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姜予漾花了几分钟去消化这一结果,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想清楚了么?”她跟钟歆四目相对,又强调了一遍:“离职的事情。”
钟歆捂着脸,泪珠顺着指间缝隙淌下;“我爸妈在老家给我找了份工作,朝九晚五,工资也挺稳定的。讲真的,做助理的这些日子我都没睡好过觉,不是没有怀揣着梦想和热情来的,但我真的走不下去了......这条路很难,像我这种父母年近半百,弟弟还在读书,家庭环境又一般的女孩子,在京城真的耗不起......”
姜予漾抽了张纸递过去,柔声细语道:“擦擦吧。”
最终,她也没挽留钟歆,成年人,都有自己权衡后的去向,谁也没法儿跟谁感同身受。
见钟歆把东西都清好放在纸箱子里了,姜予漾站在百叶窗前,拨开横片,瞥了眼长安街迤逦的夜景。
这座城市,冰冷的温度逐渐磨平热情和棱角,才是很多人最终的归宿吧。
接到乔颂的消息时,姜予漾刚刚裹好围巾,她站在楼下,呼出一口白气。
消息说是她得去父母家一趟,两人到后海的餐厅聚一聚的跨年计划可能要取消了。
当时乔颂说的是为了庆祝她搬入新家,而且都没人陪,还不如凑一块儿跨个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是乔颂父母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没法置喙,默默接受了一切。
回了个好后,姜予漾搓了搓冻的发红的手,任由长安街的繁华霓虹倒映在脸庞。
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小姑娘,是去跨年吧,上哪儿啊?”
姜予漾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去哪儿,但比起待在冰冷的铜墙铁壁里,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她随口应说:“就去后海吧。”
司机用京腔说道:“是到哪个餐厅呐?后海可大着呢。”
姜予漾说不上来,支吾着说:“先往前开吧,到地儿了我跟您说停。”
“行。”司机算是知道这是个跨年夜落单的了,叮嘱着说,“小姑娘,一个人的话,别玩儿到太晚回家。”
“谢谢。”她像个鸵鸟一样,又将脸埋入围巾几分。
前边就是后海了,姜予漾随手一指,让司机找了个空处停车。
后海此时灯火通明,猎猎的寒风吹拂着湖水,波光粼粼,近几天温度低,湖面起了不少浮冰。
她站在湖畔,眺望着不远处的游船、古色古香的建筑,几乎能想象到各大餐厅里人头攒头的景象。
手机来电铃声响了下,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她没给沈弋设置备注,只是当即熟悉到认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又响了三声,姜予漾温吞地接过,屏气凝神。
“姜予漾。”沈弋的眸色浓重如墨,唤着她名字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知道说什么,吭了一声表明在听:“嗯。”
他习惯性直奔主题:“在哪儿?”
姜予漾说;“后海。”
沈弋披好外套,没给她拒绝的空间:“等我几分钟。”
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又看到了天气预报说一小时后有雨的预警。
选来选去,姜予漾进了家街边的拉面馆,地方有点偏,人不是很多。
老板问说吃什么,她就点了份特色拉面,想着冷天吃点暖和的,总不会太差。
面刚端上桌,沈弋的电话就进来了,他是推了应酬过来的,听的出来语气很赶:“在哪家店?”
姜予漾把店名报上去,还没挂,就听见沈弋在那头轻笑,他一笑,声音就变得温沉:“回头。”
由于推了应酬,他今天的打扮没那么正式,就一件挡风外套,拉链拉到脖颈处,身影跃然进入眼帘。
就连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沈弋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一直走到她跟前,沈弋才放下手机,浑身凉丝丝的,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并不狼狈。
偌大的后海,冰冷的冬日夜晚里,姜予漾突然觉得浑身热腾腾的。
坐下来后,沈弋也要了份跟她一样的面,他很少吃这种小店,总觉得气质跟这地儿特别不搭,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挑了几口面,见沈弋没动筷子,呼吸稍顿着问他:“你不吃吗?”
沈弋没有任何掩饰地弯了下唇,温柔又轻狂地说:“我来哄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慢慢“约会”吧,追妻还在路上,你们是想看马上在一起吗,哼唧~那可能还要循序渐进哦,也不会太久,只是需要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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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
他说话向来直白惯了, 说个哄人的话也不拐弯抹角, 勾的人心颤。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 她确实心情算不上好,没什么胃口地搅拌了下碗里的拉面, 小口地吃了起来,神思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
过程中,沈弋还真就什么也没干,他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将碗里的叉烧夹到对面的碗里,撑着手肘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吃面。
等吃到差不多饱了,她搁下筷子,很认真地问道:“你今晚没有工作处理吗?”
姜予漾记得,之前两人定好跨年去滑雪来着, 一通电话,他就回了公司,半夜风尘仆仆赶回泛海后,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那时候君联尚在初期发展阶段, 事事离不开他来决策, 沈弋的性子也绝对不是君王不早朝类型。
他这样的人自少年时期起就离经叛道, 对巅峰的渴望与野心从来就不藏匿着。
“应酬,我推了。”沈弋嗓音压的挺低,像是在说只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她正擦着唇角, 听他这话,感觉还挺意外的。
怕她有什么负担,他又补充说:“不是什么正经应酬, 去不去无所谓。”
“推掉后,我就只能一个人跨年了。”沈弋说得倒是可怜兮兮的。
其实,像他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名利场、风月场没有,随便勾勾手,就有人作陪。
舌尖抵着上颚,他笑的自在:“正好,漾漾,你也是一个人。”
“我不是。”姜予漾矢口否认,唇红齿白的,脸皮白净的像璞玉。
沈弋眼尾一勾,气压有点儿危险:“那你原来打算跟谁一起出来?”
原来,他那么自制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一个问题的回答而提心吊胆。
“乔颂啊......她约了跟我到后海跨年,但家里有事就没来。”她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抬眸望向他眼底。
沈弋释然了会儿,黑眸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不禁觉得还算乔颂这回还算助攻的不错。
过程怎么样不重要,反正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拉面馆,夜间的后海,湖水黑梭梭一片,或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空气里的凉意比以往更重。
周围全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穿过的是最繁华的酒吧街,里面有不少乐队在驻唱,腻歪的情侣恨不得到哪儿都要搂搂抱抱,她瞥过一眼就自觉收回目光。
沈弋一直贯彻着她的原则,没牵手,就是安静地跟她并排走,跟看孩子似的。
姜予漾就是瞎逛,结果一不小心绕开了嘈杂的人群,越走越往胡同里去了。
她一开始来京城,还真走不出来胡同,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细想过来,她来什刹海的次数不多,为数不多的还全跟沈弋有关。
刚来京城,沈老爷子让沈弋带她去什刹海滑冰,她一南方姑娘,尝试滑冰都是第一次。
沈弋动作挺娴熟的,给她穿好溜冰鞋后,就自顾自滑了起来,根本没打算顾及她的情绪。
或者说,对于长辈的命令,少年只打算履行,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姜予漾艰难地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跌坐到了地上,又撑着栏杆自己起来试着滑。
中途,沈弋接到一个电话,说要离开一阵子。
姜予漾就自娱自乐,好不容易能扶着栏杆滑行一段距离,一回头,沈弋还没回来。
等到天色渐晚,她浑身冻的发冷,眼眶通红。
卸下滑冰的装备,姜予漾抱着膝盖,像一团小刺猬。
那时候的少女不是没脾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能避着的地方都避着了,尽量不去招惹沈弋,安安分分学习,可是却在这座城市里如履薄冰,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
哭了会儿,少女嗓子都哑了,给他拨过去电话,响铃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接。
结果往前走的过程中正碰上从酒吧街出来的沈弋,他瞳孔一震,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少女乖的不行,眼眸像小鹿,眨着眼睫,鼻尖儿跟眼圈都发红,手上还拎着滑冰的装备。
“哥哥。”
见沈弋跟周围人打完招呼径直走过来,她嗫喏启唇,几乎忘了他的禁区。
“说什么?”幸好,他没听见。
有那么一瞬间,沈弋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瞧她又乖又纯,就想欺负她到哭。
可一见到她那般狼狈模样,他又舍不得了。
少年将她拉到没什么人经过的一侧,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鼻尖:“我送你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年少时的沈弋,比现在还要混蛋多了。
姜予漾漫无目的地往前,再走,就是死胡同了。
“往哪儿走?”沈弋轻捏着她手腕,眼眸沉坳的如同夜间的后海。
她兴致缺缺:“我也不知道。”
沈弋是真挺纵容她的,完全随着她来。
天气预报这回挺准,雨丝如针,细细密密地降落下来。
冬日的雨都冻人,寒意直往衣领子里钻。
两人都没拿伞,当务之急是找个地儿躲雨。
沈弋脱了冲锋衣,挡在她头顶,交待说:“先这么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