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越闻星解释,他接着开口,眸光似乎掺了冰渣,“原来贺太太是这样定义我的,真是令贺某大开眼界。”
“那是素素这么以为的,我没有——”
“嘭——”
房门将话音隔绝。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恐怕再也不会消气了。
刚才被挂断的电话主人,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心以为是自己信号不好,又接连打了好几个过来。
“......”
越闻星恶狠狠地挂断,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右脚小拇指处传来的刺痛。
应该是刚才跑过来得太急,不小心撞到床脚弄伤的。
她捂住脚,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无预兆的从眼眶滴落。
在空无一人的卧室内,只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以及满腹委屈的呢喃:
“这也太疼了吧...”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越闻星耳边听见一道极浅的关门声。
睁开眼,趿着拖鞋跑出去看,眼神只抓住风衣的一角,修长的身影从台阶走下去,宁峻已经开车在外等了。
透过窗台的轻曼纱帘,越闻星看见贺沉言坐上车,直到车辆从视线中消失。
卧室内手机铃声响了第二遍。
她才慢腾腾的走过去接起,粱域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激动,“蚕月,下午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其实越闻星大概琢磨得出来,粱域见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关于能不能再画画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她早就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指望。
这次会面,越闻星也希望自己能和粱域说清楚,让他也不要那么执着于治好她的手伤。
然而等她到达约好的咖啡厅时,看见这次跟随粱域一同前来的,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好,越小姐吗?”来人说着一口不太顺利的普通话,不像本土青城人,看见她倒是颇为热情,“我叫威廉,久仰越小姐大名。”
粱域唤服务员上了三杯咖啡,待三人坐定之后,才开始切入正题:“蚕月,这位是我去美国为你请来的康复专家,在洛杉矶很有名,听说连总理都找他咨询过病情。”
威廉笑道:“没那么夸张。”
越闻星朝那位美籍华裔点点头,又对粱域道:“所以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想你可以接受他的治疗,相信我,你的手肯定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说到做到。”
粱域的眼里散发着别样的光芒,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真的能行吗?”
她有点犹豫。
这六年来,越闻星不是没想过去看医生,就连越涛也曾经为她拜访过不少名医,但没有一个人,能像粱域如今这样保证。
同她说:你的手一定能好。
她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蚕月,我为了你特地去美国花重金将威廉请回来,你现在连老师也不相信了吗?”
越闻星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她记不清了,只是粱域最后那一句话,仿佛一道咒语般,不曾停歇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事实上,粱域的确从未骗过她。
他对她的照顾程度比任何一位朋友都贴心,甚至可以说是一位极度溺爱她的人。
某次重要的比赛时,越闻星把最重要的画笔弄丢了,粱域跑了无数家美术工具店才帮她买到。距离比赛十分钟之前,他姗姗来迟,手里拿着她用惯的那只笔。
灯火辉煌中,只听见他说:“老师不会骗你,说能买到,那肯定就能。”
越闻星的心顿时就定了,也因为如此,她在那次全国青少年大奖赛上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那么这一次,她是不是也该义无反顾的相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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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出现,远处被雾霭附着的山峰被打上点点莹光。
树叶上的露珠还未干透,有行人牵着自家的爱犬出来散步,路上晨跑的大叔,气势昂扬地盘旋在林荫小路上,终于停在石凳处稍作停歇。
贺沉言一夜未归,越闻星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
她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摸出放在身旁的另一部手机,轻车熟路的打开某个沉寂已久的app。
切换账号,登陆。
越闻星在手伤那年就已经将所有的公共账号永久暂停,并发出公告通知,表示再也不会在上面po图。
当时,蚕月的封笔新闻还上了好一段时间的热搜。
那个ID为“蚕月x”的微博账号,辗转六年后,被她再度开启。
因为许久不登的缘故,许多信息一齐涌现出来,私信的小红点记录着一千多条未读信息。
还有评论和@我的那些回复,从六年前到现在,都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越闻星随手点开几条,一一读过,大多是写着可惜、为她加油之类的激励话语。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因为营销号的造势而被冠上“抄袭”的名头,在最下面很久之前的几条消息里,还看见不少暖心的应援语。
继续往上翻,她的目光停留在六年前5月22号的一条私信上,那是她发出封笔微博的第二天。
内容是这样写的:
“我一直以为星辰不会改变,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一颗耀眼的星星,需要用亿万年的光景才能出现在人的眼前。
星光虽然曾经暗淡,却永远都不会因为被人遗忘而消失。
加油,希望终有一日,能再次感受到你笔下所描绘的璀璨星光。”
越闻星对着那条私信看了好久。
末了,她揉了下微微泛红的眼圈,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给粱域回复信息:“老师,我考虑过了,我接受你的提议。”
第19章 19颗星
粱域为了帮助越闻星可谓是煞费苦心。
在修复治疗她手伤的同时, 越闻星被要求去他的工作室,帮忙装裱绘画。
山居先生目前正在筹措个人油画集全国巡展,琐事太多, 粱域表示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忙。
其实越闻星心里清楚, 这只是他希望自己重新复出的一个借口。
如果手伤能好, 那后续的作品产出也必须能够在短时间内跟上正规。
粱域希望越闻星在工作室的这段时间,能够尽快找到以往的创作状态。不希望她围困在过往里,终日浑浑噩噩,他想把她拉出来,重新回到她擅长的领域。
在山居先生心里,蚕月本身就该站在光亮处。
因为要去工作室上班的缘故,越闻星决定将这个消息,提前与贺沉言说一声, 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毕竟他和粱域的两次见面,都不欢而散。
加上因为《雪落春山图》的缘故, 两个人对彼此恐怕都落下没什么好印象。
不管如何,提前报备一下总是没错的。
然而想是这样想, 可自从上次早晨出门,贺沉言这几天几乎没回来过,手机上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看来是还没消气。
说起来, 她的的确确欠他一个道歉, 江素心分析的话虽然糙了一点, 但理是正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拿万贯家财供养一个小哥哥, 却听见对方同别人说:“她和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我只是喜欢她的钱、馋她的身子而已。”
那她肯定——
会、乐、开、了、花、吧!
越闻星丧气地拿头捶抱枕,时隔这么久, 她还是Get不到贺沉言生气点。
这样各取所需,难道不是联姻最理想的状态吗?
她赌气甩开手机,爬下床,开窗透气。
沉寂的夜色扑面而来,伴着雨后新土的潮湿,一目望去,高耸的松树枝桠堪堪将夜幕中的一团乌云遮挡。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床边,刚才编辑的短信正安静地躺在对话框内,迟迟没有发出去。
——“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趟,或者约外面见面,我有事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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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暴雨倾盆,雷电交加。
连日以来的闷热,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金融街SOHO顶层。
雨幕接连不断地冲刷着落地窗,视线所及之处灯火晕染,被雨雾笼罩,玻璃上倒映出一道人影。
男人五官凌厉,面色冷硬,双手抄入西装口袋,靠在办公桌旁,由上至下的一双腿精瘦修长,白衬衫规范而工整的束在腰间,腰腹间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诺大空旷的办公室,安静到只能听见钟表指针的移动,和雷声隐隐地轰鸣,与室外形成两个世界。
“叩叩——”
镜子上的人影启唇,声音低沉悦耳:“进。”
男秘书摊着一张公式化的面瘫脸,恭敬开口:“贺总,这是太太最近经常出入的地点。”
贺沉言偏头,将他手上装订成册的资料拿过来,翻看两眼,只见照片里的那栋别墅,大门边镶嵌的一块木板上,写着“山居先生”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