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妞像不像你俩的孩子,父母离异,大儿子跟妈,小女儿跟爸?”他端着碗无奈吐槽。
“……”
第08章
梁晴对储旭很宽容,但也不是什么都纵容,她正了正神色:“不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
梁晴说:“你说多了,别人会真以为我和你哥是离婚,以后他再找女朋友或者结婚,怎么跟另一半交代?”
“你竟然还为他考虑。”
“我们现在有各自的生活,不给对方添麻烦是最起码的道德。”梁晴把火关掉,过了会儿又问:“你哥……有女朋友吗?”
如果储臣现在非单身的话,那么她去探望黑妞就不合适。
储旭说他也不清楚。
梁晴迟疑地点点头,“我给妞妞做一些辅食,你帮忙带过去吧。”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去吗?怎么又不去了。”
“我明天还有别的事。”至于是什么事,梁晴不准备告诉储旭。
“我怕他骂我。”储旭说:“你给他打电话说吧。”
梁晴不想私下跟储臣联系,谎称:“我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我哥手机微信都没变,还是原来的。”
听到这话,梁晴愣神。她这些年没有联系过储臣,自然不知道变没变,可是麦太太给的储臣的电话号码根本不是以前的。难道是他也误以为叫“梁晴”的是个陌生人,对于陌生人不想给私人号码?
原来,他对于梁晴这个名字已经不会敏感。
梁晴更加坚决了自己的想法——不该再去见储臣。
*
储臣早上开车带黑妞去宠物店洗澡驱虫,刷牙,顺便理一理毛发,再带到车场玩,狗狗高兴地在他脚边滚来滚去。
储臣呵斥一声:“黑妞,不许打滚。”
车场的人趁机揩了把油,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又给它洗澡了?”
储臣把自己闺女抱回来,黑妞是个脾气好的,但他很介意此时的它被随便撸。
“洗得比人还勤,”那人说:“黑妞又干净又香,真漂亮,跟小姑娘似的。”
储臣回了句:“今天它妈来看它。”
“梁晴吗?好几年都没来了啊。”
他不想和人讨论梁晴到底有几年没来了,招手让狗跟他上楼。
直至午后,梁晴都没有出现,倒是储旭蹑手蹑脚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储臣坐在转椅上回过头来,看见他手里拎的保温袋,正是梁晴上次来拿的同款。
他很快明白过来,梁晴又失约了。
原来在她眼里,探望黑妞并不重要。
“哥,你今天在这啊?”储旭明明在下面看见他的车了,现在却装傻。
储臣没有回答,反声质问:“你昨晚在梁晴家待到几点?”
“十点多就走了。”储旭战战兢兢地回答,见他哥阴沉的脸,陡然觉得空气稀薄,不自觉找借口,“晴姐今天有课来不了,说改天的。”
实际上梁晴哪有这些繁缛的解释。
储臣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不用跟我汇报,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好吧。”
黑妞嗅着味道凑近了保温袋。储旭看危机解除,拿了一个丸子放在手心,让黑妞自己咬。
储臣抬眸看他一眼,开口:“但我告诫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对她对你都不是好事。”
“可是——”储旭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没有可是。”储臣专横地打断了他。
没有说原因,但这件事还是让储旭感到难受,无外乎他们并不是真的亲人。就像梁晴说的储臣会交别的女朋友、会结婚;而梁晴当然也会跟别人结婚,有属于自己的爱人和至亲。
只有他自己希望回到小时候,原来他们两个人并不是。
储臣没有废话,出去接了个电话,隐约听见他说:“赵总,和盛广场那栋楼?我记得这事儿……”
和盛广场其中一栋商业楼被租给梁晴所在的教育机构,业主是他哥,储旭还想听仔细点,储臣已经把门关上了。
*
梁晴收到储旭发来的狗狗的照片,坐在办公室里忍不住亲亲屏幕,黑妞简直太可爱了。她觉得这个世界不可以没有小狗。
可是小狗不是真的孩子,她也并无正当理由总是去看它。
梁晴放下手机,开始认真看各平台生活账号的内容,同事路过凑巧看见她电脑屏幕,笑着问:“梁老师,你喜欢看这些?”
梁晴说:“有点兴趣。”
“这样的生活账号,是给生活在一地鸡毛的我们创造一个乌托邦,都是虚假的啦!”
梁晴说:“我的生活还可以,不是一地鸡毛。”
同事寥寥笑了两声,并不相信,谁的生活不是驴屎蛋子表面光。大数据的算法不会出错,不是还有个非婚生子的事要烦么,又在这强行狡辩什么?
下班后,梁晴又研究了好半天,自己尝试着拍了一点,发现拍摄手法,文案内容,运镜构图,乃至拍摄设备都暗有乾坤。
她跟网站签过线上付费课程,也是录视频,并不觉得多难,但人总是轻视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实际上要想独立原创一条内容视频,并不是容易的事。
她暗自喟叹,许多看上起毫不费力的东西,实际上要许多技术支撑。
隔天午休,同事看见梁晴又在研究,心想她也许工作压力太大,借机疗愈罢了。第三天梁晴就买来了专业的拍摄设备,相机,内存,手柄。
她自己看了一些教程,又跟储旭请教他惯用的相机参数还有拍摄机位上的问题。
“姐,你这执行力也太强了。”储旭惊呆,他只是随口说一句。
梁晴说:“但我不是随便听的。”
“……”
以前梁晴回到家除了做饭,还可以看点书,做四十分钟的瑜伽,缓缓入睡。最近她把这些碎片化的时间集中起来学习拍视频。
她对这件事颇有些上头,牺牲了睡眠时间,每天中午都困得趴在桌上补眠。
这天中午她盖着毯子睡觉,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叽叽喳喳,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梁晴抬头,几个老师站在门口把财务张姐围在中间。
张姐端着水杯,一个头两个大,“我什么通知都没收到。”
“那你刚刚怎么那么大的反应?”
赵姐说:“业主只是过来看看,不代表什么吧。”
老师们只负责授课和咨询,并不接触行政和财务的事,自然也不会认识这栋建筑的业主。但每月大笔的租金交出去,张姐对此了如指掌。
午饭时她看见一年不见得露面的业主,竟然破天荒地出现了,还有几个生面孔,听只字片语的聊天内容,像是在勘地和考察。
比如这一层面积有几千平,商场的客流量多少万人次,等等,乃至周边社区房价和人群。
张姐知道他们的租赁合同八月份到期,难道业主不准备跟他们续租吗?她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被人抓住八卦。
“张姐,公司是不是要有大动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签续租合同?”
没有编制的老师时常会感到不稳定,没饭碗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会挤破头考编制。
张姐说:“不要想还没发生的事,各自做好当下的工作吧。”
梁晴听了个大概,起身去倒水。
*
赵健仁对这栋建筑很满意,周边是高端社区代表客户群体质量高,客流峰值也很客观,他说:“储老板,下半年能签合同吗?我等着进场装修了。”
“急什么,还有半年。”
“我打赌,这种教育机构最多红火不过一年了。”赵总笃定地道,“上头喊了这么久的减负不是说说而已,只差一道红头文件。”
储臣听了浓眉凝结,目光肃穆。
“教培行业的红利期也该到头了,随时都有可能被一刀砍。”
储臣还是没接话,他并不喜欢高谈阔论地下结论。
赵总看着他,不吝奉承道:“当然,储老弟你是最聪明的,房地产未来几十年仍是中国的支柱产业,投资商业楼简直一本万利。只可惜打工人咯,一个行业倒台全都丢失饭碗。”
“你这话说的,我跟那割韭菜似的。”储臣高深莫测一笑,往回走去。
赵总给了他一个“你懂得,别装”的眼神。
不过下半年具体具体要怎么做,储臣仍旧没给出具体的信号。租给谁,或许是留着自己做生意,他说需要回去研究一下。
赵总觉得形势已经明朗,他也有诚意拿下,不知道储臣具体要考虑什么。
*
梁晴在茶水间捂嘴打了几个哈欠,差点被开水烫到,出来时人还有点昏沉。
“梁晴。”
有人叫她的名字,梁晴转过身时保温杯没有盖上,又接太满,水泼了出来,还泼在了那人身上。
储臣黑色的裤子被淋出一张地图来,颜色明显比别的地方深,位置尴尬,在腰带以下,大腿以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连忙道歉,作势要在他身上检查。
储臣快速伸手抻住她的肩膀把人定在原地,“行了,你想烫死我么?”他语气不耐地道。
梁晴于是乖乖站好,不动了。
储臣手指拎着裤料抖了抖,企图快速冷却,梁晴默默看着,心中有些愧疚,但是被尽量摁压下去,不明所以地问他:“你怎么在这,给亲戚孩子咨询补课吗?”
储臣掀眼皮回审她,语气是相当不客气,“我有没有亲戚,你不清楚?”
梁晴当然清楚,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也早就从储旭的嘴里得知,这栋商铺楼属于他个人,他有权出现在这,财大气粗的资本家。
储臣随手抽了几张纸巾蘸干裤子上的水渍,但还是尴尬不已,像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