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还是有一个朋友的,而且还是男性。
陈染之,是住在我们家楼上的羊毛衫阿姨和皮夹克叔叔的爱子。
羊毛衫阿姨为什么叫羊毛衫阿姨?因为她总是穿羊毛衫。
那么皮夹克叔叔名字的由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十分讶异的,为什么能记住楼上那个貌不惊人的小男孩的名字。
陈染之,他妈妈总是叫他染染。
其实我想,如果储标陈兰他们愿意叫我悦悦的话,我应该也不会这么讨厌自己的名字了。
每周六早上七点过后,我在家饭店里面吃过早饭。带着一个吃剩下的包子,飞快地跑回家,准确地说是,家楼上。
开始疯狂地敲门。
“染染!开门!染染!”
没多一会儿,羊毛衫阿姨便趿着拖鞋来给我开门。
“阿姨好,我来找染染玩。”
“哦,储悦啊,(一老清早)这么早。”阿姨边说边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揉眼。
“我来找染染玩!”我激动地又陈述了一遍此刻自己急切的愿望。
“不行呀,染染要上钢琴课,老师马上就来了。”羊毛衫阿姨低着声,温柔地笑笑。
那时候,我还不懂,她这句话中婉拒的成分是那么重。
我也不懂,原来笑,不只是喜欢和高兴的意思。
“没事,我可以坐在一旁看他。“
“保证不吵。”
我瞪着我的大眼睛,昧着良心说。
羊毛衫阿姨的笑容淡下来:“好吧。”微微侧了点身。我便像条泥鳅一样从那一点细微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染染!”我大叫着冲向他的房间。
“干嘛?”一个小小的头从卫生间门口探出来。
陈染之有着一头黑亮柔顺的秀发,这让打从生下来就头发黄黄的我一直十分艳羡。
身后的羊毛衫阿姨往房间走的时候,正好路过卫生间,懒懒地询问了一句:“染染,你今天大便了吗?快三天了,再不行的话,妈妈要带你去看医生了。”
“妈妈!”陈染之涨红了一张小脸,拿下嘴边的小牙刷,不满地嘟囔着。
“染染!你三天没拉大便了啊!你怎么受得了!”我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伸出手试探性地摁了摁他浅蓝色格子睡衣下的小肚子。
果然,那里涨了老高一块。
染染肯定很难受。
“你等着,我给你摁出来。”我抬头一脸安抚地看着他,手上猛地一使力。
陈染之迅速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低下头,自己浅色的睡衣上赫然印着一个淡黄色的指印。
“储悦,你吃完饭又没洗手!”
他板起脸,不满地叫起来。
完了,染染生气了。
我又忘了,染染最爱干净,是洗洁精投胎转世的。
陈洁精,洁静天下一切污浊。
“染染,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
本储悦小朋友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陈染之伸手摸了摸睡衣上的那一块污渍。绷紧的小脸上没有表情。
我感觉到我们友谊的能量球在这一刻被黑魔法占领了。
“染染!”我拉高了声音,几乎着急得要跳脚了!
“嘘。”陈染之却叫我闭嘴:“我妈妈回房间睡觉了,你小声一点。”
“对不起。”我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才短短几分钟,我就又犯下了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糟糕!黑魔法要胜利了!
“储悦,你给我带的早饭呢?”他忽然问。
“哦,哦,在这里。”我激动地连忙从白色针织衫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餐巾纸裹着的包子。
乳白色包子两端没有被餐巾纸盖住的地方,沾上了一片辨不清什么的黑色屑屑。
陈染之的眼皮跳了几跳,看着似乎十分后悔挑起这个话题。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一块黑的地方。
“呀!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
“没事的,染染,这个用水冲一下就好了,洗的掉的呀!”说着,我伸长手去够洗手台,才刚打开水龙头。
“哎呦!伐要,老腻心啊!”陈染之连忙推开我的手。
我手一抖,手上捏着的包子边掉到台盆里。好好的一个大白包子,原本只是想给他洗个头的,这下倒冲了个凉水澡。
我连忙救起那个包子。但还是迟了。
“染染!”我咬着牙喊。
“陈染之!”我扯着嗓子吼了。
这下是我生气了。
陈染之要是不高兴了,我哄一哄就好。
但是要是我储悦不乐意了,那他陈染之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给我摘下来都免谈!
我就是这么霸道又不讲道理。
但是没有人跟我说过不可以这样。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我和储盛这斗智斗勇的一生。他比我大四岁,多吃了四年的饭,比口才我是拼不过。就只能靠武力取胜。
所以在与储盛一次次的殊死搏斗中我才渐渐就长成了一个蛮横少女。
“储小悦。”
陈染之一想讨好我,准就这么叫我,因为他知道我对三个字的名字有着不可言喻的迷恋。
“储小小悦?”
名字里带着四个字的,那一定是格格级别的了。
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应他。手上的包子还在滴着水,好像是还在为控诉刚才的遭遇而流的眼泪。
一想到这,我心头的那把熊熊怒火,冒着火舌将我的理智给吞灭了。
“陈染之!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好啊!不玩就不玩!那你快点从我家走!”陈染之也是脸一横。
你看,陈染之跳脚的时候就是这么小气吧啦的,让人看不起!
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恩断义绝的决心。
捧着我手上的包子,像是武侠片里的英雄捧着自己死去的爱人一般,转身就冲到了门口。
原本打算是要留给陈染之一个帅气潇洒的背影。
但现实是,我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我不会开他们家的门。
装模作样地试了几下,我都拧不开那扇巨大的大铁门。
陈染之家装的是防盗门。那个年代的高级货。
“这样开。”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的耳侧伸过来一只白嫩的小手。
那双手,手里像是翻着花似的,几下就征服了那扇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
我倔着背对他,但心里的那把火却不似刚才烧得那么旺盛了。
“真是个白痴。”
陈染之声音不大不小的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我这次是真的怒了。
霍然转过身,猛地伸手将他往后一推。
陈染之没有料想到,小屁股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我逃也似的跑出了他家门口。
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我一路小跑着冲下楼。
立定在我自家的铁门面前,等气过头后,我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我没带家里的钥匙。
这就意味着我又要软着骨头求储盛给我开门。
“哥,哥,哥。”
我抬手轻拍着紧闭的铁门,压低的声音中饱含着摇尾乞怜的哀怨。
拍轻了,储盛听不见。要是拍重了,储盛不乐意。
真是人如其名,储盛,畜生。这么好的名字,真不知道是储标和陈兰之间谁想出来的。
等了好大一会儿,门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