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告诉我你肩膀上的伤好了。”简南一直皱着眉,贴着阿蛮咬耳朵。
他有一个月没见到老婆了。
上个月公司里有个专家小组在战区被困, 阿蛮带着另外两个后加入公司的前特种兵进了战区。
消失了十天,把那队专家小组完好无损的带出了武装区域。
专家小组完好无损,但是进去营救他们的小分队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阿蛮肩膀中了一枪,所幸穿着防弹衣而且只是堪堪挨着肩膀划了过去,后肩膀和手臂连接处被弹|道灼伤,长长一条。
阿蛮为了这个伤口在墨西哥躲了两个礼拜等伤口基本好了才敢回来,一回来就赶上了塞恩的三周年,本来想找借口藏着的伤口因为这件该死的晚礼服一览无余。
她骗简南只是擦伤。
可是简南这人对伤口的了解堪比法医,只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伤口是弹道灼伤造成的。
于是她躲了两个礼拜企图躲去过的的唠叨被重启,从早上十点她穿上晚礼服开始一直到十二点,连续两个小时,没停过。
“你不能吃煎炸的东西。”塞恩的周年宴一直都是自助餐形式,简南跟在她后面盯着她的盘子,“喝点鸡汤吧,再加点水果。”
阿蛮默默的放下了夹子上的炸鸡。
”辣的也不行。“简南继续。
阿蛮丢掉手里的勺子,转身。
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这次出任务是自己找的塞恩,简南没拦着,只是没日没夜的把接下来十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收拾了两个行李箱。
他要跟着一起去。
战乱的地方,她不可能让他跟着。
她拒绝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把她送上了飞机,行李箱里一堆的药和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打印了使用说明,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塞满了各种小纸条,锦囊一样,不管她遭遇了什么,总能在行李箱里找到对应情况应该要用的东西。
他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却在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让他跟着。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这三年每年都会接一次类似的工作,她骨子里有一些暗黑的和现在社会格格不入的东西,定期出现在地球上某些不需要规则的角落里,会让她心里的不安定感得到微妙的平衡。
前面两次都成功了,但是第三次,她失败了。
受伤的那一瞬间,在战火硝烟的战场,她脑子里划过了简南的样子。
他在曼村以为她掉到鱼塘里之后的样子。
疯子一样往前冲,无数次摔倒了爬起来,在人群中,眼神完全失焦。
她的自信来自于自己多年来的非人教育,她开始质疑自己的自信是不是太过盲目,是因为简南的眼神。
消失十天,在墨西哥跟他支支吾吾了两个礼拜,下了飞机在机场看到他,人群里面他个子最高,长期野外勘察让他变黑了很多,就这么盯着她。
她就莫名其妙的心痛了一下。
就像现在,她转身,他还是那样的表情,皱着眉抿着嘴,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手里端着他接下来要逼着她喝的鸡肉粥。
和那个写满了各种小纸条的行李箱一样。
“最后一次了。”阿蛮看着他,承诺,“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不会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在那样的地方她已经找不到平衡,她会分心想到他,所以,她不会再冒险了。
简南没动。
“不好看么?”阿蛮歪着头问他。
她觉得塞恩的眼光挺好的,这条裙子居然和她的板寸挺配,裁剪也很高级,她的身材都被衬得凹凸有致。
只是肩膀那条新的疤痕,有点破坏意境。
“不想我么?”她继续问他。
下了飞机就直奔度假村,在车上她趴在他怀里睡着了,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然后就被他看到了伤口。
小别胜新婚的惊喜被磨的一点都没了。
简南放下了手里一直端着的鸡肉粥,抱住她,叹了口气。
“不去了么?”他问得并不确定。
他知道阿蛮去这些地方的原因,他始终记得阿蛮最初的样子,那个黑色的背包上跳跃的红色平安锦囊。
她一直是个矛盾的人。
她偶尔也需要经历矛盾,让自己恢复平衡。
“不去了。”阿蛮的回答很肯定。
她从来都不是犹豫的人,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为什么?”他很少会问她这三个字。
“会想你。”阿蛮实话实说,“平时不会,受伤的时候会。”
她以前认为的恋爱和婚姻,都是独立的个体的,她和简南互相成就,所以她从来不干涉简南的未来规划,她自己关于未来的决定,她也很少会拿出来和简南沟通。
都知道对方会为了自己放弃一些东西,所以他们都不想给彼此压力。
但是结婚三年后,个体的概念变得混淆,牺牲的概念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我们就这样一路黏到底吧。”阿蛮宣布,“如果腻了,再坐下来一起想办法解决。”
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单独出任务的时候行李箱里的纸条,她对他已经有了依赖,所以,就随心吧。
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我以为我还要再等两年。”简南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他仍然很迅速的就懂了。
一个月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你的魅力比你想的还要大。”阿蛮拍拍他的屁股。
“还有。”她用手把两人的距离撑开了一点点,“别练肌肉了。”
简南:“?”
“你现在有点肌肉了走路还是四肢不调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怪。”阿蛮皱着眉头。
神经上的问题,肌肉练多了也没用。
简南挪了挪:“……这不是练的。”
他确实觉得自己最近背厚了手臂粗了。
阿蛮眯着眼。
“那两个人自从你走了以后就不搬东西。”简南告状。
所以都是他在搬。
中间换了两次营地,都是他在和民兵一起搬东西。
他本来也不用搬的,但是他最近因为阿蛮心不在焉很容易就被人忽悠了,他们两个连续忽悠了他好几次。
“而且塞恩今天给我的衬衫还小了一号。”他皱着眉松领带,嘴里开始嘀咕不停。
“你这条裙子也太紧身了。”
“你明明是枪伤,谁给你做的治疗?公司里那个医生不行,嘴巴太坏了,感冒他都能给你说成绝症。”
“会痛么?”
“这两天你不许背之前那个双肩包了。”
话特别特别多,却绝口不提她为了不让他知道伤口在墨西哥多待了两周的事。
一如既往的,他舍不得说她。
阿蛮手里拿着自助餐的大盘子,简南说一句她就往他嘴里塞点吃的,笑眯眯的不亦乐乎。
旁边两个十分无聊的单身汉就这样插着手看着。
“一会记者会让他主讲吧。”本来抽签决定的事,普鲁斯鳄决定暗箱操作。
他怕他今天会出镜,还特意带了头套。
黑西装配上鳄鱼头套,晃脑袋的时候会有汗滴下来。
他觉得很帅。
“公司周年庆的演讲也让他来吧。”塞恩也开始暗箱操作。
“为什么他会有女朋友。”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三年。
“我也请了好多次私人保镖,还特意找过女孩子。”塞恩的表情十分难受,“没人理我,女的不理我,男的也不理我。”
普鲁斯鳄:“……”
他不敢说他最近都已经被逼到开始上相亲app搞配对了。
恋爱不难。
但是找到像简南和阿蛮这样的,太难了。
可是他们看过了范例,又不愿意将就着委屈自己。
所以一切都是这两人害的。
“我就点了四个大龙虾!”塞恩在阿蛮吃掉第三个龙虾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
吵吵闹闹的,和刚开始见到的那个半|裸着满脸绝望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修补的速度赶不上毁灭的速度。
但是,总要试试的。
万一呢。
***
那天周年庆上简南的记者问答被很多主流媒体刊登在了特别醒目的位置。
视频里面的年轻人五官长得很端正,穿着西装,却被抓歪了领带,他看着镜头,眼瞳黑黝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