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桃子给她办了新的手机和新卡,给她下了不少必备的APP,微信里也添加了她的账号。
桃子还帮她加了一堆陌生人,备注上标明了是怎么认识的,关系程度如何。
她还给外公打了个电话。
她印象里的外公是身体硬朗,说话中气十足的白老爷子,七年的时光飞逝,再听外公的声音,已然苍老了不少。
电话一接,外公就用粤语喊着她的小名:“鹿鹿,吃饭了吗?钱够用吗?过得开心吗?”
和七年前如同一辙。
梓鹿的鼻头泛了酸,怕老人家担心,也不好说自己出车祸失忆的事,语调轻快地回了问题。
“几时回来看看我喽?”
“过阵子就回啦。”
“我们家里后生仔多喽,排成一个团让你挑。”
白老爷子出生在港岛,而后举家搬迁到深圳,这些年来也没学会普通话,和梓鹿说话时,总是夹着半生不熟的港普。
梓鹿挂了电话后,眼眶都泛红了,也有了回深圳陪老人家度过晚年的打算。
她的父母在她孩提时就开始感情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念高中那会儿,两人还在为她的冠姓权吵得不可开交,如今被车一撞,丢失了七年的记忆,才知道她父母终究还是离婚了,还各组了新家庭,有了各自跟自己姓的儿女。
她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孤身一人,疼她的亲人也只剩外公一个。
不过现在也不是回去的好时机,出了车祸,还失了忆,回深圳也只是让外公徒增担心。
……还是等恢复记忆后再说吧。
梓鹿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打开了搜索引擎。
输入了林易深三个字。
这段时间桃子寸步不离的,她也没多问林易深的事儿,抑制了许久,现在还是没忍住。
她想知道易深哥哥的近况。
她很快就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并且找到了林易深创立的林深游戏有限公司的官网。
官网上有公司的相关介绍,还有年初公司团建的照片。
百来人的照片里,梓鹿一眼就认出了林易深。
七年的时光一过,易深哥哥没有过多的变化,还是她记忆里的温柔学长。
他穿着蓝色的登山服,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笑得阳光又灿烂,跟她记忆里的人如出一辙。
她念高一的时候,林易深念高三。
高三学业繁忙,上课时间都比高一高二的学生要长。
她能见到林易深的机会,只有课间操和吃饭的时间。一到课间操,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然后在操场的入口徘徊,只要林易深不缺席,她必定能在十分钟内见到他的身影。
他人缘好,身边朋友众多,每次下来做操身边都是不同的男孩。
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像是光一样的存在。
梓鹿保存下照片,双指在屏幕划拉放大。
……还是七年前熟悉的眉眼。
每次看到这一双眉眼,梓鹿就会想起一张又一张的卷子上的批语,或直白或犀利或温柔或暖心,让这双眉眼变得尤其清晰动人。
梓鹿想起了桃子那天说的话。
“林易深吗?单身,单身!”
念大学的时候,林易深有女朋友,她没有机会。后来她结婚了,更加没有机会。如今她单身,他也单身,这不是机会是什么?
梓鹿迅速浏览着互联网上的信息。
最终目光落在了林深游戏有限公司的招聘上。
下午三点的时候,梓鹿收到了夏桃的微信。
【桃子:鹿鹿,晚上开party吗?我带点人回来热闹热闹!】
【鹿鹿:可以。】
【桃子:好!姐妹!来感受下2020年的狂欢趴吧!】
【桃子:对了,再过半个小时,会有人上门布置party的东西,你记得开下门。来布置party的人姓温,有人摁门铃的时候,你先问问对方姓什么,不是姓温的,千万别开门。】
夏桃是开趴狂人。
梓鹿念高中的时候就深切地感受过了。
桃子总爱办一些稀奇古怪的主题party,然后邀请一堆人过来参加。身为闺蜜的她,自然不能缺席。
没想到七年过去了,桃子居然还喜欢开party。
还是没变。
梓鹿莞尔。
她稍微收拾了下客厅后,没多久便有人来摁门铃。
她拎起门铃话筒,问:“你好,请问你是……”
“免贵姓温,夏小姐让我来布置party场所。”
声音意外地好听。
等见到人后,梓鹿发现这人不仅仅声音好听,而且还有一张丰神俊朗的脸,见着她时,很有礼貌地颔首,说道:“您好,我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布置场所,可能会有点吵。”
梓鹿摇摇头,说:“没事,你工作吧,布置好后敲敲我的房门便成。”
男人说:“好。”
梓鹿带着手机电脑进房间。
桃子喊来的人,她信得过,也不必防着。
五分钟后,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开了门。
温姓男人说:“打扰您了,实在抱歉,夏小姐和我提过家里有工具箱,您知道在哪儿吗?”
梓鹿去工具间拿了工具箱出来。
男人又说:“你可以帮我搭把手,递下气球吗?就几分钟的事情。”
梓鹿说:“可以呀。”
男人爬上了梯子,在墙壁上贴了挂钩,才扭头对底下的梓鹿说:“红色的气球。”
梓鹿拎了气球过来,递了给他。
现在是六月中下旬的天气。
男人穿着白色的T恤,站在高高的梯子上,从梓鹿这个角度,正好能见到露出来的几块结实的腹肌。
男人动的弧度不小,一拉一扯间的,更多线条流畅的肌肉都露了出来。
他低头朝梓鹿眨眼,无害地笑:“谢谢。”
梓鹿:……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梓鹿不动声色地给男人递完了所有气球,期间,男人在梯子上花式秀起了自己锻炼出来的身材,腹肌,人鱼线,还有强而有劲的腰力,就差让梓鹿用锤子敲他臀部看看紧不紧了。
……七年后的社会这么奔放的吗?
梓鹿平静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男人说:“能再帮我……”
梓鹿说:“你的公司只有你一个人?接了单子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总让我帮忙,我是你公司的员工还是你的下属?你们公司的专业素养去哪儿了?好好干活,少些花花肠子,我要看肌肉秀,不会请专业的过来吗?没八块腹肌好意思在我面前勾、引我?再锻炼几年吧。年纪轻轻不脚踏实地的工作,爬个梯子都一身汗,你不是体虚,身上流的汗都是脑子里的水。”
梓鹿实在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经骂,当年高中不好好学习想骗她上、床的男男女女被她教训一通,骂得狗血淋头也只是灰头丧脸。
而眼前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她就骂了几句,把人气得踩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锤子砸了下小腿,疼得男人脸色都变了。
男人:“……我好像骨折了。”
梓鹿:“……”
最后,梓鹿不得不把人送去医院。
出租车里。
男人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梓鹿问:“夏小姐让你来的?”
男人低声说:“没有。”
梓鹿说:“你放心告诉我,我不会和她说。”
男人这才说:“对,夏小姐让我来秀身材。”
梓鹿叹气:“多大了?”
男人:“十八厘米。”
梓鹿:“上一个跟我开黄腔的人,现在坟头的草跟你一样高了。”
“……二十二岁。”
哦,比她还大四岁。
不,小她三岁。
男人果然是幼稚的生物,除了易深哥哥。
梓鹿说:“看完医生我送你回家,以后别干这样的事儿了,知道了吗?”
男人疯狂点头。
梓鹿送了男人去看骨科,帮他拿单子循着医院里的指引去一楼缴费。
队伍很长,梓鹿排在队伍的末尾。
忽然间,有人喊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