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胡亚菲站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李汉东准备了煤气,还有他女朋友的名字……”
“因为我记起来了,你因为这起爆炸重伤,终身不能再做警察,而他女朋友的名字叫董菲,你名字里也有一个菲,所以我印象深刻。”
胡亚菲快崩溃了:“你怎么可能记起来……”
姜未叹了口气:“是啊,我可能会混淆过去发生的事,可怎么能预知还未发生的事?亚菲姐,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对面哑口无言。
就像此时,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秦赐。
他为什么要那么看着她?眼中似乎酝酿着莫名的悲伤,好像他们很快就要分开。
比起胡亚菲的反应,秦赐表现得好像太冷静了些。
挂上电话后,姜未忍不住问秦赐:“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秦赐拿回他的手机,并未回答,走到门口,背对着姜未平静地说:“问也没用,随便你吧。”
姜未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已经离开了。
他仍然和这段时间一样,早出晚归,而且回来以后,不再有任何试图和姜未亲密的举动,甚至主动搬到另一个房间睡觉。
姜未感觉他怪怪的,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她很想找个时间,坐下来,和秦赐好好聊一聊。
他们不能这么下去。
她也不能这么继续。
然而现在,姜未自顾不暇,没精力分心去做这件事。
在三天之后,那个叫“老莫”的人终于回复了姜未的消息。
他问:你确定不是拿这事来逗我玩吧?
姜未有些无奈,她猜,老莫一定是受了不少恶意的骚扰。
频道里的人,都当他是骗子,或者神经病。
在胡亚菲差点出事的那天,姜未发现老莫被踢出了频道,原因是他“发布疑似广告信息,不符合频道规定”。
而他发的帖子,只是一条简短的寻友公告。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感觉你身边的人,熟悉又陌生,你觉得哪里弄错了,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可他们误解你,漠视你,用各种方法打击你,摧毁你的自信,所有人都说你错了,但你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欢迎随时联系我,加入我的线下活动小组。】
看上去不像广告,反而有些神神叨叨,不知所云。
可每一条,都直击姜未的内心。
她很快回复老莫: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告诉老莫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捡去一些涉及隐私的事情不说,只讲重点。
过了半个小时,老莫才回答她:他们都说你疯了,可你觉得你没疯,对吗。
姜未说:是的。
那可能你真的没疯,老莫说。
老莫问姜未,这周末能不能出来参加他的线下活动,姜未很抱歉地告诉他,现在她没法自由外出,恐怕不能参加。
那打电话呢。
姜未仍然抱歉,她现在没有手机,要打电话只能找她的丈夫。
这几天秦赐都很奇怪,莫名地疏远她,可在一个桌上吃饭时,姜未不经意之间,总会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让她感到迷惘,又有些心痛。
姜未感觉他心事重重,很压抑,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却又始终保持沉默。
如果想点办法,倒是可以从秦赐那里弄到手机,可姜未已经不想再骗他,或者利用他了。
好在老莫是个随和的人,不能打电话,用文字沟通他也不介意。
接下来,姜未从老莫那里,得知了他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66章
老莫今年45岁, 是一家国企销售部的领导, 他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在儿子出生后不久, 他就和自己的妻子离婚, 目前独居。
在所有人眼里, 老莫是当代典型的中产阶层,拥有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 和幸福美满的家庭。
当初老莫坚持要离婚,不只是他的妻子和家人, 几乎其他亲戚朋友都不理解,也不支持他的决定。
从那时候起,身边人就认为他疯了。
就像帖子里那些人一样。
然而老莫一意孤行,坚决与妻子离了婚, 两个孩子都给了对方,每月还要按时转生活费。
“我头上有块疤, 当时离婚的时候, 我前妻气不过,拿烟灰缸砸的。”老莫说着, 苦笑起来。
姜未看到, 也跟着笑了笑:“我也拿锅铲砸过我丈夫。”
“可能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在被激怒的时候忽然爆发出武力值,”老莫说, “幸好,这一下子挨得挺值,她出气以后, 同意跟我离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到民政局去办了离婚手续。
两人已经协议好,房子,孩子,还有一辆家用车都归前妻,他没有犹豫地就要签字,这时候,前妻忽然打断了他。
她泪流满面,问他到底为什么。
是有了其他女人?还是他经济上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有其他的隐情?
老莫感觉到,他的前妻宁愿是这些原因,哪怕是出轨,也比不明不白的离婚要好。
可他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签下名字。
在民政局门口,他和前妻分道扬镳。
那时候,老莫盯着前妻颓丧的背影,心里有预感,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
姜未忍不住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过了几分钟,老莫才回消息:第一,因为她不是我的妻子;第二,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故事,他已经许久没跟别人提过了。
最初时,老莫试过向身边的人倾诉,但往往还没开始,就被人说荒唐可笑,还建议他去看精神科。
后来他苦闷地转到网络上,也没人理解,甚至遭受到不少质疑,甚至人身攻击。
事情发生在一个冬夜。
老莫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腊月二十五,下班后就是春节假期。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偏偏那天,他们要与研发部门开一个联合会议,地点在靠近西门的一处C2行政楼里。
这里离研发部门更近,而销售部却在东门入口,每次来开会,都要走将近十分钟的样子。
他的单位有点重研发轻销售,研发人员的地位更高,每次联合会议,销售部都要迁就研发部。
那天开完会,所有人都鱼贯而出,匆忙回家,老莫是当时的销售部负责人,留下来和研发总谈了谈明年两个部门配合的事,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他和研发总在行政楼入口分别,研发总的车就停在一旁,问老莫需不需要载他一程。
老莫与此人私交并不好,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他没多想就拒绝了。
他回忆到这里,忽然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我经常想,如果那时候我上了车,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姜未心里紧了一下。
寻找奶奶那天,在旧棉纺厂附近那个巷子口,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没有打断老莫的回忆,让他继续往下讲。
C2行政楼距离单位东门,要经过三个办公楼,再穿过一个大花坛,到达升旗台,再往前走两百米左右。
老莫为了节省时间,没有走这条大路,而是选择从行政楼旁的停车场抄小道。
那里有一间年后待修的旧办公楼,灰大,没什么人往这儿走,只要穿过去,拐个弯,就能直接到升旗台。
这条路老莫走过几次,他知道路线。
可那天晚上,老莫在那间旧楼里转了十几圈,都找不到出口。
当时天黑了,视线不清,他用的手机没有手电筒功能,只能依靠手机屏幕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照路。
其实这条路,哪怕是凭借本能,他都能轻松走出去。
那天晚上偏偏像是碰到了鬼打墙,明明该是出口的位置,却是一堵墙,好像方位都发生了变动。
对于那晚的经历,老莫的讲述有些语焉不详,因为他自己也闹不明白,更不可能对别人解释清楚。
他莫名其妙地在里面兜了几圈,烦躁不已,忽然踩到一个类似钢管的东西,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来,又莫名其妙地找到了出口。
他从楼里出来,心里就不大舒服。
老莫对姜未说,他走到升旗台的位置,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栋旧楼一眼。
那时候,他心里莫名有个诡异的感觉,望着那栋夜色中孤独阴森的楼宇,仿佛他自己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里面。
姜未看到这句话,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他本是无神论者,也从不怕神神鬼鬼的东西,那天心中却被一股说不出的恐惧牵引,直到开车回家,心里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那天,因为那支小插曲,老莫回家的时间比平时得晚了半小时。
奇怪的是,他在楼下看见自家屋子里的灯光,那时老莫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匆忙上楼开门,却闻到一阵饭菜香气。
妻子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埋怨地解下围裙,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到家,饭菜都要凉了。
老莫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和妻子早在一周前就开始分居,两人感情破裂,约定好下周就去办离婚手续。
可眼前这个“妻子”,忙前忙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不记得那场离婚谈判,不记得所有事情。
老莫委婉地提醒她,可妻子仍然还是那副样子。
他十分苦恼,想寻个空隙和她说清楚,可妻子一直显得异常兴奋,絮叨个没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