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你的画要被拍卖了。”
——“周六晚上八点,钟毓楼的慈善晚宴。”
越闻星点开那张图片,一张《雪落春山图》赫然映入眼帘。
她放大看了几眼,刚才激动的情绪顷刻间冷了下来,立刻打给江素心。
对方很快接通。
“素素,你从哪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越闻星走到窗前,拧眉将窗户关上,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发白的唇色,她的声音都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你发的那张图有点模糊,我看不清。”
江素心转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同她说话,语气严肃,“听我老板说的,她一眼就看中那幅画了,主办方卖给我一个面子,我才知道拍品里有那幅画。”
“照片是别人拍的,肯定不怎么清楚,我觉得还是要你自己去看才行。至于那幅画为什么会到他们手里,会不会是你师父...”
越闻星矢口否认:“不可能。”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之前,不是说把画都烧了吗?”江素心的一句话,让她脑海里无数尘封已久的画面瞬间凸显,逐渐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
十六岁以前,越闻星痴迷画画。
从咿呀学语开始,她就一直热衷于混迹在颜料和白纸堆里。
越涛觉得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给她报了当地最好的绘画班,听说老师都是从美院出来的。
越闻星好学,只要和绘画沾边的事情,她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精力。
天道酬勤,一直到上初中,她的绘画技艺终于有所小成。
在省绘画比赛上获了奖、被各大杂志社收录作品、还有学生杂志向她发来采访邀请。
那是越闻星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梦想被所有人看到、被他人肯定,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她觉得幸运会一直眷顾她,好像也确实如此。
获奖的作品会在市博物馆展出,她也因此遇到了人生中的一位良师。
在师父的指导下,她的作品日益精进,在青城乃至全国,“蚕月”这个名字,在美术圈里成为了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师父是美院出身,越闻星也把目标定在那里,立志要考上中央美院。
大概是一切太过顺遂,变故的到来才会让人更加猝不及防。
高考前,越闻星按照学校组织,来青城大学参观校园,路上口渴,她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水,出来时,看见迎面走来一群打闹的小学生,后面跟着一个女生,手里的东西被顽劣的男孩打落,掉在地上。
女生弯腰去拣,然而绿灯已经转红。
对面一辆大货车行驶而来,眼看便要将人撞上。
越闻星当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扔了东西就冲出去,将女生护在怀里,好在货车及时刹车,两人在路上顺着惯性滚了几圈,没什么大碍。
被扔掉的矿泉水瓶在路中央汨汨淌出水来。
越闻星去看那个女生,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左手腕钻心的疼。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判定为骨裂。
原以为这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
然而休养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长时间拿笔了。
第7章 7颗星
手腕受伤带给她的阴影比想象中更大。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画架前一坐就是一下午,创作过程经常受阻。
越涛为了她的手,到处拜访名医。
然而得到的结果,都是治标不治本。
慢慢的,越闻星开始变得不耐烦。
伤处束缚了她的思想,一直陷在这种无法解决的环境里,再坚韧的性子也被磨平了。
《雪落春山图》是她受伤之前完成的最后一幅画。
因为没有新的产出,蚕月逐渐在美术圈销声匿迹。
大学毕业之后,越闻星把之前的那些画全部销毁,连同她曾经视作珍宝的梦想一起。
-
《雪落春山图》的出现,在青城美术圈子里,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山居先生亲传弟子的封笔之作,让这周在钟毓楼举行的慈善晚宴一时声名鹊起。
然而慈善晚宴的具体受邀名额却少之又少。
参会人员非富即贵,全是青城数一数二的名企业家。
越闻星在家等了两天,却并未收到邀请函。
按理说,以昭华实业在青城地位,虽非如今的龙头,但好歹是在青城地界上屹立多年的老牌企业,并没有收不到邀请的理由。
不少业界人士,也会看着面子送给他们一个名额。
然而,对方好像唯独把昭华忘了似的,连以前越闻星不放在眼里的小公司都收到了请柬。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江素心一起想办法。
大明星今天下午没有通告,于是两个人约在了拍戏地点旁边的酒店里。
明天就是周六,越闻星还没有拿到请柬。
她拿着江素心不知道从哪偷拍来的请柬照片,细细端详,“你说,我要是去打印一张一模一样的,会被发现吗?”
江素心白她一眼,把手机拿过来,将请柬右下角不太显眼的、凹下去的标志放大给她看,“这是人家请柬的防伪标识,这么短时间,你上哪去印一模一样的?”
不说还没注意到,越闻星仔细扒开看了看,发现请柬的右下角果然有一个凹下去的小四边形。
这做得也太精细了吧。
以为是国宴请柬吗?
越闻星没辙,把手机扔在一边叹了口气,无法进入慈善晚宴,也就意味着,那副酷似她手法所就的《雪落春山图》,她无法得知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
如果是真,那她之前烧毁的那幅画是什么?
如果是假,这幅人人争相竞拍的藏品将会成为业界的一个笑话。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师父的作品难保不会受到影响。
“有了。”江素心从照片上抬起头来,把请柬堆在她眼前,往下挪,指着一排小字问,“看清楚了吗?这里写着什么?”
越闻星仔细辨认,依稀从模糊的照片上,拼凑出一行字来。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覆云集团所有。
“......”
江素心:“白等了这么久,你直接去找贺沉言要一张请柬不就完了吗?”
越闻星眉头渐渐蹙拢,觉得这件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晚宴时间临近。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求助贺沉言。
-
这次见面的地点,还是在上次那间酒店楼下的咖啡厅。
越闻星不明白,贺沉言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在这个酒店见面,直到秘书宁峻站在某张座位面前等她,同她道:“越小姐,贺总刚刚起床,您先坐一下。”
她这才知晓,原来贺沉言就住在这间酒店。
难怪,他连开会的地点都定在隔壁的会客厅。
越闻星其实很想问宁峻,他为什么不回家住,以贺沉言如今的实力,买下一栋楼都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挤在这么没有人情味的酒店里。
但转念又想,她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和自己又没有关系。
越闻星喝东西的时候,习惯性双手捧着杯子,头发柔顺的披落肩头,看起来很乖。
这几天因为请柬的事,她没睡好,面色不佳,出门前草草画了个淡妆,遮住了眼底的淡淡乌青。
其实除了这个,她心里还装着一件事,让她并不太想找贺沉言帮这个忙。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凑巧,她不得不怀疑...
越闻星闷头想事情,手里那杯美式喝了一半,贺沉言才姗姗来迟。
他今天的装束和之前又不太一样,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看起来刚运动完,鬓间还是湿润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液打湿几缕,梳向脑后,露出额角的一寸疤痕。
隔近看,有些触目惊心。
他周身的气息依然清冽,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汗味。
依然是喝东西之前,先擦手。
贺沉言这次没有先开口,越闻星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她清了清嗓子,握着美式杯边的手紧了紧,“贺总,我今天来,想请你帮个忙。”
贺沉言抬眼,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有压迫力,让越闻星不由得想移开目光。
“钟毓楼的慈善晚宴,我知道是由贵公司承办的,能不能给我一个名额?”
她说完,喝了口咖啡,红唇变得晶莹剔透。
越闻星喜欢收集jk制服,除了出席什么重要场合需要着正装以外,基本上每天的搭配都是衬衫配格子裙,搭上丝缎领结,和窗前三两经过的女高中生没有什么差别。
干净纯粹得毫无瑕疵。
贺沉言的视线,从她领口浅蓝色地蝴蝶结上挪开,修长的指尖在桌面轻叩,半晌,他交握双手,往前倾身,挑眉道:“可以。”
越闻星眼神一亮。
后面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就又听见——
“那你拿什么和我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