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榕树旁的一块空地摆满了桌椅,陆聿北请来饭店后厨团队在村东头的一户人家借灶支火,热腾腾的饭菜香味传遍村庄每一处。
戏曲团队于下午赶到,支好舞台七点开场。
在此之前,各领导先上台发表感言。
轮到村主任上台的时候,他干了半瓶二锅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咬字清晰,声音洪亮:
“感谢党和国家,感谢拓邦集团,修桥修路捐学校,每年到这里捐物资看我们,又给我们挨家挨户通上电,让我的家乡这几年摆脱贫困,人人过上好日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陈山河没齿难忘,我们陈尚村全体人民会永远铭记于心。”
程意绵鼓掌看向旁边的人,她没关注过拓邦集团做慈善的报道,不承想拓邦集团不光事业发展得好,爱心也没拉下。
像是有心灵感应,陆聿北转头跟她的视线相撞,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便借助方才的发言为由,问:“你有录下来我的片段吗?”
“当然有啦
依譁
,”程意绵调出手机里的视频拿给他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夸道:“看,精气神十足,颇有大将风范,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他穿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服,演讲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抬头间精准看向镜头,眸中的自信和骄傲,与上学时期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是多了分成熟稳重。
“嗯,很不错。”
程意绵接过手机,多补了一句:“是你长得有优势啦,再糊的像素也能抗住。”
“嘴巴这么甜,想跟我讨奖赏?”
“我就不能发自肺腑地夸赞一次?”程意绵歪头,开玩笑损他,“难道陆总帅而不自知,越长大越谦虚了?”
陆聿北左手握成拳,用指骨撑着下巴,神情散漫地吃着桌子上的凉菜,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程秘书,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
当着这么多公司员工和村民的面……去幽会?
四周都是比她年龄还要长的大自然造物,风吹来,一阵沙沙声在山中回荡,而且晚上很冷,寂静无人,她好害怕山里的蛇虫鼠蚁。
“你就不能约个好地方?”
陆聿北:“这里挺好呢,空气新鲜,还很安静,重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村长停在他们这桌敬酒,全体人起立碰杯。
“陆总,真的太感谢你们公司这些年的帮助了。”
陆聿北:“这是应该的,你们能过上好日子,我们的付出才值得。”
村主任一屁股坐在他们两人中间,喝得微醺,吐出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我昨天腾出来了五家住户用来给你们住,里外已经打扫干净了,只是蚊子多了点,希望你们别介意。”
穿着长袖长裤的程意绵抬手拍死第六只蚊子,痒得直挠,抹上花露水也没用。
陈尚村不出名,一共三十六户人家,房屋是用砖瓦垒起来的。本就生活拮据,还要腾出来五户招待客人,足见他们的热情和尊重。
陆聿北委婉拒绝:
“我给员工安排住的地方了,您不用这么客气。”
陈山河不信:“你们都来了,我怎能让你们住宾馆,况且宾馆也不近,有四十公里呢。”
“您忘了,二十公里外的范源洞是刚开发的旅游景点,我爸爸在附近的山里建了家民宿。”
“哦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陈山河认真道:“那你带点腊肉过去,晚上饿了能解解馋,都是我们自己卤的,一年才能吃上一回呢。”
如此珍贵的礼物,他更不能接受了。
“陈叔,您真的不用客气,”陆聿北接住他递过来的杯子,碰杯后见他一口干了,自己小抿一口反倒显得不真诚,“其实我这次来除了送物资,开这场慈善活动,还有去民宿那边视察的目的,毕竟下个月要开业了。”
“我记得是去年1月份开始建的吧,这么快就开业了?”
“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又怕他太过热情,陆聿北唯有岔开话题:“村子里的工作问题解决了吗?”
“大字不识一个,哪有单位要啊。”
“我朋友来这边包地开发农作物,前几天我看他发朋友圈,说是招几个干活麻利有经验的人,你们可以去那边面试。”
“什么圈?”
想起老年人不了解社交软件,陆聿北从口袋掏出纸币,边写边说:“不重要,我把地址写上,你带几个有意愿的人去瞧瞧。”
陈山河戴上老花镜,歪斜着纸张对灯而念:“永安乡振兴村幸福农场,这个地方我知道,上次去县里开会被特别表扬了。”
“明天我给他打个招呼,如果觉得工作可以,你们就去上班。”
陈山河感到为难,讲话吞吐:“太远了,一来一回不方便。”
“他那边包吃住,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陈山河感动得眼眶通红,愣是又给自己满上一大杯二锅头,“我干了,你随意。”
气氛在戏曲开唱后点燃,碗筷碰撞声和交谈不绝于耳,这是陈尚村少见的热闹景象。
结束已是晚上九点,扶贫办的工作人员先行返程,而拓邦集团的十六名员工要留在这里,明天帮助村民们收割土豆。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在涟秋水民宿门口,两名工作人员安排好房间,搭把手抬行李。
作为第一批住进来的人表示,民宿环境太棒了。
房间摆设各有特色,窗外风景如画,夜晚关掉灯光,又能观赏漫天繁星,温馨浪漫,简直就是度假天堂。
更美的是,后院还能泡温泉!
可惜这次行程安排得满,来不及享受这一切。
回到房间先到浴室洗澡,擦着头发出来拿手机查看消息的时候,房门被人叩响。
不用猜,绝对是陆聿北。
从行李箱中拽出一套居家服,随手丢在床上准备换上,开门声再次响起。
害怕等会儿被同事们看到陆聿北敲她的房门,程意绵拉着外套快速裹住自己。
陆聿北穿了件黑色冲锋衣,修长挺拔的身姿倚靠着门框,刚洗过被吹干的头发蓬松凌乱,更添性感撩人。乌黑发亮的眸子是难以掩饰的想念。
“崽崽。”
程意绵探头往四周瞅一眼,拽着他的胳膊进屋,没有一刻犹豫的锁上房门,转身便问他:
“这么晚过来,你找刺激啊。”
“我挑着没人的时候出门的。”
随意拨了两下湿发,注意到他身上的外套,不明所以:“民宿里不冷,你穿这么厚,感冒了?”说罢抬手贴上额头测温度,“温度正常。”
陆聿北顺势箍住纤腰,俯身贴在唇上,冰凉的触感刺得人浑身发颤。
抬手摸上脸颊,凉的。
往下握住手心,还是凉的。
程意绵松开索吻,“是不是发低烧了,手脚这么冰凉。”
“没有,”埋在肩窝的人闷声说:“在外边待了会儿,忘记穿厚衣服了。”
担忧消散,程意绵推开他,“快十一点啦,你来我房间,难道想睡在这里?”
“你让么?”陆聿北逗她。
“明天被同事们看到你从我房间出去,恋情不攻自破,我该怎么解释。”
“你是我女朋友,这就是解释。”陆聿北微怒,提醒她:“一个月的观察期不剩几天了,崽崽,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我……我还没做好接受别人质疑和评判的准备。”担心不假,但故意惹恼他的心思此刻占据上风,装作不想公开的样子逃避,果然骗过了他的火眼金睛。
陆聿北把她抱起来,手指隔着层布料在背后轻轻摸索,在后颈位置稍作停留,揉捏的力道像在按摩,又像是不许她逃,必须承受自己给的一切。
“崽崽,跟我在一起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因为他们的话不重要。”
“可是……”
“我对你不好么?”
程意绵犹豫了几秒钟,被没有耐心的他在唇上咬了一口,并威胁:“快问快答不准思考答案。”
“还好吧。”
陆聿北的眸光沉黑如墨,用最平静的语气道出不满:“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也不要加‘吧’,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程意绵就是存心吊着他,结果把人惹恼了。
陆聿北三两步走向中央的大床,动作十分粗鲁地将她压在身下。
“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睡衣裙摆翻折,露出来的皮肤贴在冲锋衣上,浑身汗毛竖起,她轻轻拍打上方的人,“你身上凉。”
“那我把外套脱掉。”
程意绵想说不是这个意思,然而他先一步脱掉衣服,高大的身躯再次压过来。
好在进屋之后她就把窗帘拉上,这会儿屋内亮着灯,楼下交谈的人也看不清房内状况。
“程意绵,你真的怕公开恋情,怕别人知道吗?”
她刚才的犹豫和紧张不像装出来的,陆聿北心有余悸,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各种行为。
面对把几句话当真的人,要及时收回玩笑,否则路子一旦走歪,就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寻思,我一开始对你的确看得比较紧,甚至因此冷战过一次,可后来我改了呀,你没注意到?”
程意绵点头:“有注意到。”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聿北恍然大悟,搁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程意绵,你不会是想玩腻了另找新欢吧?”
越来越离谱了!
话题究竟是如何峰回路转,转到‘新欢’上的?
程意绵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像是水性杨花的人么。”
陆聿北心里着急,带着浓浓的哭腔责怪自己,“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像极了我这个人很糟糕,女朋友才会很失望,连公开都不愿意。”
“没有。”
光说不信,程意绵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