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听到滴滴答答的秒针走动,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机械男声开始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舞台的灯光亮起,乐队出场,众人欢呼。
温虹羽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站起身来,“走走走,我带你去玩儿。”
许岛蜻下意识看向凌戈,后者点头,“去吧。”
她才站起来,和温虹羽一起出去,路上后知后觉反映过来,不对啊,自己为什么要他的许可才能去。
散台区已经完全随着乐队的节奏嗨起来,温虹羽一路拉着她挤到舞台跟前。开始许岛蜻还很不自在,后来他抓着她的手腕一起挥舞荧光棒,在她旁边毫无包袱地扯着嗓子吼,唱到几首熟悉的歌后,她终于不那么别扭。她至今没有去过演唱会,这里就像一场小型演唱会,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陷入其中。
总有一些歌,是每个人青春的乐章,它会带着你们回到不同的过去。唱到副歌部分,全场大合唱,许岛蜻也在人群中轻轻跟随,她左手跟温虹羽一起挥舞着荧光棒,右手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拉着,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一轮高潮结束,她打算回座位上喝口水,这会儿店里混乱得很,到处都是流动聚集的人。许岛蜻刚从散台那边出来,就被一个端着酒杯过来的男生撞到,半杯酒都倒在她的衣服下摆。
“不好意思啊,美女。”
她摆了摆手,脱下自己的外套,还好里面气温很高。
“要去卫生间吗?我帮你拿着吧。”
“不用了。”许岛蜻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麻烦让一下。”
“怎么了?”凌戈早在她挤出人群的时候就往这边走,听到陌生男子拿着空酒杯在道歉,“酒撒衣服上了?”
“嗯,卫生间在哪边?”
“我带你去。”
凌戈在前面带路,走了两步回头才发现许岛蜻走得很慢,且微眯着眼睛看向地面。
“看不清?”
“嗯,没戴眼镜。”她晚上出门的时候以为吃个饭就回来了,“前面是不是有台阶?”
这会儿店里不仅昏暗还总有闪来闪去的光束,对散光严重的人来说会格外阻挠视线,总感觉脚下的路不实,造成有阶梯的错觉。
凌戈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
淡定,不要大惊小怪。拉手而已,在这种环境下很正常,刚刚温虹羽也是拉着她走过来的。
许岛蜻开展了一秒钟激烈的心理活动,然后若无其事地握住他的手,“谢谢。”
两个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凌戈走在前面替她挡住很多人,每次有人从某个地方蹿出来时,他的手就会条件反射般紧握一下,许岛蜻的心就会咯噔一下。
她不再关心脚下的路,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其实刚刚温虹羽是抓的她手腕,跟牵手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男人的手跟女人真的区别明显,他的手掌很干又很烫,握着的时候明显带着男性的厚实感。
他看起来好淡定,应该不是第一次和女生牵手吧。
肯定不是,他大学的时候肯定谈过恋爱吧,下次问问好了。
许岛蜻脑海里的想法就像毛线球一样滚的很远,她情不自禁地悄悄去看他们交叠的那双手。
长大了跟小时候是不一样的,天天见面和天天打电话更不一样。
她不是白痴,今晚有那么两次隐隐察觉到不同以往的奇怪,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总感觉他们两个人又是不一样的,被另一层氛围罩着。不止是朋友间的熟悉,更准确的形容是亲密。
对,亲密,许岛蜻脑子里冒出这个词。他们今天有好几次很亲密的时候,说话也好,行为也好,比如此刻牵手。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密让她有点不习惯,却并不反感,反而从心底里偷偷享受这个时刻。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他有没有在想些别的?
许岛蜻还没来得及深究这个问题,就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凌戈很自然地松开她的手,就像真的只是帮忙带路而已。
“要我陪你进去吗?”
她下意识地摇头。
这里的洗手间不分男女,跟外面一样昏暗,只有隔间里的顶上有个小灯,好像生怕大家看清彼此的脸。
许岛蜻站在洗手池边,打湿几张手纸,先是擦大腿上撒到的黏乎乎的酒,但越擦越湿,衣服的下摆更不用说。她心烦意乱地丢掉纸团,惹来旁边补口红的女孩的一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扭头看了看门口,不知道凌戈走了没有。
本来出门前随手扎的头发这会儿更加松散,许岛蜻取下皮筋对着镜子重新扎好,又把刚沾过冷水的手贴在发烫的两颊上降温。
她对着昏暗的镜子打量自己的脸,试图抽离出本人的身体,以更客观的角度审视。
“用不用?”旁边的女生突然把手里的口红递过来,她见许岛蜻脸上一点妆容的痕迹都没有,又补充道:“要不要我帮你?”
许岛蜻犹豫了两秒,“能不能看起来别太明显?”
第57章
许岛蜻磨蹭了几分钟才出去,凌戈正抱手靠在外面的墙上。
“你在啊,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她并不是完全没想到他还在等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要假装这么不经意地一说。
“我走了,谁给你引路。”他一眼就看到她大腿上的一片水渍,担心湿裤子穿在身上不舒服,便问她要不要回去。
许岛蜻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一点了,但在这里是正嗨的时候,门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进来,她担心现在走会有些扫兴。
“你想回去吗?”
“回吧。”她这么一问,凌戈便懂了,“进去跟他们说一声。”
他非常随意地伸出一只手,许岛蜻非常顺手地牵上去。两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
但凌戈只要稍微回一回头,就会发现彼此的脸上,表情远不如动作这般从容。
回去的路感觉格外短,没走几步就要到了,许岛蜻又觉得,其实再待会儿也不错。
侯兆宇远远地就看见他俩牵着手回来,但凌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不许调侃不许起哄。“你们玩儿,我们先走了。”
“我也该走了,明天上午还要去电视台开会。”侯兆宇拿着温虹羽的外套站起来,“我去叫他。”
凌戈和许岛蜻先出去,取了寄存的打包盒,站在门口等他们。
“猴师兄和温虹羽是一起合租吗?”
聊天的时候,许岛蜻听到他们提了一嘴家里的冰箱怎么了。
“嗯,他们大学在一个学校,大四实习的时候就搬出来住了。”
“这么巧啊。”
“什么这么巧?”温虹羽走过来,一副明显玩上头的状态,满脸通红,看起来全身都散发着热气。
“凌戈说你和猴师兄是大学校友。”
“是啊,我们不仅是校友,还是一个系的,现在还是室友。”他骚气地冲许岛蜻眨了眨眼,“这不是巧合,这叫缘分。”
“那你们确实挺有缘分的。”
“你也一样啊,你和凌戈,”温虹羽看了眼凌戈,后者瞥了他一眼,暗示他闭嘴。“和我们,咱们这么多年后还能遇到都是缘分,对吧,大师兄?”
“啊对对,这个、相逢即是缘。”侯兆宇转移话题,“你们这提的是什么?”
“晚上没吃完的菜。”
“啧啧啧,说你们勤俭持家吧,两个人点这么多菜,说浪费呢,你们还知道打包。”
凌戈解释道:“没点几个菜,主要是东北菜量大,她又跟个小鸟似的,就吃了几口,光我一个人在吃。”
“我就说怎么闻着这味道有点熟悉呢,是茄子吧?”侯兆宇吸了吸鼻子,转头跟许岛蜻吐槽:“大学的时候我去北京找他玩了两次,两次都带我去吃了学校门口的东北菜。”
许岛蜻问他:“所以那家东北菜好吃吗?”
“味道确实还行。”
“看吧,我没骗你。”凌戈冲许岛蜻得意地挑了挑眉,再次说了与之前一样的话,“你要是来北京找我玩儿,我也会带你去。”
温虹羽插话:“就是啊,你说说你,大学怎么不跟我们联系了,不然我们几个早就见面了。”
“现在也不晚啊。”许岛蜻蒙混过去,“诶,车来了。”
他俩住得远一些,所以先走。凌戈进了副驾驶,许岛蜻坐在后面,她降下一半车窗,让凉风灌进来。
“不冷吗?”
“还好。”
猛烈的喧嚣和欢喜过后的宁静,会让人突然感受到巨大的空虚,变得怅然若失。
她看着凌戈的手肘搭在窗沿,突然问道,“你大学的时候,有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水果?”
“水果?”他想了下,“每年平安夜确实收到了苹果。”
“除了苹果呢?没有别的吗?柿子枣子之类的。”
“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许岛蜻想到前两年,慢吞吞地说起来,“我听人说送柿子和枣子很吉利,代表事事如意。”
凌戈微微扭头,从右边狭窄的缝隙里看过来,“怎么?谁给你送了?”
看着他若隐若现的高挺鼻梁,许岛蜻突然想起来了。
对啊,他当然收不到,因为那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
凌戈直到下车还在思考这件事,能让她这么记忆深刻想必一定是很特别的人送的,说不定就是她大学时候的男朋友,或许正是因为苗苗先前那个吻让她想起那个人。
等电梯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和大学时候的那个男朋友为什么分手?”
男朋友?她大学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哪里来的男朋友。但许岛蜻疑惑了一秒便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先前她说不是初吻,所以他误会了。但关于初吻这件事,她根本不愿意回忆,甚至不想承认,她在想应该怎么说比较好。
她短暂的沉默落在凌戈眼里,就是对上一段恋爱难以忘怀。他有点心酸,假装不在意地问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你也太狠心了,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说不联系你就真不联系了,谈恋爱也不告诉我。亏我还经常想起你,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吗?那么多年的互相陪伴,她真的可以忘了,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到能平静地接受成为过客的朋友吗?
她避重就轻,“当初明明是你先说的别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