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
慢吞吞地往下拉着面巾。
大概是嫌弃安澜的动作太慢,时清和直接上手把面巾扯下,在她发怒之前,轻缓出声,“没化。”
“噢。”安澜别别扭扭地擦着眼泪。男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毫不遮拦的。
“今天谢谢你。”安澜定了定心,刻意加重了语气,“朋友一场,以后有需要找我。”
朋友?
时清和神色一凛,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好。”
他的眉眼清冷,蕴着几分明亮的灯光。修长的手指便随意地搭在窗口,天气寒冷,冻得他的手指有些泛白。
“时清和,我不冷了。”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时清和,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没有太多温度感。
她伸手把窗户关上,回头去看身侧的男人,“你进去吧,我想回家了。”
她不在,他进去也没有意义。
外套被他挂在臂弯上,时清和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安澜。倒是不哭了,只是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意,唇瓣粉嫩,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声音哑了一些,“我送你回家。”
“正好找个借口脱身。”时清和与她并肩,在她拒绝之前先解释,“不小心被万商骗来。”
安澜记得万商,时清和从小到大的朋友。以前高中就喜欢到处撩妹,刚才在聚会上,还到处要联系方式,为人不怎么靠谱。而且宋元说过,时清和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安澜想了想,还是拒绝,“时清和,我自己能回家。”
她现在有点乱,只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静。
时清和也不勉强她,“回到家发个消息。”
“好。”
冬天的夜色总是比平时更深一些,南州市这几年治污管理一直做得不错。说不上山清水秀,至少江河清澈,夜晚也能够看到满天的星空。
时清和把车停好,抬头望了一眼星空,这才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蓝天听到了动静,撒腿朝他跑过来。
时清和昨天有手术,为了节省时间一直待在医院里面,直到现在才回来。
“抱歉。”时清和换上鞋子,半弯着腰从抽屉里面拿出一袋狗粮。洒了一些出来,蓝天便急急忙忙地低头吃着,速度快得很,估计也是饿坏了。
他低眉看着面前的蓝天,扫过一旁不断振动的手机,接了起来。
“你人跑哪去了?”那头的万商应该是还在聚会,手机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歌声。
“我有事,提前回了家。”时清和道,蓝天已经把盆里的狗粮吃完了,正蹭着他撒娇。
它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食量,这一次又是几乎饿了一整天,想要一次性吃个饱。
时清和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低声训斥,“今天的份已经没有了。”
“汪汪汪!”没得到食物的蓝天自然是不满,甩着尾巴叫唤了两声。
“时清和。”那头的歌声戛然而止,万商走到走廊里面,捏着眉心,怒意十足,“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安澜了?”
“嗯。”时清和倒也不否认,“上个月她腿伤受伤,挂的是我的号。”
“伤着腿了?”万商冷笑,“因果有循环,她的报应也总算是来了。”
时清和眉头一皱,感受到他情绪的蓝天赶忙收敛了,乖乖地趴在地毯上,任由时清和抚摸。
大概是想到了以前,万商越说越来气,“怎么的,是不是被说两句委屈找你寻求安慰了?”
“万商。”时清和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抚摸着蓝天的手也停住了,“我当你是我朋友,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时清和不想再隔着几个国度的距离去想她。
万商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非得是她?”
“嗯。”
也只能是她。
-
安澜这一觉睡得极好,后果就是第二天许初九一大早便杀了过来。
安澜还在被窝里面享受温暖,身上突然一凉,冰冰冷冷的手缠上了她的脸颊,“安小澜!你昨晚跟谁去鬼混了!”
香甜的美梦被打断,安澜打了一个激灵,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许初九。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扯过被子盖好,利索转身,继续睡觉,“大清早的你干嘛?”
“还不是你个没良心的。”许初九没好气地坐在床边,“说好了我去接你,怎么又突然打算自己回来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觉得太晚了,你来接我也不安全。”安澜嘀咕一句,缩在被子里面不肯出来。
“真的?”许初九不相信,捏着她的耳尖,“真没被欺负?”
被许初九这么一闹,安澜也算是睡意全无,索性磨磨蹭蹭地起身,靠在床头打了一个哈欠,“谁能欺负我。”
安澜性子不软弱,有仇必报。大学那会,许初九已经真真切切地见识过了。
“没被欺负就行。”许初九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赶紧起来,我给你做早餐。”
有了田螺姑娘许初九,安澜心安理得地偷懒,刚刚把邮箱里的文件全部阅览完,宋嘉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宋嘉予:在你家门口,开门。
简洁利落,颇有几分领导的风范。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踩着拖鞋朝门口走去。余光瞥到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许初九,她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初九,宋嘉予来了。”
“开门呗。”许初九不在意地耸耸肩,“正好问问昨天为什么放我们鸽子。”
安澜点头,这才开了门。
门外的宋嘉予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搭配一件深灰色的领带,脸上也难得地带着妆容,原本像是刻意修饰过的五官多了几分温柔。
“你这是去当新郎了?”安澜侧身让他进来,嫌弃地道。
宋嘉予虽然平时都穿着西装,但他本人随性不喜欢约束。大多时候,不过是为了公司颜面才委屈自己。
“什么新郎,女朋友都没有。”宋嘉予扯了扯领带,抬眼便看到许初九站在餐桌旁。他轻咳一声,“许秘书也在啊。”
“她是我闺蜜,还不能在了?”安澜没好气地道,翻出了一个杯子倒了杯温水给他,“说说,昨天去了哪?”
说到这事,宋嘉予也头疼得很,捏了捏眉心道,“相亲。”
话音刚落,许初九身体不自觉地一僵。她往旁边挪了一些,低头舀着蛋羹。
安澜看了许初九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相亲还能相亲一整天?”
“这次情况特殊。”宋嘉予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下,端起面前的一碗小米粥,“所以来你这里避避风头。我妈宠你,我借口待在你这里,就算逃了相亲她也会给我留个全尸。”
这没心没肺的男人!
安澜一把抢过宋嘉予手里的粥,“初九给我熬的,让你吃了吗?”
宋嘉予看向许初九,温和一笑,“许秘书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许初九淡定地回他,“这是熬给安澜的,你问她。”
宋嘉予:“……”
说是来避难,宋嘉予倒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沙发一靠,翻了一本书便开始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安澜和许初九这边刚刚收拾好碗筷,便看到宋嘉予跟老大爷一样的姿态。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怒道,“你能忍?”
许初九反问一句:“你打得过?”
打不过她也得上!
气势汹汹地上前,安澜正准备抢过宋嘉予面前的书,却听到他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一千。”
她是那种几个臭钱能打发的吗?!
“三千?”宋嘉予抬头,轻笑一声,“小姑奶奶,就帮我一次。”
安澜:“……”
算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这声“小姑奶奶”深得她心。
手机到账成功,安澜拿着钱办事,翻出了压箱底的零食,一股脑地全部丢在茶几面前,“想喝酸奶是吧,我现在就去买。”
许初九下意识地看向她,无声地张了张嘴。
安澜表示收到,穿上鞋子走人。
许初九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在宋嘉予有女朋友之前,这头倔牛估计拉不回来了。
到底是自己的好姐妹,安澜哪舍得许初九这样。即便希望渺茫,能够给他们多一点的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安澜一走,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许初九开了电视,安静地看了一会,便听到宋嘉予道,“不用顾忌我,开大声点也可以。”
许初九默默地把声音调高了。
宋嘉予合上书,若有所思地打量许初九,“许秘书,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宋总你说。”
“你在我身边也两三年了,怎么总是对我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开始宋嘉予还以为许初九性子本来就淡,可是后面才发现,除了在他面前,许初九都是一副活泼的样子。
许初九公事公办地回他,“当初我应聘,宋总说想要一个认真沉稳的秘书。”
而且许初九也怕,一旦对宋嘉予表现出任何一点喜欢,她就没有资格靠近宋嘉予。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卑微如土。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宋嘉予低吟一声,笑了笑,“那我收回,其实许秘书还是活泼一点可爱。”
许初九一怔,宋嘉予的目光已经收回,刚才说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好像会在意的,从来只有她。
-
在这个城市里面,安澜除了许初九,还真没有别的朋友。
无处落脚,安澜只能找了一家奶茶店。身子刚刚暖和下来,时清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安澜。”时清和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安澜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好听,只是后面遇见了时清和。每每从他嘴里念出这个名字,安澜便觉得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