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次看到晚餐差点吐了,后面几次是忙着忙着忽然睡着了,她把这个归结于太累了,这个很好理解,难以理解的是——后面有几次林荫在她旁边吃东西,卫龙的辣条味道让她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跑到洗手间吐了个稀里哗啦,林荫追过来的时候看着她那副憔悴苍白的模样,震惊无比道:“乔啊……你没事吧?”她迟疑着说,“你不是也很喜欢吃这款辣条吗?为什么……这次闻到味道居然吐了?”
文乔当时还没想那么多,只说:“我最近口味变了,不太喜欢吃辣的,喜欢吃点清淡的,你之后还是躲着我吃这些吧。”
她爬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收拾自己,这个时候的她是真没想那么多。
直到林荫脸色难看地把辣条丢到垃圾桶里,小心翼翼走到她身后道:“文乔,我问你啊,你那个这个月来了吗?”
文乔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等反应过来,忽然脸红了。
大姨妈……应该是每个月月初来的。
但是今天不……算算时间,都二十号了,是真的没来。
文乔语气怪异道:“……是不是我太忙了,没照顾好自己,所以内分泌紊乱了?”
林荫一言难尽:“那你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文乔面色难看地靠在洗手台边,沉吟着说:“……最多好像推迟没有超过五天过。”
林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重道:“我劝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文乔艰难地说:“检查内分泌吗?……”
林荫叹息道:“行了,面对现实吧,我建议你去医院验个血,看看你是不是……中奖了。”
“中奖了”这三个字好像魔咒一样,一整天缠着文乔。
好不容易把工作完成的差不多,挨到了下班时间,文乔一抬眼,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宫徵羽。
修长挺拔的男人今天穿了一套简约的黑色西装,西装里面内搭了黑色高领针织衫,长裤之下是同色系的皮鞋。天气越来越冷,他在西装外套披了件黑色长大衣,这种长度也就他这个身高的男人能HOLD得住了,个子稍微矮一点都会变成幼儿园小朋友。
文乔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宫徵羽站在门口,缓缓关好门,注意到她奇怪的视线,犹豫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他没有哪里不对,不对的是她。
文乔缓缓收回目光,低垂地盯着自己的手,她将手交握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告诉他吗?还没确定的事,似乎不该告诉他,但不告诉他,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吗?还是和林荫一起去?反正不要一个人去,一个人去医院太可怜了。
文乔自我纠结的时候,宫徵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弯着腰靠近她轻声问:“怎么了乔乔?”他温热的手落在她头上,安抚地摸了摸说,“不舒服吗?你脸色很难看。”
文乔被他轻柔的抚摸安抚了,她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句:“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去医院三个字让宫徵羽十分担忧起她的情况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近乎是半蹲在了她身边,轻声问她:“真的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工作先暂时放下,上面那里我来解释。”
文乔有些羞耻,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没有勇气。她飞快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戴了一副金边不规则边框的平光镜,凤眸在镜片后面半眯着,眼底是浓重的严肃与担忧。
文乔看了他一会,干脆直接扑向他,宫徵羽稍微站起来了一点,让她可以扑到他怀里。
他接住她,在她矛盾的时候低沉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别怕,我会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文乔没有急着要走,她在他怀里长舒一口气,艰难地说:“也不急着现在就去,明天去也可以。”
宫徵羽不赞同道:“不舒服就马上去,一刻都不能耽误。”
他抱着她站起来,作势要马上走,文乔拉住他的手腕,他回过头来和她对视,文乔慢吞吞道:“我也不是哪里很难受,我只是……可能……也许……大概……是怀孕了。”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声音很小,但宫徵羽还是听见了。
可听见了是听见了,他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愣在原地,错愕道:“你说什么?”
第九十六章
有些话文乔说一遍就没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但宫徵羽也不是真的需要她再重复一遍。他之所以问她说了什么,只是因为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曾经从恋爱到结婚在一起四年时间,都没想过要个孩子。
当初离婚的时候文乔偶尔会想,如果他们有个孩子,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抛弃她。
后面和好之后,他们其实也是做了措施的,毕竟文乔现在一心想要搞事业,生孩子是个既消耗体力又消耗精力的事情,她是完全不希望这个时候生子的。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复婚,孩子现在来真的不合时宜。
但无论前情如何复杂,这个孩子似乎还是来了。
文乔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面对现实后不再幻想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姨妈推迟。
她眼神郑重地看着宫徵羽,他沉默半晌不说话,文乔想了想缓缓道:“我知道你可能很为难,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我们似乎每次都做了措施……”
“不是。”文乔的话被宫徵羽打断了,他皱着眉,视线盯着一处,语气克制道,“也不是每次都做了措施。”
文乔被他这么一打断,到了嘴边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走开了一些,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片刻后,她望向再次沉默下来的男人,面无表情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给你造成困扰的,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自己去医院,检查完了,如果不是怀孕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是,我可以……”
“你可以怎么?”
宫徵羽倏地抬眸,目光从温温柔柔变成清清冷冷,文乔几欲吐出的“打掉”两个字就这么硬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是因为这个不舒服,确实没必要今天晚上就去医院。”
宫徵羽这个时候不再沉默了,他看上去十分冷静,帮文乔收拾了办公桌,拿起背包和外套,走到她身边替她披上大衣,轻声道:“先回家。”
文乔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她心里有些难言的失落,虽然她没奢望过知道这个消息后宫徵羽有多开心,但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于有些严肃的反应,是她预料之外的。她甚至觉得,哪怕他不高兴都是好的,这样平平静静波澜不惊,总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暴风雨要来了一样。
两人携手离开,宫徵羽虽然态度平和淡漠,但行为举止却和往日不同。
他会时时刻刻关注她,注意着不让谁碰到她,在下电梯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帮她挡一挡挤到前面的人,小心护着她的……肚子。
文乔多看了他几眼,他面上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除了认真之外没有烦恼也没有慌张。但尽管如此,文乔还是因为他护着她的行为感到了一阵心安。
她不再那么忐忑了,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慢慢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很安静,除了音乐声外谁也没开口。
文乔以为他们会就这么安安静静直到回家,但宫徵羽在半路停了车。
文乔望向车窗外,看见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她心头跳了一下,回眸看见宫徵羽解了安全带,推了推眼镜道:“我去买点东西,在车上等我不要下去,外面很冷。”
文乔抿抿唇没说话,注视着他下了车,三两步进了路边的药店。
她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宫徵羽进药店的时间不长,左右不过五分钟便出来了,手里提着塑料袋,袋子里有什么东西,文乔心里有个猜测,但不敢确定。
等他回到车上,将袋子递给她的时候,她才确定了。
是验孕棒。
文乔缓缓吐了口气,其实下午的时候林荫想去帮她买的,但她拒绝了。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了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和自欺欺人之后,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她怀了孕,觉得验不验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宫徵羽并不知道文乔心里怎么想的,只对接过验孕棒的她说:“拿好,回去试试。”
文乔握紧了手里的验孕棒,低下头没说话。宫徵羽也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继续返程。
剩余的路程走得飞快,文乔甚至觉得自己不过眨了眨眼,就已经该下车了。
车子驶入车库,文乔提了口气,拉开副驾驶下车。
她还没走下去,宫徵羽就绕了过去,挡在墙的那一面,替她扶住车门,轻声道:“小心点。”
文乔愣了愣,抬眸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语气近乎小心翼翼,眼神也十分紧张。
他好像终于透露出了一点点文乔所希望的样子,这一点点小小的透露便化解了文乔内心的矛盾不安,她笑了笑,低声说:“只是下个车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宫徵羽似乎也意识到这有些过了,但还是坚持这么做,从她下车到上楼进屋,全程都非常护着她。文乔觉得心里暖暖的,半点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还说要打掉孩子了。
她进了屋,手里拿着验孕棒,正要拆开去试试,就发现家里有人。
这套房子是宫徵羽购入的婚房,是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安保非常严格,所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是小偷,那就只能是……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文乔一手扶着宫徵羽,一手拿着验孕棒,身旁的前夫刚好关上门,听见她问了这么一句也跟着望了过去。
然后,罗女士和文爸爸就跟文乔和宫徵羽对上了视线。
罗女士:“……我怕不是眼睛不好了,我怎么看见闺女身后还站着前女婿呢?”
文爸爸沉吟道:“如果看见前女婿是眼睛不好了,那估计我眼睛也不好了。”
文乔尴尬道:“……你们眼睛都很好,没看错。”她把宫徵羽拉到身前,让父母看了个清楚。
罗女士屏息了一下才慢吞吞道:“你最近一直没回家,我和你爸担心你,所以今晚来看看你。”
文爸爸小声说:“刚才看见你房间里有男人的东西,我就觉得不对劲,还以为你换了新人呢,还在和你妈商量要见见新女婿,没想到……”
文爸爸的话没说完,罗女士就眼尖地看见了文乔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拿的那是什么?”罗女士眯着眼问。
文乔瞬间把验孕棒塞给宫徵羽,面不改色道:“他的东西,他工作要用的东西。”
宫徵羽是个调香师,他的工作丈母娘是半点都不懂的,好在这还有些距离,她没把东西看清楚,宫徵羽又藏得很快,所以她还真的……没有怀疑。
“哦。”罗女士应了一声,在颇为尴尬的气氛中摸了摸下巴道,“所以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俩谁给我解释一下?”
文乔张口想说什么,但被宫徵羽拦住了。
“我来说吧。”他低声道,“你去房间里换衣服休息一下,其他的交给我。”
文乔是真的有点累,她最近很容易感觉到累,还容易犯困,现在是肚子饿加困和累,也没心思长篇大论,所以很乖地按照宫徵羽的要求回房间了。
路过母亲身边时,文乔简单地笑了笑,并不多话,把一切交给前夫。
罗女士看着女儿进了卧室,还关上了门,表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指了指沙发道:“那我们到那里去说吧。”
宫徵羽自然没有异议,他相当镇定,脱了外套藏好验孕棒,甚至还去倒了两杯热水给前任岳父岳母。
“晚上了,喝咖啡和茶会影响睡眠,您二位还是喝点热水吧。”
温度正好的水杯放在面前,罗女士和文爸爸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文爸爸看了妻子一眼,决定还是由自己来发言,倒不是因为他能言善道,而是担心妻子对欺负过自己女儿的前女婿太生气,把今晚的谈话搞破裂。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文爸爸疑惑道,“你和乔乔,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他们当然离过婚,但现在已经不是当时的情况了。
宫徵羽没想隐瞒两位两人,他把这一系列的事情,从头到尾,前前后后,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两位长辈。说完之后,他便正襟危坐在对面,等待着两位给予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