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奚澜誉那声就好像他附在她耳边,格外的有磁性。
不用照镜子,宁枝也知道自己的脸比方才红得还要厉害。
她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两人的演技竟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忽然,奚澜誉又压低些身子,那声音比方才的更沉更磁,这回是真在她耳边。
他哑声唤:“老婆。”
这声里装出的旖旎与深情几乎能以假乱真。
宁枝呼吸下意识漏掉一瞬。
她伸手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一点,罕见慌乱,磕磕绊绊说:“可、可以了,我们下次再练习。”
宁枝转身,听到背后似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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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枝想过钱维远不死心,搞不好哪天会找去医院,但她真没想过钱维远竟敢带着钱思宇来北江湾。
宁枝下班开车回家,正要过栏杆,钱思宇将车猛地一别。
要不是她踩刹车踩得及时,恐怕已经撞上去了。
宁枝坐在座位上深呼吸,简直不敢细想。
下班见到这两人已足够令她恼火,结果钱思宇偏偏还不知死,下车来敲她的车窗。
宁枝懒得理他,坐在车里,看竟谁耗得过谁。
钱思宇是钱维远婚内出轨生的儿子,与宁枝同父异母,两人关系自打见面那天起便不算和谐。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宁枝光见到他,便有种生理性的反胃。
她摸出手机,思考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车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宁枝瞬间觉得恶心透了。
他们选在路口别她的车,不就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么?
她冷笑声,看了眼挡在自己车前的钱思宇。
他摆出副流氓样,无所谓地朝她侧下头,大有她不下车他绝不让开的架势。
宁枝嗤了声,将车开到旁边,后面堵着的车辆渐渐驶入。
宁枝按下车窗,冷声问:“你们到底想干嘛?”
钱思宇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姐,我们好久没见,你怎么一见面就讲这么伤人的话?”
宁枝冷脸:“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会叫保安。”
钱思宇说:“好啊,你叫啊,最好把你那个有钱有势的老公也叫过来,正好让他看看,他娶的老婆是怎么对她娘家人的。”
宁枝面无表情将窗户关上。
看来这两人堵她是假,堵奚澜誉才是真。
她拿出手机,给奚澜誉发微信:“钱维远正在小区门口,我会处理,建议你最好晚一点再回。”
消息发出,迟迟没有回应,宁枝没在意,将手机熄屏。
反正该她通知的她已经通知到,她问心无愧。
钱维远见她不出来,疯狂给她打电话,宁枝索性将手机关机,待在车里闭目养神。
就在她不知会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钱总不去公司,跑来这堵人?”
宁枝转头,看到奚澜誉倚在他那辆劳斯莱斯前,嗓音深沉,那久居上位的威压展露无疑。
钱维远退开,脸上生出点惧意。
但他犹豫一瞬,便朝奚澜誉迎过去,不敢以老丈人自居,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奚总,误会,误会。这不是正好路过吗,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谁知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躲车上就是不下来。害,我好歹还是她亲爸呢。”
宁枝面无表情掏出耳机,不愿听他这些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言论。
夕阳西下,钱维远嘴唇翕动,宁枝听不清楚,只看到奚澜誉垂眸,间或搭理一下。
没过一会儿,钱维远便带着钱思宇讪讪离开了。
车门被敲了一下,奚澜誉示意她先下来。
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枝看向奚澜誉,语气诚恳:“不管钱维远跟你说了什么,请你都不要答应,他那样贪婪的人,如果能从你这得到一次好处,他一定会想办法争取第二次、第三次……”
奚澜誉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一贯如此,宁枝也没在意。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奚澜誉突然开口解释:“北辰现在是钱氏最大的股东,公司有意将钱氏旗下一部分亏损的酒店关停,降本增效,缩小经营范围,这对于积重难返的钱氏来讲是件好事,但钱维远坚决反对。”
宁枝“哦”了声,不以为意回,“他大概是受不了自己的企业越做越小。”
不知是不是做过凤凰男的原因,钱维远这人好面子好到了一定境界。
别说缩小经营规模,就是让北辰入股,成为最大的股东这事,估计就能让他深夜想想就怄得慌。
现在让他亲手将自己打下的基业砍掉,从大老板变成小老板,他不得气得跳脚。
奚澜誉看她一眼,迎着晚风,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这项决议董事会已通过,没有更改的可能。”
他讲得随意,倚在车前,从银质烟盒里摸了根烟,咬住滤嘴点燃。
分明这样散漫的姿态,却可以在谈话间决定一家公司的生死。
尽管这跟宁枝无关,她还是深深体会到,自己果真与他身处两个世界。
第18章
周六傍晚, 宁枝提前下班。
刚推开门,便见到奚澜誉从上次那间上锁的房间出来。
他穿一身侪寂风的黑色宽袖外套,同色内搭, 下身配宽松亚麻长裤, 赤足。
宁枝见惯他穿西装打领带,乍然见到这样随性的奚澜誉, 不由愣了下。
坦白讲,这衣服与他的气质毫不违和, 有种介于清隽与狷狂间的感觉。
宁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目光被奚澜誉察觉,他抬头朝她看过来,“刚回来?”
他嗓音低沉, 这声问得格外平淡, 没什么波澜, 像避世竹林的世外高人。
宁枝点下头,将包放在沙发上。
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好奇, 但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跃过奚澜誉,往那神秘莫测的小房间瞄了眼。
奚澜誉微微垂眸:“好奇?”
宁枝立马装作不在意,摇了下头:“没有。”
奚澜誉极淡地笑了声:“那算了。”
诶?什么意思?
宁枝微微侧头,发出个疑惑的,“嗯?”
奚澜誉慢条斯理对上她眼眸, 平声说:“本想带你看看, 既然不好奇——”
他尾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拉长,宁枝听着总觉得带点蛊惑。
她清清嗓子,不太自然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是别人,宁枝不会这样好奇。
但不知为何, 当这个对象换成奚澜誉,就让人莫名生出一股探索的欲望。
宁枝跟在奚澜誉身后迈入, 拂开那扇门的瞬间,奚澜誉衣袖略下滑,露出嶙峋的腕骨。
宁枝注意到,他腕上盘了串沉香,撞击声沉闷而悠长。
像身处空旷寂静的山谷,远方传来一声钟响。
奚澜誉微侧身,将案上摆放的竹拿起,随手放进那不规则隔断摆放的细长方瓶。
屋内霎时涌现一股清寂的禅意。
与其说这是间房,倒不如说这是单独辟出的一方,脱离世俗的清幽之地。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案,其上陈设奚澜誉惯用的茶具,桌角点了根奇楠线香,正徐徐燃烧。
除开这些,仅方才的竹与几张平铺的蒲团。
时间似乎在这里变慢。
宁枝不觉呼吸都放轻,不忍搅扰这一室宁静。
“这是你用来冥想的地方吗?”
她声音好轻,像那袅袅散开,又绕在他指尖的烟雾。
奚澜誉偏头看了她一眼,“不全是。投资需要稳定的情绪,也必须时时复盘,这儿能让人摒弃杂念。”
“偶尔,”奚澜誉沉声,“自省。”
自省?
奚澜誉很高,宁枝看他需要仰着点头,她淡声问:“你也会投资失利?”
屋内有一瞬的静。
奚澜誉没答这问题,只看她一眼,盘腿坐在那蒲团上,嗓音低沉而平和:“你随意。”
他手里那串沉香将他的气质衬得愈发清寂。
宁枝不作打扰,自己随处转了转,正不知该出去还是留下时,忽见奚澜誉旁边还有方蒲团。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她也将腿一盘,在那蒲团上坐下。
室内瞬间陷入呼吸可闻的寂静,宁枝默默吐纳、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