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岸颇将它放回了百宝箱里,随着锁扣清脆一声落地,他随即起身, 将贺南枝抱起来到了主卧那张宽大松软的床上,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指尖揪着男人衣领:“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吵过架?你把我扔到浴缸里洗香水味, 还拿水喷我一脸。”
她有算旧账的嫌疑,谢忱岸闻着她发间逐渐被染上的雪问冷香,偏淡的音质压低道:“那晚,我很想要你, 偏你只顾着跟我划清界限。”
还发誓。
“早知道这样, 我就跟你坦白从宽好了,当时你在楼下数茶几那一堆避孕盒子,想着怎么跟我用成年人的方式继续保持身体上的牵扯,而我就纯洁多了, 在百宝箱里翻来覆去的挑宝石,不管是拿哪一颗去抵押那三百万尾款, 都心如刀割死了。”
她的宝石每一颗都有纪念价值,只因是谢忱岸送的。
随即,在配合谢忱岸脱她长裙的时候, 主动抱紧他, 清软的声音很轻:“以后我要死了。”
谢忱岸忽而停下, 如墨眼眸极沉地盯着她脸蛋。
贺南枝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又无声压制着, 就着黑暗, 只是想分享着自己另一个小秘密:“买个山清水秀的无人岛屿, 在岛最南边修建一座华丽的墓地, 把你这辈子送我的所有宝石都作为陪葬品埋在里面, 这样就算墓地很暗,我也不怕黑了,唔,墓地旁边还要立一尊你的塑像。”
“立我塑像做什么?”
谢忱岸清隽俊美的面容被暗影隐着,贴近她,无声地生出超越寻常的亲昵,继而,薄唇碾磨着她的唇角问:“我没资格跟你一起躺里面?”
贺南枝感觉到男人过于浓重的气息,一寸一寸落了过来,也不躲,音色浸透着细碎的喘意:“立你塑像,路过的野生小动物,或者是误入小岛的游客,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躺着的主人是谁呀?”
“那我呢?”他又问。
“谢家不是有百年祖坟给你躺?”
贺南枝小脑袋的想法很简单,将来谢忱岸绝对是族谱上最受晚辈敬仰的祖宗之一,毕竟没有人会看他这副垂眸看凡尘的冷玉观音面不顺眼吧?
可能还会日日香火供着,求他慈悲心庇佑。
话停一瞬,她又低语:“我有私心,还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最好是晚于我几年离开这世间。”
谢忱岸指腹无声地摩挲着她的白玉耳垂,还有脖侧往下嫩嫩的皮肤,感受到清晰地脉搏,以及她说:“我从懂事开始,身边一直都有你陪伴,就算冷战那一年多,你起码还是在国外,想见,一张机票,十几个小时就能触碰到你,但是等我们七老八十了,你要比我先走,爸爸妈妈也不在了,可能贺斯梵走的比你还早,就没有人关心我挑食毛病,没有人给我准备四季新衣服,睡觉会不会踢被子……”
她说着,莫名的就想哭,连声音也微微带颤。
“我要想你了,天天抱着你的牌位坐在家里哭,有点傻吧?”
谢忱岸清晰感到她将眼泪往他颈窝的地方擦拭,一时沉默许久,似有无奈,又感到连带心口都被她柔软的小脑袋压着,半响,薄唇溢出沙哑笑音的声线:“你倒是想的多。”
贺南枝主动把脱了一半的衣裙卸下纤细脚踝,在被窝里香香软软的贴紧着他,不留半丝缝隙:“这叫未雨绸缪懂吗?总不能我死了,还要拉你这个大活人陪葬吧?”
谢忱岸在黑暗中略微换个姿势,素来淡然清隽的眉眼此刻染了窗外夜色一样深浓,危险又极具侵略性亲她:“以后小岛买大点。”
“嗯?”
“在你身边给我留个位置。”
他侧入,像是哄她,嗓音低低:“为谢太太陪葬,求之不得。”
*
到天亮,贺南枝嫩而薄的眼皮没合上多久,有微暖的光落在她睫毛上。
她柔软绸滑的身子往被褥里藏,乌黑碎发早湿透了,黏在脖后不舒服,又实在是懒得动,小脸贴着枕头,安静听了一会儿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水声。
随即,贺南枝伸手去摸索手机,想看下几点了。
刚好谢忱岸的就近在咫尺,搁在床头柜边缘,她拿了过来,不用密码就点开了。
七点整。
谢忱时还给他单方面发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你把骆岱小洋房搬空了???」
「老子睡一半,起来下楼喝个水,看到客厅摆着十几个不会动的雪白雕像,差点没被丢魂,蓝缨也不在,你们就是这样把我当留守儿童丢在家里?」
「谢忱岸,你今晚回不回思南公馆?!!」
……
也不知道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谢二公子昨晚是怀着怎样惊悚的心情跟她容貌神似的残缺品雕像度过的,逐字透露出的气息里,应该不会太情绪稳定。
贺南枝已读不回,等听到浴室门开了,才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谢忱岸昨晚都没怎么睡觉,她无论是清醒还是浅眠一会儿再醒来,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他那双墨玉眼低垂注视着自己,让他睡,嘴上应得痛快,没十分钟又挤着她,存心要扰人清梦。
如今等他神清气爽的洗漱完,一身笔挺整洁的西装走出来。
那身姿矜贵自若,完全没了在床上偏执欲极强的禽兽劲儿。
还真是能装腔作势。
贺南枝膝盖窝没力气,使唤着他:“帮我穿衣服!”
谢忱岸去衣帽间为她挑选了一套毛绒领子的白色刺绣衣裙,衬得轮廓极清艳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乌锦的长发披散下时,精致得仿若是个雪做的古典洋娃娃似的。
等穿好,他拿了一瓶温热好的牛奶塞到贺南枝手中,随即将她抱下楼,塞到了车里。
“我鞋没拿。”
贺南枝从裙摆伸出嫩色的脚尖,轻轻踹了一下男人西装裤。
谢忱岸低垂眸色几秒,又转身,从善如流地迎着细碎雪花往别墅里走。
贺南枝拆了吸管,小口地喝着,正闲着无聊,便随手点开光滑如镜的显示屏。
原是想挑首歌听听。
谁知纤白的指尖上下滑动了半天,歌单里只有收藏一首。
她点开,低低传来的悲情又透着性感音色里,续上了先前被谢忱岸强行关掉的部分。
缓慢地,丝丝入耳: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我沦陷得实在太快了
But you never noticed
可你不曾察觉我的心思
-
贺南枝怔然片刻,换了一种心境去听,感受与当初截然相反。
歌曲,还在往下播唱:
Thank God I waited
多谢上帝 我选择了等待
Thank God that I waited
是冥冥之中主的指引让我为你守候
Cause my love never faded
我的爱意不曾有半分消减
It was always you
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Yeah it was always you
是的,我的命中注定就是你
……
一曲结束,她卷翘眼睫轻垂,将音量一格格往上加,又反反复复的听。
直到玻璃窗外男人挺拔的墨色身影逐渐清晰靠近。
寒风卷着熟悉冷香而入。
贺南枝转过脸蛋,眼眸如同含水一样乌黑剔透盯住开车门的他。
谢忱岸先将鞋子给她穿上,如玉的指骨握着她脚踝肌肤稍顿,似乎察觉到她要哭的样子,偏冷玉清霜的质地的嗓音低缓溢出薄唇:“是牛奶热过了?把你烫了?”
贺南枝摇头,突然就往他怀里扑:“谢忱岸。”
这刻,她感觉尘世杂音都消失了。
只想紧紧抱住这个让人又爱到死又恨到磨牙的男人,话哽在喉咙口很久,努力压着一点儿泣音说:“这个除夕我待在贺家哪里都不去,换我等待你,等你带着聘礼上门,不许迟到,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许!”
谢忱岸摸了摸她露在毛绒衣领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平静无波的瞳孔蕴着极淡笑意:“南枝。”
“嗯?”
“牛奶洒我一腿了。”
“——”
贺南枝被细碎泪意沾染的睫毛格外乌黑,下意识朝他西装裤定格住几秒,发现牛奶湿迹就跟什么似的,在那昂贵黑绸的料子泛着一圈白。
谢忱岸注视着她这副软而旖旎的模样,用磁性低缓的语调询问她意思:“下午再送你回贺家,回婚房睡一会?”
没关严的车门透着冷风,与车厢内暖气对着吹,贺南枝却蓦然感觉心口很热,咬着唇,半响才慢吞吞的点了头。
*
很快迎来了除夕夜。
每一年贺家老宅都很热闹,要像往常那般,贺南枝身为家中金枝玉叶,规矩不改,肯定得陪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们听一场又一场老掉牙的戏。
然后在数着压岁钱和满满一屋的新年礼物中度过。
今年她反而悠闲了下来,坐在走廊摇椅上,像个猫儿似的喝着奶,看着母亲和管家佣人们忙着布置老宅,挂着喜庆的红。而父亲这边,原定元宵节和谢家把宴请宾客和聘礼的事宜提上日程,结果除夕夜刚过,谢忱岸就表示想大年初二就定下来。
“左右也就十来天。”顾青雾葱白纤指端着杯茶喝一口,又递给丈夫,略微皱起眉说:“他还怕夜长梦多,婚事黄了不成?”
贺睢沉就着抿了口,润过茶水的嗓音温淡动听:“大年初二也是个黄道吉日,比元宵节那日更吉。”
“哥哥。”
“青雾,当年我娶你的心情也亦如他这般,一日过的如一万年,十日在旁人眼里转瞬即逝,在我眼里,不见你,度日如年。”
珠帘门外的笑声未停,顾青雾看着他那双含笑眼,很轻易就被说服了。
初二的清晨。
宅院外天光初亮,便被鞭炮声和各种喜庆的喧闹声吵醒。
贺南枝脸贴着枕头,习惯想赖床一会,却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瞬间就从熏着香的蓬松被子里坐起,门外恰好老管家也来提醒她。
说是谢家和宾客都陆陆续续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