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回过头,往白纨素胸部瞄了一眼。
“看什么看?!”她立即用双臂把胸遮住。被发现了最讨厌的秘密,白纨素这还是第一次红脸。
“挂在外面不也一样没干吗?”
“你摸我的内裤,你恶心!”
分明是你的内裤跟我的毛巾在一起呆了一夜,你却说我恶心。钟楚寰不想再跟这脑子开了叉的女人啰嗦:“躺回床上去。鞋也不穿,再摔一跤我可伺候不了你。”
白纨素对听他的话固然心有不甘。但衣服没干,她现在连内裤都没穿,万一不小心马失前蹄露了什么,岂不是又便宜了这种人。
她只好乖乖返回了卧室,坐到了床上。钟楚寰下了楼,不知从哪里拿了两套装在透明包装袋里的新衣和一双粉色家居拖鞋。
他客房里的鞋她穿不合脚,在这里也没有换洗衣物,睡觉洗澡很不方便,因此昨天从医科大学返回的路上路过商区,特地去商场里买了。
钟楚寰把鞋放在床边,把两套衣服给她丢在床上:“换上。”
白纨素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套软软的浅蓝色连身家居服,洋娃娃似的那种,带可爱又精致的花边。不得不说,这钟楚寰人品差,审美还行,这种衣服是个女孩子都拒绝不了。
另一个袋子是一整套粉色少女内衣,特别梦幻的那种粉。
她还没穿过这种材质成套的内衣,不过这内衣的罩杯很显然比自己的胸要大一点点。
“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很猥琐。”
钟楚寰勉强忍下冲到喉咙口的那股子恶气:“你别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让你穿个衣服就猥琐,你光着身子在我房间里跑来跑去就纯良?”
白纨素拆出那件粉色内衣,拎起来:“这充分代表了你的幻想。”
“对不起,这就是我的幻想。”比嘴毒,钟楚寰相信她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是我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白纨素的脸唰的就变了,看她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钟楚寰还真是有点爽快。
他说完就丢下白纨素,自己进了盥洗室洗漱。
钟楚寰把她没干透的衣服扔进了烘干机。在盥洗室收拾完毕后,白纨素已经在床上老老实实地换好了家居服。
今天正好是周六,卫迅娱乐传媒的职能部门用不着上班,也没安排加班。他今天哪儿也去不了,应该只能跟这混世魔王一起呆在家里了。
一想到要跟这么一号人一整天独处,他就心塞。
见他开门,白纨素就穿上新买的家居鞋一蹦一跳进了盥洗室,拿起昨晚插在牙杯里的牙刷,挤上牙膏就一顿乱刷。
“这是电动的。”钟楚寰实在看不下去她糟蹋东西。他一把夺过电动牙刷,打开开关,牙刷发出一阵嗡鸣声,白纨素像受惊的小蜥蜴,眼睛一瞪,吓了一跳。
钟楚寰倒是愣了愣:属耗子的?一根电动牙刷就把你吓成这样?
怪不得他家的牙刷这么沉,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底座。白纨素瞪了他一眼:“你们有钱人怎么都这么懒,连刷牙都指望牙刷自己动了?是不是下一步我还得在你这看到电动勺、电动饭碗和电动水杯啊。”
“是啊,我还要隆重地向你介绍一下呼吸机,连气儿也不用自己喘了呢。”钟楚寰觉得这女人当真朽木不可雕,这电动牙刷还是贵的全新的,自己慷慨地拿给她用,可她除了抬杠还会别的吗?
“我不用,我自己会刷,你给我关上,要不就换根普通的。”白纨素偏不承认自己害怕有凉飕飕的东西在嘴里边嗡嗡叫边钻来钻去的感觉,她从小到大最恐惧的就是牙科医生。
“你自己乱刷刷得干净吗?”钟楚寰自认为已经对她足够耐心,“你知不知道人的口腔里有多少细菌?500多种,细菌总数至少达到1000亿个。就算极度重视口腔卫生的人,嘴里的细菌也不少于500亿,像你这样卫生习惯很差的人至少拥有2000亿。细菌在晚上最活跃,不到半小时就会分裂一次,你想想看,你昨晚就没好好刷牙,带着2000亿细菌睡了八个小时……”
白纨素全身发毛,双肩高耸,把耳朵死死堵上:“我不听,我不听!你真恶心!”
“我恶心还是你……”她虽然讨厌至极,但钟楚寰还是觉得对女孩子把这句话说全不大好。
“想少看牙科医生,就学会用。”他把牙刷递回白纨素手上。
可能还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她略不情愿地接过电动牙刷。
“你不会用,我来教你。”这可真是个野姑娘。想起她的身世,他竟不知哪里升起了一点点同理心,未免也觉得这女孩子能活到现在不容易,莫名其妙就多了些包容。
钟楚寰走到白纨素身后,用一只手捏起牙刷的柄,迫使白纨素把牙刷举到嘴边。
“四十五度对着牙龈的方向,从一侧缓缓刷到另一侧。”
白纨素抬起头,发现盥洗台前的镜子里站着个皮肤洁白、头发乌黑,穿着柔软漂亮家居服的年轻女孩。在她美丽的衣裳和青涩饱满的皮囊下面流淌着的是躁动而芳香的青春。
穿着睡袍的青年男子站在她的身后,他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仔细地、心无旁骛地看着她。
他虽然没走神,但眼睛下方的那颗泪痣却总让她分心。
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白纨素猛地低头拼命刷着牙,企图驱散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燥热。
第9章 溪里庄园
“魏总,有客人要见您。”
门外响起司机的声音。魏璇正坐在溪里庄园自己的私人餐厅里喝餐后的红茶。
餐厅在溪里庄园的三楼,两面都是大大的玻璃窗。外面的景致与成荫绿树透过明亮的玻璃映入眼帘,身处其中就好比坐在山林环绕之中,心情既幽静又明朗。
“是谁啊?”魏璇没有起身的意思,兴许是客人的不请自来令他有些不悦,他似乎很不想离开这窗明几净的餐厅。他的时间永远都是要预约的。
“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会客室了,是上次招待过的那位客户。”
魏璇的眼神突然凝滞了片刻。他立即用餐巾擦了嘴,从餐桌边站起。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有人为他开了门,门外正是他的司机封龙。
魏璇没有生活秘书,封龙对他来说既是司机,也是管家。
溪里庄园是魏璇的父亲魏东海留下的产业,魏东海去世后魏璇才翻修过。庄园占地面积不小,庭院修葺得雕栏画栋很是精致,宅邸内部也是极尽奢华。周围依山傍水,如今正值盛夏,庭院深处正繁花似锦。
外面金贵的东西在这里不过都是稀松平常的家用,就好比这间铺着手绣地毯的餐厅,从家具到摆设,还有桌上的梅森餐具没有一件不是古董。
魏家世代经商,在周边商圈也算著名的富豪。
据说魏东海早些年也苦过。他的父亲年轻时好赌,险些败了家。他为了还上赌债、挽救家业,独自一人闯荡海外捞金,四十出头才成了家。
如今的遗孀丁老太太与魏东海成婚时正值妙龄,不过二十七八,比魏东海小十余岁。她是南洋客商家的千金,全家在新加坡做生意。
两人婚后三年有了独生子,魏东海的父亲恰恰病故了,他不得不抛家舍业,带着攒下的钱回老家重新开始,打理魏家产业。
魏东海回到A市后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家卫迅传媒娱乐。兴许是赶上了好时机,魏家竟然朽木逢春,又有了钱。家业做大之后,他才叫家人把妻子和国外读书的儿子接到身边。
几年前魏东海去世,魏璇接手公司。这位年轻的继任者显然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魏东海留下的事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周边产业也遍地开花,A市变成了一座霓虹娱乐之城,日益繁华,直到有了今日的纸醉金迷。
“劳烦魏总了,一大早就要亲自见我,连早餐都没吃好吧?”
步入私人会议室的门,那位戴墨镜、穿白衣的客户正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房间中间的沙发上。魏璇却并没因为他端到天上的架子而感到不悦,反倒笑了笑:“劳烦的是老先生,一大早就来找我。我一向起得很早,已经吃完早餐了。”
他坐在被尊称为“老先生”的白衣男子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封龙为两人端来了咖啡和点心,顺手将会议室的门带上了。
“签合同的时间和地点,最好都要改一改。”白衣男子语气平缓,开门见山。
“怎么?”魏璇那黑白分明的犀利双眼精光一现。
“这场合作不安全了。”白衣男子咧开嘴笑了笑,意味深长,“不知道从谁那儿漏了风声,让条子给知道了。”
魏璇看着他,唇角微勾:“我这里除了我还没人知道。”
“我当然相信你。”白衣男子脸上笑容未减,却看不见墨镜下面是什么眼神,“我有点怀疑这次的客户不安全,所以时间、地点都要改,再测试测试他们。”
魏璇的神色渐渐冰冷下来。
“不必怀疑了。”他表情淡然,“老先生和我是老相识了,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嘴里漏风的人,永远都不该再跟他们做生意。”
白衣男子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魏总做生意真是心细如针啊。”
魏璇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关系到生意和钱的事情,坚决马虎不得。”
“那魏总的意思是?”
“放弃这单生意,时间和地点都不要改。他们要是安然无恙,不正说明有问题吗?”魏璇端起咖啡杯,“要是翻了车,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谁还能找到我们头上?”
白衣男子抖着肩膀笑了两声,弯腰站起了身:“小魏啊,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实在太过谨小慎微,但有的时候还会感叹,你这胆子可真是大。胆大心细,也难怪这么多人才里头,就出类拔萃了一个你。”
魏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自顾自喝起了咖啡。
这位“老先生”没有再打招呼就信步出门,离开了溪里庄园,魏璇也没有送客。
他独自把玩着咖啡杯,在会客室小憩了片刻,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给钟楚寰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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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魏璇打来的电话时,钟楚寰正坐在楼下吃早餐。他和白纨素一个坐在餐桌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似乎谁也不想挨着谁。
早上趁白纨素在卫生间里折腾自己,钟楚寰下楼做了点简单的早餐。返回楼上叫她吃饭时,白纨素已经捯饬干净了,满脸散发着他的面霜的香味。
这姑娘是强盗吧?
“我饿了。”洗漱完毕的白小姐随便抓了两把头发,头就算梳好了,“你背我下楼吧。”
她的要求总是张口就来,而且极度大言不惭。钟楚寰哪里愿意背她:“我不是给你配拐了吗?”
“我不会用拐下楼梯。”她这话倒也是大实话。
钟楚寰冷冷地冲她上下打量,自从在他们学校门口碰见这姑娘好像就惹上了某种麻烦。在办公楼里掏了两千块钱以为可以买她一心向善,其实可能是冥冥之中把麻烦给买上了身。
背着她下楼时,无意中闻到她头发上那股檀木香味:“你怎么用沐浴露洗头?”
“你嫌我洗得不对,你给我洗啊。”少女在耳边无理取闹的叽叽喳喳声令人心烦意乱,温暖的呼吸好像蝴蝶翅膀,有意无意地飞进耳廓里。她的头发丝好像故意钻进了背后的领口,痒痒的。
把白纨素放在餐桌边后,钟楚寰独自去厨房拿早点,把自己那份放在了离她最远的座位,看也不看她,低头就吃。
白纨素一边低头喝牛奶,一边偷眼看着他,魏璇的电话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钟楚寰立即起身走进客房接电话。
“小钟,那个女孩子的背景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钟楚寰瞟了一眼门外,餐区一片安静,只传来叉子碰在碟子上的声音。
虽然他很想让魏璇对这个白纨素产生防备从而远离她,但出于保护的目的,还必须对她的身世守口如瓶。
所有的话里面,最不容易穿帮的就是真话,跟魏璇最好不要说谎,但是可以有所保留。
“调查清楚了。”钟楚寰留了个心眼,“女孩子是小县城人,没有父母,寄住在亲戚家,现在是大三学生,一个人在这边上大学,还没有毕业。”
“女大学生?”听魏璇的语气似乎饶有兴趣。
“她在学校里的风评可不怎么样。”钟楚寰提醒,“喝酒,打架,援|交,五毒俱全,可能是因为从小没人管,没规没矩……”
电话那头传来咖啡杯落在碟子里的声音:“之前答应过她每天都要探望,我总不能食言。中午之前带她到新锐广场,我见见她。”
魏璇挂了电话,钟楚寰的眉心微微皱起,刚才的一系列附加解释好像在魏璇那里起到了反作用,他对白纨素似乎更有兴趣了。公司和圈子里这么多优秀的女人,他为什么偏会对这样的感兴趣?
或许是聪明且机关算尽的女人见得多了,她们一个个都打着完美的包装,在他面前展示着极致精巧的一面,而精通世故且谨小慎微的魏璇早对她们都有了防备。没有人像这个白纨素这样棱角分明、把目的挂在嘴边。或许他是觉得她口无遮拦,背景单纯,因此反而少了芥蒂,可是这丫头偏偏是最不单纯的。
魏总的身边已经许久没有过女人了。
打完电话,魏璇把手机收回口袋,这才起身出了会客室的门,回到溪里庄园私宅的一楼敞亮的大客厅。
远远就看见母亲穿着身宽松的香云纱旗袍,正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把玩一只小紫砂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