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下声浪,又蹲下来亲自给检查,懒得连腕上的手表都没摘,交代:“没什么问题了,这车改装了,你得去车管所备个案,别忘了。”
老麦满心欢喜地摸摸自己的爱车,又看着他意味深长起来。
储臣睨了他一眼 ,抬下巴,“那眼神看我干嘛?没事儿就滚吧。”
“你看你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不好?”
老麦也是经人跟他认识的,这位储老板是富一代,且发家史神奇,早年的投资眼光像是上辈子救了渡劫的财神爷。
这种三分隐秘七分杜撰的经历,多少沾了点神色彩,脾气不好是有情有可原的,尤其轻的时候,简直混球一个。
“你跟梁老师看对眼了吗?”老麦问。
储臣搓了下沾了灰的指腹,皱眉道,“什么看对眼?”
“就梁老师啊。人姑娘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工作也不错,和你挺配。”
储臣找了张纸擦掉灰,顺势又点了根烟,靠在车边抽起来,“没戏。”
“啊?”老麦很想问,是你没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啊,可问了也没多大意思,这俩人都属于选择空间很大的单身男女,并不愁找对象。
看储臣这淡然处之的性子,老麦觉得有点可惜,“要不要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你说赚这么多钱身边却没个女人,也没孩子,有什么用?”
“不用。”储臣的眼神里终于有一丝烦躁,薄薄的烟雾从他唇间呼出,“你们两口子别瞎打听了,我这辈子没打算结婚,更不会有孩子。”
老麦傻眼,“那你之前还跟人见面,不是耍我们么?”
第05章
现在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的多是女性,因为要承担太多风险。储臣冒出这个想法有几年了,但原因是什么,他没跟人提过。
老麦有点看不懂,成年人的时间多宝贵啊,尤其是有钱人的时间,既然没打算结婚,还去见面干什么?
过了几天,钱文东做东在自家饭莊请吃饭。
老麦又碰着储臣,后者姗姗来迟,今晚的主角硬菜都上了他才进门,穿了件材质硬朗的黑夹克,一双腿长得逆天,头发也剪短了,贴着头皮。
众人见他一阵呼和起哄,钱文东更是眼睛都直了,旁人不明所以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弯了,眼神太下流!”
钱文东说:“我是替我姐可惜,要不是老麦捷足先登,储臣高低得进我钱家大门。”
储臣坐下来睨他一眼,“滚边儿去。”
老麦的地位岌岌可危,不服道:“你姐嫁给我亏了?我的颜值也不差。”
钱文东开玩笑:“储哥长得太帅,我指望着他给我家改善基因呢。”
“傻子,外甥长得像舅舅,你这叼样,天仙姐夫也没用!”
“咱哥可有得忙了,”另一个人道:“储哥我有个表妹,前阵子在商场遇着你了,回去就茶不思饭不想,要不你献身一下,哪怕一夜也行啊。”
“你想死吗?”
吃饭必有些不入流的玩笑,跟固定环节似的。储臣自己不是好人,自然朋友圈子里也没一个好人,男人再有钱,三碗黄汤下肚都高级不到哪去。
今晚说是来试菜,主要还是借着喝酒吃饭聊点生意上的事。
说起来人各有命,在座大多数富人本身的家底子就很好,只有他势单力薄垒高楼。最穷的时候兜里只剩一百八十块,要给储旭的伙食费,自己连一碗面都吃不起。
那会是他把他妈留下来的店卖了,结果做生意赔了个底掉儿,即使这样储臣也不崩,仍然坚信富贵险中求的箴言。
有些自命不凡的意思,来来回回地折腾,包工程、开店,什么挣钱干什么。
他脑子活,心态强,再加上那么点儿运气成分,没几年就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小暴发户。又在房价上涨之前投资房产,短短几年翻了五六倍,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朋友笑问他朝哪个方向拜得财神爷,才有这个运气,他也笑:“喊爹,把独门秘法交给你。”
无论如何,大多数人财富的积累都是在几年内迅速完成的。机遇与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豁不出去的人,也享受不了泼天富贵。
储臣显然是胜利的赌徒。
钱文东有个朋友,叫赵健仁,听说储臣在和盛广场有一整栋商铺。
储臣听了这名字直犯嘀咕,贱人?这年头还有父母给孩子取这种名字也太不走心了,他无语地啧了声。
赵健仁说他看上和盛广场的位置了,想在那开间科技体验店,储臣说这种小事没必要专门提,他找代理律师出个合同就行了。
赵健仁说:“储老板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要租一整栋。”
储臣停顿了下,笑道:“你这钱我怕是挣不了。”那楼不算多大,大多好的位置都租出去了。
当年捡漏买的想到几年后竟盘活了,他懒得自己做生意,放着收租,现在权当养老金。
“你不是把一楼和二楼都租给教育机构了吗?”钱文东插话,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哥,你没孩子可能没关注到这行业,我告诉你一件事……”
储臣听完,下意识扬了扬眉,又点了根烟,缓缓吞云吐雾,那张脸埋在稀薄的烟雾里,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
梁晴这两天被谣言弄得有些烦,不止是不相熟的老师暗戳戳来问,似乎学生家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那天,她很认真地跟那个女老师解释,她并没有和前男友生一个孩子,而是曾经共同养育一条狗。对方的表情和童老师一样,点头表示:原来是这样啊!但似乎又不太相信她这略显无力的解释。
说到童老师,梁晴非常有理由怀疑谣言是她传出去的,只有她听见了自己和储臣的对话。可是她没有证据,而且童老师最近在出差。
梁晴准备等童老师回来,当面跟她沟通。
谣言是非常影响人心情的,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明白,这几天梁晴回到家就备课,连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天她在办公室里午休,看见陈老师站在走廊,悄悄看她一眼,又迅速走开。
*
陈老师此前一直默认自己在追求这位北京来的美女老师,成年人的追求方式当然不会轰轰烈烈,比较讲究性价比,也要能体面退场,总之是润物细无声。
梁老师长得漂亮,性格温柔,生活也很干净,是一个很合适的谈婚论嫁对象。
单位里有人讨论,她在北京的前途这么好为什么要回来,猜测各种原因。比如她在原部门被排挤了;更过分的是说她跟了有钱人被原配报复,回来躲着。
陈老师将信将疑,也在心中鄙夷,可梁老师实在貌美,他总是不自觉被吸引。后来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梁老师的优点很多,他觉得不是完全不能被他列入考量。
可是梁晴如今又出这种传闻,讲实话,陈老师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的。他也离过婚也有个孩子,孩子判给他,父母帮忙带着。
但他和梁晴不一样,男人离婚并不是缺点,可是女人带一个孩子,他可不就是给人养孩子的冤大头了么,还是个非婚生子……
陈老师对梁晴的滤镜碎了一地。
过了几天,程老师还是决定先跟梁晴接触了解一下,如果她的孩子是个女孩,他还勉强能接受。
午休时间,梁晴有些困,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
陈老师跟她下来。
“你有事吗?”梁晴问他。
“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聊聊。”
陈老师邀请梁晴在附近的星巴克露天的台子坐下来,问她喝什么,梁晴摇头重申道:“我不喝,你有事直接说就好。”
于是陈老师只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尴尬地搓搓手,“近期办公室里的传闻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梁晴:“哦……”
陈老师:“你刚来咱们这儿的时候,我就挺有兴趣跟你多接触的。”
梁晴问:“跟我多接触什么?”
“你不会看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吧?”陈老师颇有些嘴硬,不肯挑明了说反倒让梁晴猜,“就是那个意思呗。”
但是梁晴不猜,也不“自作多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老师看着她,又问:“我听说你有个小孩,是男孩儿女孩儿啊?”
梁晴想起黑妞,非要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她的孩子。
“女孩子。”
“女孩子啊,好,好。”陈老师松了一口气,女孩子比男孩子省心,如果梁晴有儿子的话,那负担会很重,“我有个儿子。以后可以带两个孩子一起玩。”
梁晴说:“没办法和你儿子玩,它会咬人。”
“是有什么病吗?”
梁晴:“因为它是一条狗。”
“所以实际情况,还真是你有一条狗在你前男友那,并不是真的孩子。”陈老师恍然大悟,又问:“你们以前一起养的?”
“对。”
说起来梁晴已经好多年没有见黑妞了,她是很想它的,毕竟真心实意地养育过那个小家伙。可是她和储臣分手不太好看,总不能因为要见毛孩子,再和前男友牵扯不清吧。
“没关系,这就没关系了。”陈老师肉眼可见地放松。
梁晴不太明白,无论她是否真的有孩子,亦或一条狗,为什么需要陈老师用一种宽容的姿态说没关系,好像他高人一等,可以随意点评别人一样。
陈老师忍不住说:“梁老师,我一直觉得你是好女孩,也是真的很喜欢你。”
梁晴忍了半天,打断他道:“陈老师,我的择偶准则是,只把价值观一致、且有经济实力的男人纳入考量。这两个标准,你似乎都不太符合。”
陈老师本来对梁晴的印象好起来了,她竟这么说。
“没想到你是一个还挺拜金的人。”
“你对拜金这个词的理解,和我的理解有出入。我以为叫刚认识的男人给我买一套豪宅叫拜金。”
*
储臣一出电梯,就看见梁晴,背对着他。
他在她背后站了很久都没有察觉,然后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梁晴闻到淡淡的味道,并不是香水,但很好闻。
倒是陈老师看见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非常不悦地开口道:“这位先生,你有事吗?”
“公共场所,不能坐吗?”
梁晴侧头,对上储臣的视线,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和陈老师还有些话的,但是身边忽然坐了个人,她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沉默下来。
陈老师说:“我们在说事,你这种行为有侵犯隐私的嫌疑,请你离开。”
“介意隐私,建议你多花好点千,开个包厢。”储臣淡淡地说,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梁晴身上。
她的头发扎起来了,露出白又尖的下巴,脸颊被落下来的颜色微黄的毛绒碎发遮挡,脸很小,鼻子秀挺,笑起来嘴角微翘,文文静静的。穿的也是规整的黑色的外套,圆形的金属纽扣很精致,而里面只有一件系带的衬衫。
梁晴给人的印象从来都很完美,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