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柔魂不守舍地离开,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知后,她嘶哑地问:“你知道文乔之前的丈夫是谁吗?就是那个和她离婚的男人,他是谁?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
电话那头传来对方奇怪地感慨,秦予柔懒得听对方感慨,不断催促对方回答,对方无奈之下说:“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呢,好像姓宫,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但似乎很有钱,长得也很帅。”
“你说……”秦予柔绝望道,“她的前夫,姓宫?”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
只是觉得宫这个姓氏没有那么常见而已。
那位文乔的姓宫的前夫,她大约知道是谁了。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清了。
如此一来,她好像彻底变成了跳梁小丑了。
想起自己在宫徵羽面前的表现,说过的话,秦予柔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八十七章
>文乔可不知道秦予柔终于了解到了她和宫徵羽关系的真相。
她现在正坐在宫徵羽的车上,陪他一起去看医生。
说起来,这位心理医生还是她帮他找的,但自从他自己去看医生之后,她就再也没和对方联系过了。
其实她还是挺想知道治疗成果的。
坐在副驾驶上偷瞄了一下开车的男人,宫徵羽今天穿了件印花衬衫,很复杂华丽的印花,像璀璨的彩色王冠般的颜色,明明花哨得很,但他穿起来却丝毫不会轻浮,反而有一种温润高雅的贵气。
他在衬衣外面穿了套黑色西装,西装外条整整齐齐系着纽扣,衬衣领子是最好的点缀,为整体上暗沉的色系增添光彩。
他的衣品一向很好,要不然也不能俘获文乔一个学服装设计的姑娘。
收回视线盯着前方,文乔觉得不能再盯着他看了,会显得自己好像又沉迷于他的美色了。
那很失态,她不允许自己那样。
今天天气有些冷,到达心理医生诊所楼下时,文乔开门下车之前宫徵羽问她:“额头有汗吗?”
文乔愣了一下说:“没有。”
他好像还不放心,倾身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抚过,确认她的确没出汗之后才收回手说:“外面很冷,还在刮风,小心感冒。”
文乔抬手抚过额头,那里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温度,她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别的,自己开门下了车。
宫徵羽坐在驾驶座迟疑了几秒钟,拉开车门也下了车,站在车门外披上了一件波鲁大衣。驼色的经典波鲁大衣穿在他身上绅士极了,文乔看了他一眼便转开视线,转开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眼又一眼,看得宫徵羽浑身不自在。
“我哪里不对吗?”他勉强问了一句。
文乔抿抿唇,吐出一口气道:“没什么,没什么不对。”
宫徵羽注视了她一会,似乎有点明白她是怎么了,他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周围,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觉得我很好看么?”
文乔怔了怔,惊讶于他的不要脸和自信,偏偏他又说得没错,她还真是那样觉得,于是她只能面色难看地催促道:“别磨蹭了,我下午还有事,赶紧去看医生。”
宫徵羽勾唇笑了笑,笑容稍纵即逝,典型的见好就收,但最不见好就收的地方是——他执意握住了她的手,强迫她和他十指紧扣一起上楼。
来往的路人看见这样一对惹人注目的情侣,均给予了高度赞赏的目光。到了心理医生的诊所,陈医生见到他们之后,也颇为意外地感慨了一句。
“虽然我之前都是和文小姐联系的,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文小姐本人。”陈医生笑着说,“和我想象中一样。”
文乔使劲挣开宫徵羽的手,面带微笑道:“是吗?陈医生和我想象中也差不多。”
陈医生还想说什么,但宫徵羽突然插话道:“她很忙,没多少时间浪费在闲聊上,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陈医生是宫徵羽的心理医生,对他和文乔的关系掌握得很全面,也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见他如此表现,很清楚他这是——醋了。
不仅仅是陈医生,文乔也能从宫徵羽的语调和不耐烦的表情中知道他吃醋了。
连医生的醋都吃,文乔觉得他真是没谁了,以前都不知道他会这么小心眼。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笑,这笑刺激到了宫徵羽,他冷着脸直接走进了陈医生的办公室,不等她了。文乔慢慢收起笑容,朝陈医生露出抱歉的表情,便也快步进了办公室。
陈医生的办公室整洁有序,沙发很舒适,文乔坐下后好奇地按了按,宫徵羽坐在一边看她这样,忍不住道:“你喜欢?”
文乔头也不抬道:“不知道什么牌子,坐起来很舒服。”
宫徵羽闻言直接道:“稍后我去问问是什么牌子,把家里的沙发换了。”
文乔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说:“家里的还很新,干嘛换了?买的时候花了好几万。”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他们离婚了,她的家只是她自己的家,不再是他的家了。
“也不需要你来换沙发,想换我自己换就可以了。”文乔抿着唇补充了一句。
宫徵羽薄唇开合,想说什么,但陈医生进来了,他只能暂时闭上嘴。
“既然两位都很忙,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吧。”陈医生为他们倒了两杯水,随后坐到他们对面,正式开启了今天的治疗。
文乔是来围观的,她不参与治疗,只是坐在一边做听众。
大约是因为她在,宫徵羽回答陈医生问题时有些拘谨,不够坦诚,陈医生无奈道:“如果宫先生觉得不自在,可以让文小姐去外面等。”
文乔站了起来,很有眼力见地想出去,但被宫徵羽抓住了手。
“你留下。”如果她走了,那他请她来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尽管她在这里会让他不自在,但她必须得留下来。
文乔看着他说:“我在这会影响你的治疗。”
宫徵羽蹙眉道:“不会。”他强硬地将她拉下来,对陈医生说,“接下来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
陈医生满意点头,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最近还是闻不到味道吗?”
宫徵羽微微点头,略顿了一下道:“除了文乔身上的。”
陈医生颔首说:“宫先生已经做了两次治疗了,但现在看来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虽然我不想否认自己的能力,但我认为宫先生最该去看的不是心理医生。”
宫徵羽还没说话,文乔就忍不住开口了:“不看医生看什么?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看文乔担心自己,宫徵羽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他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关系,只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文乔皱着眉不说话,情绪不太好。
陈医生观察了他们一会,缓缓笑开了。
“文小姐不必太担心。”陈医生缓声说,“我的意思并不是宫先生的情况变严重了,而是他的症结只是来看心理医生的话,没有什么太大效果。”他用手比了一下她,“我觉得宫先生应该和文小姐多多相处,这样才能更快打开心结。”
陈医生的话让文乔和宫徵羽都愣住了。
陈医生接着道:“宫先生目前还住在酒店里对吗?”
宫徵羽蹙眉点头。
陈医生说:“那我建议宫先生搬回去和文小姐一起住。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还是有感情的,文小姐既然很担心宫先生的病情,应该也不会反对这件事吧?”
文乔下意识道:“我怎么可能不反对?我们已经离婚了……”
陈医生看了一眼宫徵羽,直接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宫先生之所以会丢失嗅觉,很大程度是因为离婚这件事。直白地说,它在宫先生心中形成了一道高墙,如果这道墙不消除,宫先生可能这辈子都闻不到气味了。”
文乔白着脸:“这辈子都闻不到了?”
看她担心,宫徵羽低声道:“没关系,我不在意,我可以不做这一行。”
文乔无语地打断他:“不做这一行你要做什么?你有多热爱调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宫徵羽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半晌才道:“但我有多亏欠你这件事,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文乔怔住。
陈医生恰当地说:“问题就出在这里。愧疚感在宫先生心里形成了这堵墙,我想他一天不改变心态,病情就一天无法得到缓解。”
文乔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
二十分钟后,她和宫徵羽离开了心理医生的诊所,一起回公司。
现在时间还在,不过晌午十分,文乔透过副驾驶的车窗朝外看,看见了陆陆续续去上班的人群以及街上飞驰而过的车辆。
她将视线定在窗外,似乎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关注开车的人。
宫徵羽一直在安静开车,并不打扰她的心事。
他没想过今天的结果会是这样,他其实只是想让心理医生告诉文乔,他并没撒谎,他是真的除了她身上的味道什么也闻不到了。以前他用她身上再也没他喜欢的那个味道了这个理由来离婚,现在却只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这实在嘲讽极了。
他一直担心她觉得自己骗了他,只是希望心理医生为自己证明,顺便让文乔确定他一直在听她的话,每次都来治疗了。
他没想到陈医生会对文乔说那些话,那些话他听了,心中的愧疚更胜了。
在车子停在JR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宫徵羽说了两人离开诊所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不用理会他说的那些话。”他沉声道,“我很抱歉今天让你为难了,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没想过他会那么说,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会带你去。”
文乔终于转过头看他,看见了他冷峻清雅的脸上布满了阴郁。
“我已经做过非常伤害你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不再逼你做任何事,你真的不用将陈医生那些话放在心上。我很抱歉今天给你造成这些困扰。”
他道着歉,语气干涩沙哑,眼中水光潋滟,文乔听在耳中,心中情绪更复杂了。
“先回去上班吧。”她缓缓说了一句,拉开车门下了车,对仍然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别想那么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应该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宫徵羽僵硬地坐在驾驶座上,不看文乔,只是说:“虽然你这样说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对不起。”他再次道歉,视线低垂,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给你造成困扰了,以后我不会再提出这种请求了。”
文乔有些无奈,她扶着车门,许久才道:“我没有生气,你不用一直道歉。”
宫徵羽自嘲地勾起嘴角:“哦,那就好,你先上去吧,我稍后再上去。”
文乔想说什么,但宫徵羽只是垂眸盯着方向盘上的车标,薄唇紧抿似乎不想再说话了,她也只能放弃。
她想了又想,还是关上车门先一步离开了。
宫徵羽坐在驾驶座上,扪心自问,他不希望陈医生今天的话成真吗?
他希望的。
他做梦都想离开酒店,回到那个家。
他此刻想要回家的心情,比离开时迫切一百万倍。
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那样逼她。
他已经决定了,今后再也不去那家诊所了,至于能不能闻到气味,是否还要在JR工作,他都无所谓了。
人这辈子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一些代价,想来是他付出的还不够多,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接下来的时间,文乔认真工作,很久没和宫徵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