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娇滴滴, 仿佛一句重话就能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是朵玫瑰,带刺的娇艳欲滴的玫瑰。
但更多人, 注意到的是她高调大声宣布出来的事。
不是没人猜测过陆行今日该何去何从, 现在,这个回应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陆老爷子培养了陆行快二十年,若说就这么放弃他,那这二十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只是……
有陆汵这么个前车之鉴, 众人不禁猜测这会不会又是一对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怨偶。
感觉到不少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夏以有点紧张。
她刚刚可是一股脑想着不能让陆行受了委屈, 也是把十八年的胆子都用在了这儿,才敢不管不顾的踮起脚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了陆行。
这会儿,刚刚涌上心头的愤怒退去, 夏以有点不大好意思。
她面颊红红,更是不敢抬头看着人。
偏巧此时,一声轻笑传来, 夏以循声看去,就看到靳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不远处。
他侧着身子, 五指握拳放在嘴边,忍俊不禁。
从夏以的角度,恰恰能看到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里头含了淡淡的光泽, 微微含着眸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诱惑人。
夏以直觉他在笑自己,有些慌乱的别过眼,却又一下对上陆行的双眸。
他也眸中含笑,这模样,显然是高兴坏了。
夏以红着脸颊,再次挪开视线,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愣,飞快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
从她这个角度看,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有股出奇的相似,特别是含着眸子,眼中带笑,简直如出一辙。
夏以没来得及多想,一个人忽然站在她面前。
“夏以!陆礼可是你亲哥哥,你竟然这么对他?还帮着这个野种?”
女人扬起的声音又尖又刺耳,可半点没有贵妇该有的端庄。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贵妇。
庄燕本来在努力和宴会上的其他贵妇攀谈,企图挤进那些贵妇的圈子里。
话还没说两句,就有人匆匆来告诉她陆礼被夏以赶出了北麓山庄园。
这还得了?
庄燕完全没了和那些贵妇攀谈的心思。
她拎着裙摆急急赶来,儿子已经不见了,夏以却站在众人目光的中央,像是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
这一切本都是她儿子的!
陆行从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变成了个野种,庄燕高兴了几个晚上没睡着。
北麓山庄园的这场成人礼,也是她和陆汵费尽了心思才进来的。
两人本谋算着要去见陆老爷子一面,不管怎么着都该为自己儿子讨到应得的好处。
哪里想到他们是进了北麓山庄园,却压根儿见不到陆老爷子。
陆管家见了他们俩,眉头直皱,却也没有当场把他们赶出去。
哪知道陆老爷子都没做的事,竟然让夏以这个小丫头片子做了。
她怎么敢?
陆行废了,陆礼就是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从今往后整个陆氏集团都是陆礼的!她怎么敢?
野种儿子在夏以听来可无比尖锐,她能请一个陆礼出去,当然也敢请第二个庄燕出去。
夏以没废话一句,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庄燕。
陆管家没直接送他们出去,到底是看在陆汵是陆老爷子儿子的份上。
而今,对方却把陆老爷子的仁慈当成了自己放肆的资本。
陆汵还苦于没办法见到陆老爷子,结果才站在陆老爷子面前,陆管家就把宴会厅的事一一说出。
陆汵可是当场就涨红了脸。
陆老爷子也不打算听他说什么,让他和他老婆儿子一起去做伴。
庄燕揣着这样的心思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说陆行是野种,是真当陆氏集团非陆礼不可了吗?
陆汵一家三口来的悄然,走的却是轰轰烈烈。
在H市豪门圈子里本来就是笑话的他们,这次更是丢脸丢到了极致。
还以为能多年媳妇熬成婆,结果不过是一厢情愿,人家老爷子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
“父亲这么开心?”
靳晓拉了拉衣领,淡淡道。
靳亦含着笑的双眼淡了下来,他人至中年,也快到当爷爷辈的年纪了。
可身上那股子让女人趋之若鹜的气质却没比年轻时少多少。
女人都爱靳亦那一双时时含笑的桃花眼。
靳晓是他那么多儿子中长得最像他的,不只是长相,还有气质。
靳晓没见他回答,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颇有兴致道:“他可不是我,会走头无路到让父亲随意拿捏,父亲的那点儿野心,还是省省吧。”
他一番话说得同样坐在车上的靳桥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靳桥最气愤的地方,明明都是儿子,靳亦却从来不看中他。
当年靳亦弃他而选靳晓的事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可耿耿于怀又能怎样?靳亦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
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有时候靳晓话里话外的讽刺让靳桥一阵头皮发麻,靳亦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他这个哥哥,和他这个父亲,你都不是正常人。
这次,靳亦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一下。
他冷觑一眼靳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靳晓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道:“也就比父亲你早知道那么一会儿。”
“死心吧,父亲好歹也想想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也想想人家瞧不瞧得上.你那么点家底。”
靳亦被靳晓气笑了:“我这么点家底?是没供你吃还是没供你穿?看不上,还死死拽在手里?”
靳晓忽然转头,一双冷眸再没半分优雅,恰巧车路隧道。
他隐于黑暗,声音像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坚冰,冷到了骨子里:“当年,可不是我求着父亲带我回来的。”
一句冷言,让车厢彻底陷入静默。
坐在后座上的两人不再说话,副驾驶座上的靳桥却忽然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当年的事,他多少都听过一点。
而那件事,还是促使他接近靳北集团权力中心的导火线。
靳晓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在回家之前,两人一直住在孤儿院。
靳问死了,靳亦在诸多私生子中看上了靳晓,不管不顾要把他带回家。
靳晓根本不愿意回靳公馆,靳亦便带走了她的亲妹妹作为要挟。
靳亦如愿以偿带回了自己看中的继承人,一个小女孩于他而言不过是做慈善,养着便养着。
他这人,有时候底线高的吓人,有时候又没原则到让人无法理解。
他看上靳晓,可不代表靳夫人乐意接受丈夫的私生子。
在靳夫人看来,自己儿子死了还没三个月,丈夫就把私生子带回来。
她可不管靳晓是不是自愿,她一心认为就是靳晓抢了儿子的东西。
靳夫人在靳公馆对靳晓百般为难。
靳亦虽吃了秤砣铁了心把靳晓带回家,可带回来后除了问他的学业,教他上手集团事务,其他都不管不问。
靳晓回家才没几个月,他妹妹就因为不小心摔碎了一个花瓶,被靳夫人丢在靳公馆的花园里。
那几天雪下的鹅毛大,裹着棉袄都仿佛要把人冻僵。
瘦瘦小小的小女孩被丢在花园,无人过问,靳晓又被靳亦带着去参加宴会,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等他发现妹妹不在屋里出去找的时候,人已经在花园里冻死了,听说浑身僵硬,满脸青紫。
那天,靳晓差点把靳夫人掐死。
靳夫人当然没出事。
而靳晓却疯了似的抱着他妹妹的尸体离开。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在十天之后回来了。
他站在靳夫人面前,和靳亦保证靳北集团绝对会在他手里站在和陆氏集团一样的高度,甚至超过陆氏集团现有的规模。
也不知道靳亦怎么想的,他依旧把靳晓当成继承人培养。
靳夫人却又惊又惧,惊恐之下从外头找回了靳桥。
可惜,靳桥没靳晓一半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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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结束,夏以回到房间,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不由松了口气。
她今天还真的累,浑身上下骨头都要散架了。
想脱了礼服去洗个澡,夏以却发现这礼服复杂极了,她穿的时候变好几个人帮忙,现在要脱下来,没人帮忙可不行。
夏以鞋也不穿,赤着脚踩在地上,开门想找王姨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