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见,放放。”
直到看不见人影时,耿甜唇角轻轻扯动,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回过神,点开朋友圈,最上面一条就是好闺蜜林星迟发的两张红本本照片和她与江教授带了婚戒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耿甜点了个赞,看到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条评论是林星放留的。
【放放:姐姐和姐夫要幸福一辈子呀!/可爱】
——【星星回复放放:我们放放也是!】
——【江裕回复放放:你也该抓紧了。】
要是搁在平时,耿甜说不定也会凑热闹跟在后面催两句打趣一下林星放,但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
心里看到江裕的那条回复之后还有一种淡淡的排斥感。
耿甜索性不想了,直接给闺蜜包了一个昨天就想好的八毛八的红包,发到了她的微信上。
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吝啬,只是要为林星放讨回一点点公道。
等闺蜜正式举办婚礼的时候,她再包个大的。
而后又耿甜随手点开了林星迟的朋友圈看,五年的好友,自然看得出林星迟脸上的笑很幸福,虽然这种晒图方式很俗,昨天江教授求婚后林星迟发的那条朋友圈其实更俗。
真不知道自家闺蜜这个百万畅销书作者的名头是不是杜撰出来的。
但谁知道呢,说不定大俗就是大雅。
江裕和林星迟选了今天这个时间领证,实在妙。阳历一月二十一,寓意“要爱你。”,农历是腊月二十七,刚好离过年只有三天,年边全都是好日子。
耿甜在酒店工作,年边酒店确实都在布置,但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触动,大概是因为酒店职业的特殊性,所有岗位一年二十四小时全都有人在,反而让她觉得年味儿淡了不少。
这些年的年味在心里早就淡的一丝都抓不到了,最后一次开开心心全家一起过的年好像还是高三的寒假,高三下学期到现在,她们家再也没有过一个像样完整的年了。
想到这里,耿甜的长睫毛颤抖了一下,对着公交车的玻璃哈了口气,手指飞快的在车窗上游动,最后下车时留下了一串漂亮的英文:Happy New Year!
估计今年还是一个人过,那就祝福下一个坐在她这个位置的人能过个快乐的新年。
**
耿甜住的员工宿舍虽说坐公交只离林星放林星迟姐弟两住的和苑只有一站路,但是其实坐公交也需要十分钟。
恒城天气变化无常,谁知道她刚下车,就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还是把她的外套打湿了一些。
还好员工宿舍不在小区深处,耿甜快跑两步就到了单元楼,电梯门刚好在她眼前打开。
耿甜钻了进去之后按了三楼,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只留了里面的一件衬衫。从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湿的不对,她还能忍受,只是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打量实在让人忽视也难。
三楼到的时候,耿甜正要出去,果然后面的声音就响起。
“等一下。”
电梯的灯不算亮,耿甜回头去看叫自己的人时,那束光像是刚好照在那人所站的一隅。
是一个比不上林星放好看,但放在普通人中算是俊俏的男人。他穿着剪裁流畅的深色西服,双手撑着电梯扶手,很悠闲甚至有点懒散的站姿。
耿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性的把陌生男人拿来和林星放做对比。
也正因为电梯里微弱的光,他脸上的圆框眼镜像是在发亮,耿甜与这陌生男人藏在眼镜下分辨不出情绪的眼神近距离交错。
这栋楼是万怡酒店给他们租下来的员工宿舍,住的都是在酒店里工作的人,耿甜倒是真的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颗在黑夜里发着一点光亮的小小夜明珠,虽然亮眼,但并不是特有。
耿甜打量男人的瞬间,男人也在打量她,片刻沉默后,耿甜先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
“不好意思,我才入职两个月不到,请问你是?”
男人在听完她说的这一段话之后,眼睛弯成了月牙,看似在笑,但语气却充满了嘲讽意味:“我还能指望你记得起什么来!”
什么玩意儿?什么鬼语气:)
耿甜被这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于是脑袋开始飞速运转,看这人这样子估计也算是酒店的高层。
难道是某次开会时结交的?不应该啊,就算他长得没有林星放好看,但也不会让人忘记啊。
“想不起来就别想!”男人声音又冷了两分,连月牙形的眼睛都维持不了了,干脆的自报家门:“我是顾延礼,当年在你家和耿旭青打架被你阻止的顾延礼!”
提到和耿旭青打架被拦下这件事,耿甜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她再仔细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脸,发现确实和小时候的那个最喜欢招惹耿旭青的调皮蛋对得上号。
耿旭青乖得很,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就耿甜所知的也就打了和顾延礼的这一架。
顾延礼是她们家小时候的邻居,后来他高中毕业也刚好是和耿旭青打完这一架后的第二天就全家都搬走了。
关于这人,耿甜没有太多印象,最深刻的也只是觉得这人奇怪。明明耿予深和耿旭青是双胞胎,耿予深脾气差又不好说话,偏偏顾延礼这人从小到大都踩一捧一,踩耿旭青捧耿予深。
耿甜和他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不懂这人为什么要叫住自己,她甚至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和这人打招呼,只能淡淡的笑都不笑,非常冷漠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她不该嫌弃林星迟俗气的,耿甜现在觉得好久不见这四个字比结婚晒朋友圈俗气一万倍。
空气中弥漫的让人窒息的尴尬。
好烦啊,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跟着林星放去他们家,反正林星迟那里也有自己的衣服。这样就不会遇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又不熟还要打招呼。
耿甜非常郁闷的想,无比后悔没有追着林星放一起下车,毕竟林星放比这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男人可爱多了。
除了不耐烦,心里还多了一些隐隐的排斥,她不想见到任何会让她想起耿旭青的人,不管关联大或小。
顾延礼仿佛没有察觉到耿甜对她的排斥,静静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直接越过她出了电梯,语气似若不屑:“想什么呢,还不出来开门请我喝个茶。”
他说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眼尾微微上扬,倨傲的样子算得上缺心眼里的翘楚。
耿甜:“…”
凭什么命令我,难道你是我爹吗?
顾延礼轻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读心术:“我不是你爹,但你爹和你哥托我来看看你。”
“…?”
行,更让人尴尬了。
对于顾延礼所说的耿校昌和耿予深托人来看自己,耿甜不发表任何意见,但人家这样提到了,直接赶出去好像确实不符待客之道。
她垂下眼睛,从电梯里走了出去,在门牌号305的房间前掏出了包里的钥匙,也不管后面的顾延礼是不是跟着。
顾延礼这个人真的配不上他的名字,从小到大都没有一点讲究礼貌的意思。
耿甜刚把门一打开,他就先闪了进去,像是怕耿甜把他锁在门外,也不换鞋,活像是他才是这公寓的主人。
耿甜在后面看着这人的后脑勺,扬了扬拳头,念了一小段心经之后,勉强换上面无表情的脸忍耐下来。
“混得不错啊妹妹,”顾延礼环着腰,像是领导巡查似的把耿甜的私人空间扫了一遍,不停点头:“单打独斗还能有个容身之所,挺牛逼的,妹妹。”
接连说了两次妹妹,耿甜听得腻得慌。
“我去给你烧杯水,喝完就走人。”耿甜眉头皱起,实在不想再和这莫名其妙的人多聊:“我下午还有班要上,你喝完水给他们两回个话,就说我什么都好。”
顾延礼听出了她的不耐,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哂笑一声:“跟耿予深一个样的狗脾气。你不是前厅经理么,给自己调个行政班调不了?就非要上到十一点半下班,小时候怎么不见你讲规矩?”
耿甜的话全都被堵回了嗓子里,她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延礼,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酒店的上班时间和平常的单位不太一样,准确的说是每个部门的上班时间都不一样。所以对于顾延礼竟然知道早中晚班还是觉得挺神奇的,她不觉得这种看起来就臭屁的跋扈人员会留意到酒店工作人员的早中晚班时间。
顾延礼看了耿甜的臭脸,心里也不爽的很,现在人家问他问题了,他一句都不想回答,弯了弯唇:“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每个问题都要回答你。”
耿甜:“…”
怪我多嘴:)
既然人家不想说,那耿甜也不问,她挂上刚入职时练了好几天面对客人时的职业假笑,拿起热水壶往厨房走。
经过顾延礼时,装作特别不经意,狠狠一脚落在他脚背上还碾了碾,嘴里无辜的嘟囔:“还好不是我爹,我爹一把老骨头被我一踩可能就要碎了。”
顾延礼咬紧了牙,看到耿甜一进厨房,就立马打开微信找到备注为【耿大哥】的人开始长篇大论的告状,活活把自己说成了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
不速之客顾延礼这头在和耿予深卖惨的同时,林星放坐在滴滴上和耿甜也在聊着微信。
他慢悠悠的到家才不到三分钟,徐清婉就买菜回来,徐清婉本来嘴上还问着他为什么脸上都是伤。
林星放还没来得及编,就看到窗外开始稀里哗啦。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估摸着耿甜应该已经到家了?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路上堵车,她淋了雨也不是没有可能。
尽管知道耿甜不会照顾不好自己,但是林星放就还是很想展示自己也可以照顾好人的一面。
关于耿甜口中的“哥哥”,林星放问不出来,所以耿耿于怀,最后自己琢磨着定义成了老男人。
他自认自己长得不错也不算矮,一般的老男人应该比不过自己?除非也是像姐夫那样的,但是一座小城市能有几个江裕。
林星放觉得自己硬件软件条件都不差,那为什么耿甜还会对一个老男人念念不忘?
老男人能让人充满好感的点不外乎就是成熟会照顾人,这是林星放慢悠悠走回家的路上和自己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室友王安聊天得出的结论。
他相信王安,因为王安的女朋友也比他大四岁。
王安可以!他也可以!
王安和他说,不论年龄大小,女孩子都是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
难道这场雨就是在给他机会?
被训着话的林星放埋头苦思得出了这个结论,徐清婉以为儿子这态度应该是在自责,心肠一软。
“放放,过去两年是妈妈没有保护你,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
只见问完这句话之后,林星放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冲上前抱了徐清婉一下然后松开就跑了,关门前匆匆丢下一句话:“妈,我今天午饭不在家里吃,姐姐和姐夫估计也在外面吃了,你别管我们。”
本以为儿子要扑进自己怀里求安慰已经紧张的抓着衣角思考了几十秒要怎么说的妈妈徐清婉:“?”
我为何要承受这一个人的孤独?
总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错觉啊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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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甜煮着开水的空档,顺带着打开了冰箱,心里估算着把这男人打发走需要多少时间,然后吃顿饭洗个澡再化个妆的话应该来得及…吧?
结果没想到打开了冰箱,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看来今天注定要和外卖度过,如果不是陈霄那个渣男,她倒也不必陪林星放去住院,而是开完闺蜜的单身趴,今天睡个懒觉然后去超市大采购。
万事皆可怪渣男!心里不爽骂渣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