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啪地一声将卷子拍进一叠卷子里,然后踩着上课铃,火箭炮一般冲去了教师办公室。
教室里,陈筱筱咬牙切齿地说,“她绝对会在老菜头那儿添油加醋告你的状。”
“随她。”宁安然选择既来之则安之。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郑丹萍一回教室就得意洋洋地说:“宁安然,蔡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现在就去。”
陈筱筱磨牙,“我就知道!”
王维安和黄敏洁也是一脸嫌弃地瞪着郑丹萍,倒是被请去谈话的宁安然神色坦然,起身时还顺手拿了一支笔和草稿本。
陈筱筱秒懂,按照老菜头惯用伎俩,除了一通批评说教外,八成还得罚她在办公室做完那张卷子才能回来。
她甚至都能想到老菜头阴阳怪气地调子,“家里不做是吧。行,你就在这儿做,当着全年级老师的面做,什么时候做完,就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
不得不说,陈筱筱是真懂郑丹萍,更懂蔡兆兴。
阳光初照的办公室里,蔡兆兴抖着手里的空白卷子,说:“能耐了啊,不做作业、不交作业还骂科代表?”
宁安然低头,抿着唇,不辩驳也不解释,任由蔡兆兴继续发挥。
“宁安然,你看看你现在的学习态度,一题不做,还耍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进了那个什么英语决赛了不起得很?”
“才多大点成绩?啊?尾巴就翘上天了,是吧?临川拿全国奖的多去了,我就没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
宁安然盯着鞋尖腹诽,你要不去高二问问,高二理科学年第一陆昱辰日常不交政史地作业,何凡还常用他来“激励”他们:“你们要是能像高二的陆昱辰那样次次考第一,别说作业,你们想干嘛就干嘛。”
王维安当时故意问过:“早恋也行?”
“怎么不行?”何凡在这方面开明和前卫得很,“青葱校园的恋情多美啊,好的早恋还能促进共同进步。我们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就是从高一一路谈进了景禾大学,现在人家孩子都2岁了,这不一点都没影响学习吗?哪像我们,只顾着学习,毛猴子一样,现在想想,真的太遗憾了。”
思绪慢慢散开,宁安然正在神游,突然听到嘭地一声,吓得她身体轻轻颤了下,慌忙抬眸,就这样对上了蔡兆兴怒火中烧的脸。
“宁安然,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宁安然抿了下唇,正在组织语言,就听身后传来一记懒洋洋的少年音。
“老师,你喊那么大声,想听不见都难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宁安然不回头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然,下一秒,就见蔡兆兴挑眉望着她身后问,“周司远?你不好好上早读,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找宁安然。”少年优哉游哉地往前,来到办公桌边,身子稍稍一错,半挡在了宁安然前面,垂眸瞧着蔡兆兴,说:“我去九班,他们说宁安然在您这儿。”
蔡兆兴不疑有他,说:“你等一下,我这里和宁安然还有点事没说完。”
周司远懒懒地哦了声,人却站着未动。
少年生得高瘦,杵在蔡兆兴面前,尤其他还坐着,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蔡兆兴清了下嗓子:“你去旁边等一下。”
这话≈你走开点。
怎奈,周司远好像没听懂,仍旧是单手揣兜,好似一座山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宁安然身前。
蔡兆兴没教过周司远,但对这类天才般的学生总是自带五分偏爱,尤其上阶段他刚捧回了全国物竞赛一等奖,更让老菜头另眼相待。见他这般,老蔡并没发火,而是耐着性子说,“你去高老师那边坐一下。”
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分两层,文科集中在楼下,理科在楼上。高老师是一、二班的物理老师,这会儿没来,座位空着。
原以为听到这里,周司远就算再迟钝,也该听话去挪到一旁。竟不想,他只是缓缓掀起眼皮,语气认真地问:“您还要讲很久?”
身后,宁安然差点没被他这话逗得笑出来。
而更绝的是,没等蔡兆兴开口,周司远已无比诚恳地说:“我这边还挺快的。要不,让她先和我走,晚点再来找您?”
言落,他还不忘回头,望着宁安然,问:“宁同学,你看行吗?”
他神色端得挺认真,可参看他所言所行,就透着一股散漫和桀骜。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学生特权吗?
宁安然不禁想到了高二那位懒得做政史地作业的学长,然后,脑子里蹦出一个问题:面前的少年是不是也不做作业?
她忽然有些迫切地知道答案,于是,她决定大着胆子跟周司远走。
“可以。”她说。
周司远满意她的配合,轻笑了下,说:“那走吧。”
两人一问一答,有商有量,竟将蔡兆兴彻底晾在了一旁。
关于这位天才的随性不羁,老菜头平时多有耳闻。其中,听得最多的便是一班物理老师那句“我迟早要被周司远那个臭小子气死。”
都是做老师的,蔡兆兴就算听不懂这声“臭小子”包含的喜爱和宠溺,也能从高老师每每谈及这位得意门生时眼神中流露的欣赏和赞美知道他有多爱这个“气死他的臭小子”。
只不过,今天切身见识到周司远的不按常理出牌,老蔡竟品读出了高老师那话可能确实有几分真实。比如,他此刻就被整得不知该怎么接。
结果是等他回过味来,发现周司远和宁安然都快走到门口了。他本想把人喊回来,可不知怎的,看着阳光下的两个背影,他忽然觉得有点没劲。
在临川这样一个学生时常把老师的智力、思想、见识,甚至学识都摁在地板上摩擦的地方,他讲究的那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理念仿佛是最大的笑话。
最后,他只在后面喊了一句:“把卷子拿回去做了”,以提示他们尊师重道。
门口的两人齐齐停下脚步,周司远偏头看了眼宁安然,示意她去拿。
宁安然会意,折身回去,拿了卷子快速离开。
出了办公室,他们谁都没讲话,却并排着,默契十足地往楼下走。直至下到一半楼梯时,宁安然才开了口:“谢谢。”
周司远侧眸看她,说:“得谢老张。”
“嗯?”宁安然讶然。
不会吧?真是张广让他来找自己的?她以为他刚才是随口编了个谎话呢。
周司远把她的吃惊看在眼里,却不答,而是问:“你早上差点迟到了?”
宁安然脚步一滞,看着继续下楼梯的他,心里的疑问像吹泡泡一样,一个个冒出来:他怎么知道?是猜到了?还是他在留意她?
周司远却像真的有读心术,回头看她一眼,说:“我在阳台上看见你跑进来。”
心里的泡泡瞬时变成了甜腻腻棉花糖,软绵鼓胀地塞满了她的胸口。
宁安然有些无措地对上他的目光,听见他又问:“你没吃早饭吧?”
“嗯?”他的话题一个接一个的跳跃,让宁安然根本接不住,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更不敢去猜他的意思,只能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而已经走到楼梯下的周司远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彻底转身与她对视:“宁安然,吃早饭吗?”
“啊?”
“去吃早饭吧。”他说。
身后是琅琅书声,宁安然睁大眼, “现在?”
“嗯。”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笑,“张老师让我带你去吃早饭。”
作者有话说:
甜晕过去……
感谢在2022-11-05 20:08:23~2022-11-07 20: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禁禁禁、江枫月、chenz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zyyy、禁禁禁、打工人好苦、Hermione 2瓶;白鸦-、一只辣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以后我教你
听清这句话的下一秒,宁安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种鬼都不信的胡扯,亏他说得出来,更亏得她半分钟前差点相信真是张广让他来找自己。
她笑时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镜片后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翘睫忽闪忽闪,皮肤白得发光,让人很难移开眼。
宁安然笑完,一抬眸,撞进了周司远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宁安然心一跳,移开视线,低眸问:“去哪儿吃?”
这个时间点,食堂和校门早关了。他不会大胆到带着她堂而皇之地穿过无人的操场,再去找门卫开校门吧?不过……她偷瞥了眼台阶下单手揣兜的少年。这人都敢打着张广的名号去忽悠老菜头了,再加一条私自出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自己,等会儿他要是真带她出校,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似是看出她犹豫,周司远直接扔出一个定心丸,“就在楼下。”
楼下?宁安然跟在他后面,正思考这一路下去不是教室就是厕所,哪来吃饭的地方?
前面的周司远就悠悠道:“放心,带你去厕所。”
宁安然微讶,怎么,这人不止有读心术,后背还长了眼睛?
~~~
虽很好奇他会带她去哪里,但她还是一路跟着,不时左右看看,直到他停下来。
在他面前,是一道紧闭的大铁门。
宁安然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二楼楼梯口的那道门。这门素来是关着的,并深陷在墙体里,门身又是白色,以至于平日大家上上下下都不会留意到,更不会去管门后有什么。
这就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下一瞬,周司远用行动揭晓了答案。只见他摸出一把钥匙,轻车熟路地开了锁。
咔哒,门应声而开。
玫瑰色的阳光从门外扑进来,洒满整个楼梯间,也照亮少年英俊帅气的脸。
灿然的阳光下,周司远回过头来,挑着眉对尚在台阶上的宁安然笑:“进来吧,看看我在临川的产业。”
他一个学生在临川还能有产业?
宁安然好奇地走下来,脚过门槛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致让她惊住。
那是一块比篮球场还要大的露台,左右两边是和她差不多高的砖红色护栏,墙根下是成片的太阳花,黄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争奇斗艳。而在她身后,和门同边的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叶和小白花。
晨风拂过,花叶轻动,送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是夏天的味道。
在这幢楼里待了快一年,她竟不知道这道普普通通的门后藏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这是……你的产业?”宁安然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