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越看越难过,突然间不想帮妹妹说话了。
这时候工作室又陆续来了几个人,见气氛不大对劲,赶紧问老侯怎么了。
一问情况谁也不好说话。
这事儿确实是妹妹不对,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怎么能熬夜,但杭嘉澍缴了妹妹的手机,对妹妹来说无疑是诛心,妹妹生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写份保证书,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熬夜玩手机,我就把手机还你。”
“你先把手机还我。”
“我不是在跟你谈判,你写不写?”
杭嘉澍是真的被气着了,换平时他会照顾着穗杏的面子,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训她。
那种无论说了多少遍都不听的无力感,让他意识到绝不能在这件事上纵容穗杏。
而穗杏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教训,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她心里很明白这件事她做得不对,但就是倔着不愿意跟哥哥低头。
这么多人看着,哥哥还一个劲儿逼她写保证书。
越教训她,她逆反心理越是强烈。
她和哥哥对峙,扁着嘴,觉得很丢脸,但又要争一口气。
“你们早上都没课?”
直到有个声音响起,惊扰了这兄妹反目的场面。
工作室有值班制度,一般就是挑某个时间段没课没学校活动的人坐办公室。
今天上午刚好轮到沈司岚。
他顺便抬手敲了敲门框,引得所有人视线看了过来。
包括穗杏。
男人衬衫长裤,倚着门,神色淡然,另只手悠闲的抄在裤兜里,耳上还挂着白色耳机。
穗杏脑子里像线一样被绞得乱七八糟的情绪莫名消失了。
意识到这个场面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又突然慌乱起来,刚刚的犟劲儿全化成了一滩水。
一群人经提醒,这才推推搡搡的赶着去上课。
杭嘉澍大概跟沈司岚说明了情况,临走时只留下句:“别把手机借她玩。”
而穗杏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有没有手机玩这件事上了。
又是独处。
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已经完全把她砸懵了。
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手上可怜的面包已经面目全非。
沈司岚没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也没开电脑,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
他背对着穗杏,穗杏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儿,才将视线挪到他的手机上。
沈司岚在打游戏。
后来还直接取了耳机,游戏音效钻进了穗杏耳朵里。
穗杏不自主的悄悄挪了过去。
她动作很轻,也不想被他发现,停在他身后,就那么安静的看他玩手机。
“想玩吗?”
沈司岚不咸不淡的问她。
穗杏:“如果我说想你会把手机借给我玩吗?”
“不会。”
“……”
那你问我干嘛。
“你先告诉我,你错了没有。”
他边打游戏,边分心思跟她说话。
穗杏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错了。”
“知道错了还熬夜?”
穗杏皱眉,表情很为难,“……我不是故意熬夜,我就是睡不着。”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侧身看着她,胳膊撑着椅背,对她招了招手。
穗杏走过来。
他又说:“坐下。”
穗杏在他旁边坐下。
沈司岚皱眉,“坐近点。”
她刚刚像只听话的小动物,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他提出让她坐近点,她却不听了,张着嘴,傻不愣登的。
男人伸手拽住办公椅扶手,稍微一拉,滑轮受力滚动,轻松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
他动作太快,穗杏反应不及,两腿并拢,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背脊僵硬的挺着,双眼发直。
看着他放大的脸,穗杏心里甚至涌上一个,大胆到荒唐至极的想法。
沈司岚微微歪过头,目光散漫随意,打量她的脸。
没几秒,男人干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夹杂着坏心眼的调侃和打击。
“妹妹,你变丑了。”
“!!!!”
穗杏刹那间如五雷轰顶,双手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继续打击她,“变丑了这么多,你都没发现吗?”
穗杏的智商此刻已经降到了负数。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反复打量自己的脸,甚至还动起了妈妈摆在盥洗池前那些护肤品的主意,不过后来杭嘉澍过来洗漱,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满脑子只有。
他说她变丑了。
她变丑了。
变丑了。
丑了。
“可能是熬夜熬的。”
沈司岚继续往人心上戳刀子。
-
杭嘉澍上完第一节 课赶回来时,穗杏还趴在桌上。
他心里咯噔。
就一节课没给她玩手机,至于颓废成这样?
正盘算着到底该怎么教育她,穗杏听到他的动静,却突然抬起头来,转过身子幽幽盯着他。
“……你怎么了?”
穗杏站起,手里攥着张纸,走到他面前塞给他。
恩断义绝书吗?
杭嘉澍扫了眼纸上的内容。
居然是保证书。
上面明确写道,穗杏同志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以后再也不熬夜玩手机了,如有再犯,剥夺玩手机权利终身。
“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穗杏怕他不相信,又加了句,“真的。”
她交完保证书,又作完口头承诺,浑浑噩噩趴回了桌上,继续颓废。
杭嘉澍不知道这节课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眼正在电脑面前忙的沈司岚。
总觉得,穗杏的反常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之前在食堂的时候,老侯就提过穗杏在同龄男生中一定很受欢迎。
杭嘉澍突然将这个范围扩大了些。
不一定是同龄。
也许有人表面端方君子,实际上就是个畜生。
隔着几米远,沈司岚也能感觉到来自杭嘉澍的视线。
“有话就说,”他放下鼠标,靠着椅背,语气不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杭嘉澍缓缓走到他面前,语气严肃,直接问:“你是不是给我妹洗脑了?”
沈司岚皱眉:“洗什么脑。”
“她才十五,未成年。”杭嘉澍强调。
“……”沈司岚勾唇,讥讽道,“看来工作室资金还不到位,得多投点让你有钱去挂个脑科。”
杭嘉澍单枪直入,继续质问:“哦?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我妹的?”
沈司岚没懂,“什么怎么看?”
“对她的感觉。”
沈司岚沉默半晌,吐出个字:“狗。”
这个印象从第一次见面一直保留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