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皙单薄的身影安静地站在走道上,她皱起眉头,看到段易言走过来,又不愿意心烦意乱的事情影响到身边人,于是尽量的平复心绪,扯了扯唇说:“我母亲应该是想找我说话。”
“你想听她说吗?”
段易言随时都能带她离开,而方才和阮正午也说过了。
不会强迫阮皙去原谅谁。
阮皙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看着病房门一处。
秦霜妍药效退了就醒来,想要见她。
病房里其他人都出去,连护士也不在,只有阮皙坐在床沿前,安静地给她倒杯水。
秦霜妍看见她就开始落泪,拽着她的手不放:“皙皙,你还不肯原谅妈妈吗?是妈妈做错了,错了彻底……”
阮皙心里的埋怨已经没有以前重,不代表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她顿了片刻,开口说起之前在德国碰见了母亲初恋情人的事。
“他看见我,听人介绍我的身份名字,却丝毫记不起我是您秦霜妍的女儿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他二十几年里,早就把您忘的一干二净了。”
而秦霜妍还可悲的记了半生,把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搞得支离破碎。
阮皙最后说:“您最亏欠的不是我,是我的爸爸。”
秦霜妍想要道歉的话尽数都卡在喉咙里,含着泪看着她许久。
这一刻她似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她思想成熟独立,不再可怜兮兮地求着自己给一点母爱。
阮皙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又说:“母亲,我想您的性格跟我一起也演不出母女深情,还不如都不要装了,您是我血缘上的母亲这件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我始终没有办法做到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儿,都别强求彼此了吧。”
……
近半个小时。
阮皙从病房里出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她尽量去忽略秦霜妍那双通红含泪的眼睛,走下台阶后就走不动了,愣愣地在花坛沿坐着,直到段易言跟上来,用西装外套把她紧紧裹住。
不知不觉已经快天亮,阮皙僵硬的抬头,看着他笑:“我把我心里最真实的话,都说了。”
“嗯。”段易言低低应着,又用手臂把她抱紧:“我们回去。”
他开车把阮皙送回别墅,一进门,就把她抱在鞋柜上坐,亲手脱了她的衣裙,将黑发绑起,然后抱到浴缸里去泡个热水澡,驱除外面淋雨的寒气。
阮皙被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结果还是因为淋了雨开始发烧。
她起先额头略热,迷迷糊糊地爬到被窝里躲起来,提不起精神,就想着睡觉。
段易言给她煮了热汤喝,低声细语地哄了好久。
结果阮皙勉强喝了一口,就摇着脑袋,将脸蛋贴着他的枕头,含糊不清的说:“我想睡觉。”
段易言站在床沿,他从回来到伺候她洗澡,自己还没收拾过,衬衣袖子都被染湿一些,但是没有在意,先是看了她会,见阮皙是真的困,像是熬夜精神不振。
于是他拉近窗帘,又关了灯,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阮皙这一睡就是一整天都没醒,直傍晚的时候开始高烧发作。
段易言从书房结束工作回来,半个小时看她一次,还请了家庭医生来别墅,折腾许久,好不容易把她烧压下些,结果阮皙睡到快凌晨才转醒,一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很累,像是被拉着跑了几百公里。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哑:“我怎么了?”
段易言将台灯调到最暗,捧着水喂她,说:“早上淋雨发烧了,乖,已经好了。”
平时阮皙身体也没娇气到这份上,大概是有了心事,才大病一场。
她用手心揉揉自己的脸,有点热,不过人醒后,身体开始复苏。
段易言喂完她喝水,语调沉静的告诉她一件事:“你母亲和你父亲准备离婚了。”
第98章
阮皙听见父母要离婚的事情,愣了足足十分钟,恍了神,不知想什么。
之后她没有问段易言,是谁先提出的。
秦霜妍重新上任阮氏集团的职位,不过被调离了榕城,去隔壁城市担任总经理一职。她这样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终究是离不开职场,或许这里比家更能给她安全感。
阮皙病好后,主动地回了一趟阮家。
她陪阮正午用了中午饭,欲言又止。
比起旁人的讶异,阮正午性格依旧,笑的爽朗:“怎么?还怕爸爸想不开啊?”
阮皙手捏着勺子,又轻轻摇头。
其实没有小孩会期盼自己的父母离婚,阮皙也一样。
甚至是担心,自己说过秦霜妍更亏欠爸爸的话后,才使她抛弃了爸爸。
阮皙复杂的表情,阮正午看在眼里,说:“是爸爸提出和你妈妈离婚。”
“……为什么?”阮皙看不明白。
这些年都百依百顺过来了,她以为父亲深爱母亲到能包容一切。
结果阮正午告诉她:“宝贝,爸爸直到现在才醒悟,你妈妈当年嫁进阮家时就没有做好一个妻子和母亲的准备,她或许能对阮玥爱护有加,可是从心底是没有接受阮家。”
所以他越是顺着秦霜妍,而她会越缺失安全感。
是他需要一个美满健康的家庭,让秦霜妍心里有压力了。
提出离婚,对她,对孩子都好。
阮皙眼皮有点酸,几度都忍了下来。
阮正午点到为止,不再提秦霜妍的事情,语重心长地安抚阮皙情绪:“放心吧,离婚不代表结仇,爸爸会安排人照顾好你妈妈的。”
阮皙慢慢将捏着勺子快发白的手指松开,看了看阮家这栋别墅,以及爸爸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的身影,莫名的,觉得爸爸现在的状态和段易言有两分相像。
不是容貌气质上,是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感。
阮正午从一个街头混混般的小人物做生意变成榕城的首富,父母早亡,家里无兄妹,他权势再大,也只是想要个温暖的家。
阮皙突然不想在钻牛角尖了,幸福本就不易,应该更加珍惜眼下。
——
近日开始,段易言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感受到阮皙对自己态度略微的不同。
晚饭过后,还会突然问句:“周礼最近约你打牌吗?”
“没有。”
段易言已经快戒掉以往在圈内的习惯,都是众所周知的事。
阮皙会说:“你偶尔去跟兄弟们聚会,只要不过火,我也是讲道理的。”
“什么叫不过火?”
段易言此时会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一本正经地声明:“我可是清清白白人,不在外面约女人。”
他很少出去私人聚会,一般都是有朋友找上门,会请对方到楼下的酒吧喝杯,多半都是陪阮皙在家看电影,在她练习大提琴的时候,他往往都是在书房办公。
夜晚十点半后,阮皙洗完澡,光脚踩在地板上,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敲了两声,便推门进来,走到段易言的面前,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大腿上。
段易言搂着她,将笔记本合上。
“老公。”阮皙搂着他的脖子,去亲他下颚。
段易言也低下头,会回应她:“要睡觉了?”
他指的睡觉,不是单纯字面上的。
阮皙往上亲,柔软的唇落在他鼻梁上说:“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她突然提起这事,眉眼弯弯,像是精心准备已久的。
段易言的生日以前都是在段家过,无非就是个热闹,一般都是白天晚上都有场。
阮皙没有给人举办生日的经验,却打算送他礼物,神秘兮兮的,接下来不管段易言怎么问,她都是懒绵绵的挂在他身上,在耳旁轻轻吐气:“老公。”
段易言对她的克制力很薄弱,抓着阮皙的手放在自己衬衣上,引导着,一颗又一颗的解开:“来,老公今晚好好奖励你。”
阮皙脱到一半又笑,红唇滑到他的锁骨处,像个女登徒子:“我好喜欢你。”
段易言接受她表白,手臂将她抱到书桌上,往下一压。
阮皙睁着漆黑的眼,看着上方的他又说:“从第一次接触,你煮面给我吃,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这么早?”段易言似乎想要逗她,眼中带笑。
阮皙也不怕害羞,诚实的点头:“我要是对你没好感的话,又怎么会深夜跟你回公寓,还主动问你缺不缺钱。”
这是豪门众多公子哥都没有的待遇,她当时会反常,是因为早就动心。
段易言是什么时候动心的,阮皙隐隐猜着,问他:“教我打牌那晚,对吗?”
因为那晚他开始频繁的给自己打电话,搞得她有一种网恋的错觉。
段易言不说,也装的神秘,倒是趁着空隙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她睡衣扒的差不多。
书房温度开的低,阮皙感觉有点冷意袭来,不由地往男人怀里躲,很是娇气的喊:“老公,你抱抱我。”
段易言听从吩咐,将她搂怀里,低头用薄唇细细磨着她一片雪白肌肤:“抱你回卧室。”
他没有在书房里胡来,怕事后她会不舒服。
接下来一段时间,阮皙对这事都格外积极,她不用表现的多热情,只要多喊两句老公,段易言就会无条件的配合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末的时候,阮皙要去参加阮家举办的晚宴,地点是苑博公馆。
她提前请化妆师给自己选了礼服,又做造型化妆,晚上八点半左右,在跟段易言携手出席。
圈内皆知阮家和段易言的关系,之前阮正午还重新带着他又给关系密切的生意圈内老友介绍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我这前女婿,又变成了现任女婿了,众位多担待。
能把前妻追到手,段易言不是第一人。
但是能把岳父哄成这样的,别人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在晚宴上,阮玥和段朝西也到场,即便阮正午和妻子离婚了,抚养过阮玥数年也是事实。
她在外人面前称阮正午为阮总,私下还是称他为敬重的父亲,不过阮皙发现阮玥今晚脸色不是很好看,与段朝西也没有露过笑脸。
这完全不符阮玥一向争强好胜的性子,阮皙不经意间跟段易言打探了两句。才知道段朝西最近赞助了一名美貌年轻的女大学生。
在阮玥眼中,靠男人上位拼搏事业,她还能有两分眼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