他才能放肆地出现,屏住呼吸,压抑着心跳,碰一碰她温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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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许肆月起得太早,化妆的时候几次头要点地,还好顾雪沉没有折腾什么清晨接亲之类的繁琐流程,只安排了一场户外典礼。
程熙和梁嫣全程陪着,也早就换上了伴娘裙,相比起来,梁嫣头上多戴了白纱的装饰,像个新娘子预备役。
“肆月,想什么呢,”程熙小声问,“快开始啦。”
许肆月拧眉,看了看自己身上坠着银闪的婚纱,本以为是三天内赶工的,没想到竟意外的合身,但这种场面,她无法不想起许丞。
她暗暗攥着裙摆:“等婚礼结束,我还是要回一次许家,顾雪沉跟许丞一丘之貉也无所谓,这件事他不能干涉,该我的,我必须拿回来。”
她的东西无所谓,就当喂了狗,但外婆身边好几件当宝贝的首饰都被许丞抢走了,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外婆夺回来。
程熙晃晃她的手:“大婚当头啊,别为那些人不开心,我跟你说个高兴的,杨瑜那整容怪估计要完蛋了,她爸公司马上要落定的一个大投资,没预兆突然就谈崩了,资金链全断,这两天到处哭诉求助,那个落魄相就别提了。”
许肆月手一紧,没由来想起她微信里说的那句“当心我老公让你天凉杨破”,这么巧?!
她刚想细问,化妆室外就隐约响起骚动,有道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刺进许肆月耳朵,她脸色一白,猛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肆月,怎么了!头纱还没戴呢!外面人多太乱——”
许肆月充耳不闻,自动竖起身体里所剩不多的棱角,直奔向户外场地。
婚礼地点是在明水镇的河边,现场有修缮好的长廊楼阁,给她换衣化妆用,从里面出来,走不远就是婚礼现场。
典礼入口处,许丞穿了身大牌西装,一脸不悦道:“我女儿的婚礼,怎么可能不让我进去?!我是顾雪沉的岳父,你到底搞清楚没有!”
他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娇弱没主见的乖顺模样,另一个年轻,小家碧玉的长相,正紧张地到处看。
特意被派来负责门口的乔御仍旧伸臂拦着:“不好意思,小型私人婚礼,请的都是顾总和太太最亲近的人,没有请帖,恕不招待。”
女人哀伤地扯扯许丞衣袖:“算了吧,月月没给我们请柬,看来是还没消气,也没理解你这个做父亲的用心良苦,给她挑了这么出色的丈夫。”
她摇摇头:“还是怪我和许樱,月月的心气太高了,看不上我们。”
许丞本还有丝犹豫,听她这么说,马上握握她的手:“别胡说,跟你们没关系,是我把她惯坏了。”
无论许肆月高不高兴,他都不能错过这场婚礼,他跟顾雪沉结下姻亲,不仅仅是为了那些钱,更是为了深蓝科技能够提供的人脉和助力,今天的场合,不知道存着多少机会。
他作为父亲,更不能低声下气让人嘲笑,须得挺直了脊背,拿出个长辈的尊严,反正婚姻已经是事实了,顾雪沉总不会不给他面子。
许丞不认得乔御就是顾雪沉的贴身助理,还要对他发难,后方忽的有人碰他一下。
他回头,看见一张眼熟的脸。
“许叔叔,您还记得我吧?”梁嫣微笑,接着转向乔御,“乔御哥,你别管了,我认识他们,我帮着劝劝。”
许丞认出来,这是许肆月以前的朋友,小跟班儿,他没等说什么,一直没吭声的许樱张了口,细声说:“你是不是能带我们进去?我不捣乱,只想见见姐姐。”
梁嫣红着眼眶叹气:“肆月只是性格别扭,虽然嘴硬,心里还是需要亲情的,我不希望她婚礼上没有亲人,你们既然来了,我就破例帮一次,但是拜托,千万别把我供出去,她会生气。”
许丞虽是不满,但更怕耽误时间,皱眉道:“那就快点。”
梁嫣把他们带到场地另一边,有个没有搭建完整的缺口,能直通向现场的花道和坐席。
女人被围栏的边缘刮伤了手背,伤感道:“我是继母,可我对月月是一样关心的,想和她搞好关系,没想到出席婚礼却不能走正门……”
许樱打断:“妈,你别忘了你是个小三儿,还是闭嘴好。”
女人倒吸了口气,许丞也面露别扭,低斥了她两句,三个人这时候已经到了坐席范围,就站在第一排直系亲属的椅子边上,说话声突兀,自然引人注意。
许肆月在化妆室里,听见的就是许丞这一声,她跑出来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见的,先是许丞身边那个女人,以及女人脖子上,耳朵上,手腕手指上,属于她外婆的一套天价红宝石。
外婆以前说,这些都是给我家小月亮准备的嫁妆。
然而等她真的结婚时,外婆颤巍巍伸出手,只心酸的拿出来一个朴素的银镯。
顾雪沉为什么今天要让他们进来……
她的婚姻再塑料再商业,他们也没资格!
许肆月心底被砸得剧痛,几天来所有强压的怒火和失望一股脑冲至顶峰,她掉得再低,再无能,也受不了这样。
让她忍,不如让她死。
她抿紧红唇,一声也没有出,提起裙摆冲下楼梯,鞋跟把铺好花瓣的木质地板踩得声声作响。
开始有人看到她,发出惊呼。
许丞敏感地扭过头,就见一道纤细艳丽的人影身披拖尾婚纱,径直朝这边过来,一眼也没看他,直接抬起手,扯下他新妻的耳环。
女人疼得大叫,本能推搡许肆月。
许肆月撑着一口气,继续去扯她另一只耳环,力气太狠,宝石边缘把女人割出了血,女人死死护着不放,竟也去扯许肆月的耳饰还击,恨不得要把她耳洞豁开。
她刚刚碰到许肆月的耳垂,手腕就骤然被人攥住。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瘦削,冷白皮肤上隆着青色暴起的筋络。
许肆月抓着两只红宝石耳环,身上一僵,缓缓抬起头。
男人的白色西装跟她的裙摆几乎融为一体,五官十足优越,形状典雅的双眼罩着一层冰,黑漆漆没有一丝活气。
许肆月忍着鼻酸。
这下好,她把婚礼搞砸了。
谁都知道,权贵圈子里的婚礼是个绝佳交际场,顾雪沉不知道有多少关系埋在今天的场面里,她下来的时候甚至没来及看,到底周围有多少人。
可他明知道!明知道许丞怎么对她,为什么还让他们——
顾雪沉隔着衣袖,把女人手腕攥得没了知觉,她声音完全变了调,哭着求助许丞,许丞脸色极度难看:“顾总……雪沉,这毕竟是你岳母,你怎么——”
“乔御。”
乔御吓疯了,满头汗地小跑着过来。
顾雪沉静静说:“项链,手镯,戒指,都摘下来。”
乔御急忙应声,半点没留情面,粗鲁地全撸到手里。
许肆月眨了眨胀疼的眼睛,诧异望向旁边一身盛装的男人,他背光站立,轮廓被镀上一层暗金,有如神殿里那种庄严绝色的神明。
许丞勃然变色:“顾总这是什么意思!娶了我女儿,转眼就翻脸吗?!我如今身家单薄,不怕丢人,但顾总的圈子可都在这儿,就不怕被人看笑话?”
他指向第一排的双方父母席:“我倒想当面问问,那个位置,我们不该坐?”
顾雪沉低眸看他,很淡地笑了一声:“我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肆月母亲早逝,父亲?在你用她跟我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顾雪沉看似不经意地站在许肆月身前,却有如保护的屏障。
他目光慑人,第一次没有收敛骨子里的阴郁狂戾。
“我娶的是许肆月,不是你们许家,父母席有三个位置都是亡者灵位,至于第四个,许总还没亡故,敢坐上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肆月:小海豹式热烈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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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更的少是因为上榜之前的字数超过太多啦,才压缩了一下,往后应该都是正常的。
不要养肥呀,养肥了作者君连载期岂不是要凉到哭死QAQ
弱弱的伸出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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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顾雪沉即便说着这种直戳人心肺的话,语调也始终冷静,仿佛面前的人从来没在他眼里存在过。
越是这样,越叫许丞难堪。
他匪夷所思地瞪着顾雪沉,终于意识到他居然看走了眼,以为顾雪沉一个靠专业白手起家的年轻人,少言寡语的没那么张狂,应该比较好拿捏,等他升级做了老丈人,就能坐享福利了。
没想到……
现在他眼前这个人,像在某一瞬间撕掉了沉静内敛的表象,露出一种截然相反的强势危险性和狠厉。
许丞不由自主看了眼父母席,好像亡妻真的坐在那等着他,他哆嗦了一下,不甘心地把矛头转向许肆月。
“肆月,你也对爸爸这个态度?!你从小到大我没亏待过你吧,你想怎么胡作非为我都纵容了,现在嫁得好,就想断绝关系?陈阿姨好歹是你继母,特意从明城赶过来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肆月在婚礼前刚做了美甲,边缘有几颗点缀的钻石,此刻都深深摁进皮肉。
撑住,绝对不能当着许丞和这个女人的面表现出她的病况。
她感觉手心轻微刺痛,像是破皮了,刚想用力按一按加重,好让自己更清醒点,小臂就被顾雪沉的手抓住,自然而然放进他臂弯里。
许肆月立马就从单打独斗的落魄大小姐,摇身变成了挽着矜贵老公的小娇妻。
要搁在以前,她绝对看不上这种狐假虎威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竟然找到一丝莫名的底气。
管他呢,反正看这状况,顾雪沉没打算给许丞脸,正好跟她统一战线。
许肆月理了理自己七位数的流苏耳坠,冷笑:“特意赶过来?来干什么?戴着我外婆的珠宝跟我炫耀,还是想对我宣示主权,告诉我整个许家都归她了?”
她尖俏的下巴矜持抬起,明艳照人:“不用折腾了,属于我外婆的,咽进肚子里也没用,我会一件不少的拿回来,还有那个许家,我妈妈从来都不屑,我更觉得恶心,她喜欢抱着垃圾场,那以后就别满身恶臭地跑来扫我的兴!”
“至于你,许丞,”她一字一字碾出这个名字,“钱货已经两讫,你见过哪个被卖出的物品,还能朝卖她的人叫爸爸?”
许丞嘴唇气得发白,女人倒在他身上,不堪受辱地痛哭,没想到一动之下,又露出来衣领里一枚翡翠坠子。
她慌乱去捂,许肆月拽住绳结狠狠扯下来。
顾雪沉视线扫过乔御:“够了,让他们出去。”
乔御早带了人准备,听到顾总发话,立刻把人往外推,许丞气急败坏,但没人理他,几道身影错乱的时候,突然有个刺绣小包飞向许肆月,她下意识接住,包口顺势敞开。
里面是几个熟悉的首饰盒,掀开一看,竟是外婆另一套祖母绿,一件不少,里面还夹着张纸条:“周六下午三点,闽江路梧桐咖啡馆。”
许肆月抬头,不远处被赶出去的三个人里,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年轻女孩子回过头,灼灼地看了她一眼。
“肆月!”梁嫣拎着裙子跑过来,眼角湿润,“对不起啊是我的错,我已经劝他们走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别的入口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