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双眼圆睁,越发像颗杏核,雾蒙蒙的。
让人想欺负,又不忍心欺负。
陆决在她面前停下,温柔地把她头发揉乱:“放心,不碰你,我还没你想的那么混账。”
她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我没觉得你混账。”沈音音小声说。
陆决愣了下,意识到她这是在找补,笑意更盛:“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没骗我?”
沈音音脸又烧起来,她郁闷地说:“谁会拿这种事骗人?”
“那好,我记住了,你也记住今天说的话。”他这回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沈音音装傻:“我今天说了好多话,你说哪一句?”
陆决看着她:“你最真心的那一句。”
这话太要命了。
无可辩驳。
沈音音觉得她好像自己把自己坑了,但这感觉也不错。
“那你呢?”她问,“你也会记住吗?”
陆决说:“我会等你。”
沈音音深吸一口气。
“但是最多两年半,我只给你两年半的时间。”
“那两年半过了呢?”
“你想什么呢?我可是很抢手的。”陆决得意地笑了。
沈音音刚想怼他两句,忽然听见奶奶在门外叫她:“音音,来试试奶奶给你织的毛袜子。”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把陆决推到椅子上坐下。
“你乖乖坐这里,不要说话。”她绷着脸,严肃得有些可爱。
陆决忍住笑:“好,我乖,我不说话。”
沈音音打开房门,挽着奶奶到她的卧室,试完了袜子,又悄悄回来。
不过几分钟时间。
陆决坐在椅子上,背微微弓着,半趴在桌上,在翻什么东西,手里还拿着支笔。
沈音音皱着眉走近。
他拿着的是她秘密的小本本,记下了从进陆家以来,所有欠下的东西。
什么时候被陆决翻出来的?
“不准你看,不准你翻我东西!”沈音音脸涨红,伸手来抢。
“没翻,你自己放桌上的。”陆决站起来,手臂举高。
沈音音气坏了,连蹦带跳地,想把本子抢回来,可他太高,举起手,她根本够不到。
爷爷奶奶在外面,她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沈音音忽然想到什么。
她迟疑片刻,盯着陆决,试探着叫了一声:“哥哥?”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少年,忽然僵住,耳根迅速红了。
好像管用。
再接再厉。
沈音音咬着嘴唇,眼神清泠泠的,“哥哥,把东西还给我好不好?”
眼见着陆决温驯地垂下手臂,把小本本递给沈音音。
真乖。
她忙把东西抢过来,背过身,仔细翻阅,陆决刚才肯定在上面写什么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差点笑出声来。
少年字迹飘逸,是她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和他的人一样嚣张,因为酒意作祟,比平时更飘了。
在沈音音最新一页的记录下,他写下几行字。
【以上记录,通通作废。】
【2月5日,沈音音欠陆决一个女朋友,限两年半以内归还,本条款解释权归陆决所有。】
【陆决他是认真的。】
【希望沈音音也认真一点。】
第36章
【陆决他是认真的。】
【希望沈音音也认真一点。】
“哎, 你在偷偷看什么啊!”彭子冉凑过来,沈音音迅速把书本合上。
她尴尬地笑:“没看什么啦。”
彭子冉“嘁”了一声,“原来好学生也会上课偷偷看小说, 我心里忽然平衡了。”
沈音音把小本本收进书包里:“不是小说。”
“那是什么?”彭子冉小声说,“不会是日记吧?”
沈音音抿抿嘴。
彭子冉悄悄捏了捏沈音音软乎乎的胳膊,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好啊你,肯定是有情况……”
不等沈音音回答,讲台上忽然爆发出一声咆哮:“彭子冉!要讲话上来讲!讲给大伙儿听听!”
彭子冉脸不红心不跳地站起来, 直视着英语老师:“报告老师,我没讲闲话,我在向英语课代表请教问题。”
老师气坏了:“你还请教问题?来来来, 告诉我, 我刚才念的句子是什么从句?”
这下尴尬了。
彭子冉刚才根本没听讲,她着急地给沈音音使眼色,可惜沈音音刚才也分神了,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压低声音唱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彭子冉没听懂后桌男生的提示, 被老师训了一顿,下课后, 猛锤了后桌男生一顿。
“讲点道理,我都给你提示了,怪你自己听不懂!”
“你提示什么了?你唱歌扰乱我的思维!”
“冷冷的冰雨!宾语!宾语从句!大姐?这还不明白?”
彭子冉一听更怒了:“你个狗就不能直接说宾语从句?”
她追着他满教室跑了三圈,一直跑到教室外。
这就是沈音音习惯的高三一班。
同样有一个爱笑爱闹爱八卦的同桌, 一个像猴子一样顽劣,擅长插科打诨的后座男生,这里的老师普遍嗓门大, 但都很幽默,讲课风格像是说段子。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至少比沈音音想象中好。
没有人欺负她,高一下学期转学过来,恰好是学校文理分班,她作为转学生,完美的混入新同学的一员。
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足以淹没膝盖的大雪,第一次知道苹果柿子梨冻起来简直是神仙吃法。
那天,她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张照片,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杏眼,戴着毛绒绒的手套,咬一口冻梨,身后是白皑皑的雪。
收获许多点赞。
只有陆决泼冷水:【这么乐不思蜀,小心冻出关节炎。】
沈音音当即不客气地回复他:【不用你管,我的关节好得很,就是乐不思蜀,略略略。】
怼人一时爽。
当天晚上,沈音音下晚自习,走出教学楼,就看见陆决出现了。
如果早知道陆决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男人,为了一句话,不惜千里坐飞机过来,就为了拎着她的脖子教训她一顿,当晚又匆匆忙忙走了。
这种深井冰一般的操作,两年半里,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
不过这段时间少了。
沈音音高三下学期,一下子绷紧了弦,每天黑板上的倒计时,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刃,让人时刻悬心,不能放松。
这样的紧张氛围,影响到每一个在乎前程,或者没考虑过前程的高三学子,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裹挟,滚滚向前。
就连蒋乔,慢慢地都不再游手好闲,真的认真学习起来。
距离她上一次找沈音音八卦她和陆决的“异地恋情”,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沈音音不觉得自己跟陆决在异地恋。
她甚至不觉得他们在“恋”。
陆决喝多酒,宿在爷爷奶奶家的那晚,他们就说好了。
两年半。
他等她两年半。
在这之前,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无形中,却又比任何关系都要亲近。
在沈音音来到北方的半年后,那个夏天,陆决考上S大的黄金专业,计算机系,虽然因为语文偏科,落下了几分,与理科状元失之交臂,被沈音音笑了好久。
陆决本人倒是不在乎。
成绩出来那天,沈音音先一步查到陆决的成绩,特意打电话过来恭喜他。
“又不是状元,有什么好恭喜的。”陆决懒洋洋地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