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自家车旁,司机替她开了车门,沈韫宁才瞧见里面还端坐着一个人。
他的手里拿着文件,袖口向上挽了几圈,整洁的白衬衣领口松开一个扣子,随意散着。
“你怎么也在这?”她问。
裴宴安淡笑道:“来接我的眼镜。”
“你不是戴……”着了。
后半句还没说出她便止住了,因为她看到他,真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金丝眼镜下的眼睛仿佛藏了把钩子,把她勾进无尽漩涡,越深入,越无法逃离。
沈韫宁眉心微动,移开了视线。
上车后,她从包里拿出眼镜还给他。
裴宴安:“你不是说想要?就留着吧。”
送给她了?
可是她本来没想要的。
沈韫宁红唇一挑:“我,更想要你戴着的那副。”
“哦,”他点头,薄唇微启:“好处呢?”
又是这两个字!
万恶的资本家!
他轻飘飘的几个字,让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还好她不是真的喜欢这个眼镜,要不然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突然车辆猛地来了个急刹,原本侧身和他对话的沈韫宁直直扑向了他。
“打算直接上手抢吗?”
他把控住手臂的力量将让她扶稳。
手里的文件却被撞得掉在了地上,他弯身捡起,看向前面的司机,问道:
“什么事?”
司机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道歉道:“对,对不起,先生。刚刚路中间突然出来了个人,也不拦车,也不走开,就站在那。我还以为,以为……遇到鬼了。”
现在也才六七点,虽然天有些黑了,但不算很晚,哪有鬼这么早出来的。
沈韫宁本身也不信鬼神,她坐直身子后从前窗看了出去。
外边真的站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
她的妆容已经花了,黑色的眼线在脸上晕开。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车灯照在她的脸上,确实很诡异。
只是……
沈韫宁扶着椅背将身子往前倾,她皱着眉头看了又看。
代星露?
司机正要重新启动车辆。
“等一等。”沈韫宁制止司机,她放下车窗。
代星露看见她,震惊过后难掩失望,偏偏还要强装镇定地说道:“怎么是你,你也来看我笑话的?”
沈韫宁原本也没打算安慰她或是嘲笑她,只是看见她衣服有些单薄,从车上拿了个毯子给她。
沈韫宁刚要关上车窗就听见她喊道:“等,等等。”
她吞吞吐吐地,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偏偏在最落魄的情况下看见了自己讨厌的人,更糟糕的是还得有求于她。
“我手机没电了。”
沈韫宁忍俊不禁,代星露憋了好半天才出来这么一句。
外边的冷风不断往车内灌,沈韫宁没那么多耐心听她继续说了。
“我帮你给何蔚打个电话吧。”
“不要!”代星露眼神透露出慌乱。
看样子是吵架了。
可是她没有她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了。
代星露垂着头,双手绞着手里的毯子,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被他丢下的。”
沈韫宁脸色一滞,脱口而出:“这么不是男人。”
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女朋友丢在路上,附近根本打不着车,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女性朋友,真是太没品了。
“你先上车吧,等我回家了再送你。”
代星露:“谢谢。”
代星露坐上了副驾驶,看到车后座的男人时她愣了一下。
裴总,怎么和她一个车?
难道上次沈韫宁说的是真的,她真的睡到裴总了?
“你们?”
沈韫宁瞥了一眼裴宴安,说道:“裴总住我家附近,也是蹭车的。”
语气淡然的模样,宛如她是一个善心大发的大好人。
代星露收回脑袋,又半信半疑地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他俩好几眼。
两人中间隔了好大一条空隙,看上去好像是不太熟的样子。
沈韫宁问道:“你等会去哪?”
代星露垂丧着脑袋:“不知道,我没地方住了。”
“我家……”
她话还没说完,代星露便激动地打断道:“我不住你家!”
“我也没打算留你。”沈韫宁无语,“我要说的是,我家不留陌生人。”
代星露:“……”
“我之前录节目住的酒店还没退,东西也比较齐全,你如果愿意就先住那吧。”
“嗯呢。”
还没到别墅时,车辆缓缓停下,代星露转头看向她,焦愁地问道:“怎么停车了,你不会是要让我自己走去吧?”
沈韫宁似笑非笑:“也不是不行。”
“你……”代星露语塞。
中计了啊,还被她拉到更远的地方。
“下车吧。”
“我不下,我要去你家。”
她改变主意了,她要赖在车上。
沈韫宁眼尾一挑,示意她看向车外:“车已经等很久了。”
原来沈韫宁又叫了一个车来送她,代星露愣愣地下车。
“哦哦。”
一个小时后,代星露美滋滋地躺在浴缸里泡澡。
不得不说,沈韫宁真的很会享受生活,泡澡用的这个精油一看就很贵。
镜子前,浴室的灯光衬得小脸发白,代星露有些心疼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回想起这两天经历还恍如隔世。
昨晚,她和何蔚待在一起的时候,听见他的手机响了。
何蔚在洗澡,她就帮忙把手机拿过去,真不是她故意点开看,屏幕识别到有人操作之后自动亮了起来。
一个可爱头像的女生发消息问他,晚上过去吗。
过去,去哪?
代星露手都在颤抖,她能容忍他和别人拥抱暧昧,但是不能睡到一起。
她静静坐在沙发上。
何蔚出来后,看见她表情不太对劲,斜眼看见自己移动过的手机,反而质问道:“你动我手机了?”
“它自己亮了。”
代星露在观察他,看他表情有没有慌乱,有没有愧疚。
什么都没有。
他一如既往地认为她不会计较。
终于她没忍住脾气爆发了,两人大吵一架。
凌晨她冷静下来,回想着这些年两人的种种,含泪写下一段好长好长的小作文发给他。
言辞恳切,字字出自肺腑,主要表达的就是她不想再过这样没名没分的日子,如果他还喜欢她,那就做出选择。
消息发出后石沉大海,直到中午,一整天,她考虑了很久他和她之间的可能性。
下定决心后,她约他出来,想最后再聊一聊。
何蔚敷衍地说没空,她便亲自找过去。
他在一个会所潇洒,还没敲门,她就听见里面嬉笑和嘲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