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说的没有涉及,薛冬一点儿都不信。
但她要的,也不是她的完全干净。
反正最后都要进监狱,只不过是谁判死刑,谁判无期的区别。
她此番推拉,只不过是为了减轻她的防备心,也要的是端正她的态度。
在走进这间包间的时候,姜月看她还是像在看一个无足轻重,她可以随意操纵的小动物。
薛冬厌恶那种滑腻的眼神,恶心到不想和她多说一句。
但现在,她的眼神就正常了许多,至少,能让人觉得是平等地交谈。
“关于这一点,我会自己去考证。”薛冬没有立即表现出相信,她知道,对方的眼神正在牢牢锁定自己的每一处言辞,太过轻易的相信就会有表演的痕迹。
果然,姜月闻言,反而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她用手腕撑着下巴,哼了一声,“就这么不相信我?那你就不怕我回去就告诉楼宇?”
薛冬挑眉:“告诉一个正预备谋杀你的男人?”
姜月嘴角笑容凝滞,眼里泄出一些恨意,随即她噗嗤一笑,道了句玩笑又伸出了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薛冬颔首,但也并没有伸出手来,她颇有距离感地冷漠道:“这次约你出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我懂我懂,毕竟合作是两个人的事,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那么…是楼宇的事还是楼成的事?”姜月嘴角流露出暧昧的微笑,“男人嘛,尤其是楼家的男人,姐姐我很有经验,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她见薛冬唇线紧绷,笑容越发灿烂,“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想扳倒楼宇,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楼氏的地位,全在他的那双腿上。”
这就涉及到楼家的秘辛了。
姜月预见到了人生上的雷被拔出,高兴了不少,这种连楼成都不知道的事就被她这样随意道出:“他救了楼家老爷子,落下了腿疾。楼家毕竟是被老爷子一手创建的,他从那次病重,对于楼氏撒手不管,大部分的人手都给了楼宇。那些人和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再怎么样也会对楼宇高看几分。”
“要我说。”她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忽闪,“楼相如在楼氏的地位,恐怕还不如一个断了腿的楼宇。”
“董事长又如何?股权被稀释,他没有决定权。父子不睦,他只能期待楼老爷子活久点,不然楼宇能直接篡了他的位。”
姜月嘟起了嘴,“要不是这样,我用的着去和艺协这遭烂事?还不如巴了楼相如,比起看一个精神病的脸色,还不如照顾一个性无能的老头子。”
薛冬第一次听说这段故事。
她回忆起以往的经历,也难怪楼老爷子一去世,楼宇就越发嚣张。
“其实楼成的事,你可能比我清楚一些。”她的手拨弄着发丝,“但有一件事,恐怕连楼老爷子都不知道。也罢,既然你送了我这份大礼,我自然得懂点事,回应你一份。”
她一手遮住了嘴巴,只用气音,“楼家大小姐的死因,另有蹊跷。”
她挑了挑眉,一脸你懂得的表情,“而楼宇的腿,就断在那不久之后。”
薛冬怔忪,这短短两句,确实是份大礼。
她思考几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姜月突然发问:“姜月,你之前,真的是在国外呆着吗?”
——
薛冬走出包间的时候,腿都有些坐麻了。
但她的心态却截然不同,如果说来的时候是即将上战场的紧绷,那她现在,就是信息量接收过大后的一时短路。
姜月不愧是目标性行动性都超强的女人,她对于楼家信息都搜集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不担心对方在此时反水。
利益就是最好的绳结。
姜月想要楼家,她想要楼宇倒台。
这两个愿望丝毫不冲突,甚至完全可以一并完成。
而姜月,又是个无比识时务的聪明人。
走到楼下,薛冬能感觉到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人才终于散了。
她拉开车门,正想诉说,却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房叔,楼成呢?”
驾驶座上此刻坐着的人,并不是那个承诺要等她下来的苍白少年。
薛冬的心脏一沉,她抿着唇执着地看着房名,拉着车门的手僵住,没有任何动作。
房名是楼家老爷子的秘书,跟随老爷子一同离职楼氏,现在是他的私人的生活助理。
见薛冬不肯上车,房名叹了口气,“薛冬小姐,请上车吧,小少爷让我先送你回去。”
不详的预感终于应验。
薛冬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块,反复拉扯。
她能感觉到自己眼睛里的热气和有些抽搐的肌肉。
“他...在哪里?”
房名沉默了一阵,还是告诉了她,“在医院。”
薛冬重重地吸了口气,她不再犹豫,反而速度很快地坐上了车,“去医院。”
她有些怨恨自己的迟钝。
明明那天晚上就能看出来他的不适了。
她还记得太阳升起时,那个让她心惊的画面。
他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颜色,沉默地靠在她肩上的样子像是一具雕刻精美的石像,没有生机。
薛冬几乎是立马落下了眼泪,却被他轻柔地抹去。
“我没事。”他说,“熬夜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难熬。”
那还是楼成第一次在薛冬面前承认自己年纪大。
但她却根本笑不出来。
她应该在那时就强迫他去医院的。
不应该听他说什么怕老爷子担心的鬼话,不应该还试图藏在他的臂膀底下。
肯定很严重。
他今天在车子上全程穿着很厚的衣服,车子暖气很足,他却依旧面色苍白,一滴汗都没流。
他肯定已经忍了很久。
薛冬记起自己之前从医院醒来,回忆起所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住院了很久。
时光回溯的代价是他的身体。
而那一次,应该是他的极限。
他又怎么能承受这次超脱极限的汲取。
薛冬含着眼泪,焦急地看向窗外。
她早应该成长起来了,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当一个被拯救的娃娃,看着他们用尽全力向奔来而无动于衷?
窗外的景色模糊地向后飞奔。
薛冬紧握着手,还希望这奔跑的速度更快一些。
他不能有事。
第170章
薛冬最后还是没能赶到医院。
因为在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房名就接到了电话,他有些为难地在后视镜里看了薛冬一眼,然后轻声应是。
“冬冬。”挂了电话后,房名迟疑地说:“小少爷那边不让进人了,你去了也没用,先跟我回家吧?”
“不让进人...”是什么意思?
薛冬后知后觉地看向房名,“房叔,他病的很严重吗?”
“没有,不是他的问题。”房名摇头,“医院那边现在围满了记者,正在疏散,我们过去会不太方便。”
“记者。”薛冬的心一沉。
楼成住院这件事是突发的,楼家人的保密措施绝对做的很好,不至于外泄给记者。
那她能想到的,记者围攻的原因,无非就是赫赫。
赫赫被人发现了?
房名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你不用担心,医院不会让他们进去,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报。医生还在救治,就算我们去也没有用,你安心在家陪老爷子,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薛冬眼神暗淡,她纵然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医院那边现在肯定够乱了,她没必要再去给她们添麻烦。
“房叔,那些记者到底怎么知道的?”
房名摇头,“应该不是知道小少爷的事。你那个朋友,被拍到出没在医院,这才引来了大批量的记者。”
是叶梦露被拍到了?
薛冬皱紧了眉,还是没想清楚其中关窍。
她有些烦躁,索性打开手机刷些资讯。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播放飞速上涨的视频。
入目的是闹哄哄的医院门口,围了数不尽的人群和咔咔发出白光的摄像机。
拍摄人的手都在人堆里被挤到颤抖。
视频上写着一行大字:“赫赫身患重疾?叶梦露新年探视前队友。”
这个标题起的就很炸裂。
赫赫和叶梦露这些年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把这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就会引发一场粉黑大战,更别说这人还编了一个故事。
“大家好,这里是带你看内娱的黑哥,今天中午,我饭都还没扒拉两口,就收到了一个炸裂的消息,这不,我立马放下饭,带你们来看看现场啊。”
“众所周知,咱们之前被曝出霸凌队友,就此和队友割席的叶梦露,最近又有了一些起来的势头。但可惜的是,复出之后,她的资源是在太虐,根本没有几次露脸的机会。”
“但是粉丝朋友们不要着急,我们就守在这里,绝对是能看见她的。”
“赫赫作为背刺叶梦露的团队成员,之前混的可谓是风声水起,但最近却销声匿迹啊,很多朋友都在问她到底去哪了。黑哥也很想知道啊,但是朋友们,这过年过的好好的,叶梦露跑医院里面能去看谁呢?答案是不是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