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雨笑起来，伸手推他的脑袋：“想得美，说了看你表现，少得寸进尺。”
李延策刚被她推开又黏回去，语气多少有点落寞：“我下个月进组拍戏就见不到你了，你不答应我就算了，还不让我多和你靠一会儿。”
李延策这么一提，谢知雨也想起这回事来。
她手下的艺人进组拍戏拍综艺或出国进修旅游都是常见事，之前觉得他们行程安排妥帖自己乐得轻松，现在一想到李延策马上要进组，还真有点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
谢知雨便不再推开李延策，承诺：“等你进组后我会来探班的。”
李延策刚垂下去的无形尾巴立刻又甩起来：“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然我会咬人的。”
3月，李延策正式进组拍摄《江湖夜雨》。
这是李延策第一次拍古装电影，电影开机仪式就把粉丝期待值拉满。最关心的自然是李延策的古装造型，暗戳戳呼吁站姐和代拍给力一点早日发布路透。
也有问谢知雨是否跟李延策进组的，立刻有关注两人动态的“甜延蜜雨”CP粉出来哭诉：“别想了，谢姐一向不管进组，她已经去跟黎炽和许在在他们的行程了。”
此前李延策接《冬日客栈》时谢知雨答应陪他到进组为止，现在他去拍戏，她便搬回了市区自己家。
收拾东西离开李延策家时不禁有些恍惚，明明刚到李延策家时他还憋着点气和她较劲，如今两人的关系却在此前基础上发生了巨大变化。
和李延策一起住了几个月，回家后多少有点不适应。看着一些熟悉的日常用品，不自觉就回忆起和李延策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江湖夜雨》的拍摄取景跨越大江南北，李延策不忙的时候会给她打视频电话，两人都忙的时候，就每天简单问候几句。
大部分时候是李延策给她发消息，早餐的时候拍一张，午餐的时候拍一张，晚餐的时候再拍一张。有时候配上一大段消息，小学生流水账作文一样讲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当然，还不忘催谢知雨早日去剧组看他。
“我看见你跟黎炽的行程了，他就准备演唱会有什么好跟的，让年糕陪着他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探班。”
“陶导也说欢迎你来剧组。”
谢知雨和李延策的聊天时间通常不能准确对上，都是隔一段时间你回一句我回一句。
谢知雨觉得李延策真是愈发幼稚了，好笑：怎么陶导都知道我要去探班的事了，你别一天天在剧组里瞎说
晚上李延策回复：陶导说他女儿是甜延蜜雨CP粉
谢知雨：……
在去剧组看李延策之前，谢知雨手上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她翻看易妮资料时发现她并非学习舞蹈、演唱出生，而是学的服装设计。没出道之前别人对她的性格评价是活泼开朗，但她印象中的易妮都是胆小、怯弱的。如果不是她遭遇了什么性格横生变化，就是她在演。
狗仔号爆料一事后，除了挂名经纪人出来发微博，易妮本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像她这种爱豆各平台账号都在团队手里，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对她持续运作不太符合方伟成的作风。毕竟易妮所作所为的意义除了给李延策泼脏水就是蹭，蹭到了还不利用热度，实在有些浪费这个“机会”。
她推测方伟成给易妮许诺应该是做完这一切会帮她炒热度、拿资源，但现在这仿佛无事发生的模样，有概率是方伟成放弃易妮，或是他们内部出了矛盾。
虽不确定她的猜测是否准确，这种机会她不打算放过。谢知雨当即找人联系了易妮，向她伸出橄榄枝，表示想和她聊聊。
几天等待后，谢知雨收到了易妮的回信，说愿意和她见一面。
谢知雨和易妮约在一家私密性良好的私人会所，她先抵达订好的包房，点了一壶普洱茶，坐在茶桌前等易妮。
易妮被服务员领进来的时候帽子、墨镜、口罩、围巾全副武装，待服务员离开，才放下包，坐在谢知雨对面摘了墨镜和口罩。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淡妆遮不住眼下的黑眼圈，整个人恹恹的，全然不复迷踪盛典时见她的光鲜亮丽。她连气质也是淡漠的，和她对外那个看似娇弱的形象判若两人。
“易小姐，请坐。”谢知雨并不意外看到这样的易妮，做了个“请”的手势，替她斟一杯茶。而后静默着看她，等易妮先开口。
易妮看了眼谢知雨替她倒的茶，手指抚上杯沿，几秒后一饮而尽，露出个有些惨淡的笑：“没想到会是你来找我。”
谢知雨拎起温在小火炉上的茶壶，继续替她斟满：“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在想你是否需要帮助。”
易妮看着茶杯重新被斟满，思索片刻，直入主题：“你能怎么帮我？”
紧绷的声音能听出易妮有些紧张，毕竟她才对谢知雨使了绊，还不能确定此刻从容就坐于她对面的谢知雨是敌是友。
谢知雨能理解易妮的警惕，笑笑：“我知道你和创芽的合约快到期了，如果你还想待在这个圈子，我可以推荐你去和创芽没什么利益纠葛的几家公司。如果你不想待了，我也可以给你推荐一些去处。”
易妮微微眯眼看向谢知雨，似在评估她话中的可信度。
“当然，忙也不是白帮。我没有好心到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易小姐应该知道我今天想听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不认账呢？”
谢知雨耸耸肩：“我和方伟成不是一类人，我想你也是愿意相信我，才选择了来这里。你应该在录音吧，我可以明确地说我找你是为了拿到方伟成的料，相应的我也会帮你渡过当前难关。如果我食言，你大可把今天的录音公布出去。”
被谢知雨说中，易妮紧了紧身前挎包的链条。沉默片刻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开口：“设计李延策这件事，是方伟成的主意。”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话也就不再难出口：“你们应该也知道，他从盛世走后就一直对盛世怀恨在心，尤其是朱元润和你。他这个人小肚鸡肠、喜搞歪门邪道，想报复盛世，又不好直接对你们下手，就想搞你们重点的艺人。之前陈昊芪什么的都不说了，现在朱元润不带艺人了，他就把你当重点报复目标。不是李延策也会是黎炽，可能恰好衡迦也不喜欢李延策吧，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我在创芽出道之后一直不温不火，想从爱豆转型演员也拿不到什么好的资源，方伟成就先盯上了我。他承诺我只要照他说的做，就会替我打点好之后的路。做这一行的没有人不想出名，所以我动摇了。但我很快后悔了，想退出方伟成的计划。可是太晚了，方伟成说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别想着还能反悔。甚至他为了让我乖乖听话，也为了讨好资方，把我送到了衡迦他爸衡帆的床上，拍了我的私密照，威胁我，告诉我要做完这件事才把照片还给我。”
谢知雨静静听着易妮诉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56章
这就来探班
“这个计划最开始是想用我给李延策上绯闻塑造他的渣男形象, 方伟成还承诺会借此为我运作一波，毕竟在他眼中黑红求之不得。”说到这里，易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当然, 如你所见方伟成并没有信守他的诺言。”
“你和李延策的事, 是狗仔跟拍时的意外收获。其实他们还有下一步, 就是伪造我的流产证明，让我出来直接指认你插足我和李延策的感情, 李延策对我始乱终弃。不管盛世有没有能力澄清, 只要把消息放出来, 有人愿意信就足够了……反正, 无论结果如何, 我只是那颗为了将你和李延策拉下水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但是我拿回照片后拒绝了继续配合，就和方伟成闹掰了。”
“除了我这些事, 方伟成还找了韩勋在综艺里故意让李延策受伤。韩勋的出场顺序，也是方伟成知道前几期有雪上运动故意找节目组安排的。综艺的时候还好李延策反应快，不然可能就不止脱臼这么简单了。”
易妮垂下眼睫, 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壁，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说到底，还是我当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方伟成, 才落得这个下场。”
谢知雨听她说完，难免感觉唏嘘。从《拥抱尘埃》来看易妮是有演技的，却因为一时被方伟成迷惑，步步深陷泥潭。圈内像她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不同人也许有不同的苦衷和原由, 但终究迷失了本心。
而方伟成这个人, 这些年兜兜转转变本加厉, 各种手段用得越来越熟练。
他背后链接着一条畸形的合作模式, 得到超乎常人的利益时没有考虑过反哺行业，反而背地里肆无忌惮搞恶性竞争，再三践踏行业、道德底线。
正如她之前和朱元润达成一致的观点，如果方伟成的存在注定是定时炸弹，那他们不介意辛苦一点，把这颗炸弹连根给拔了。
“对于你的遭遇，我深感惋惜。”谢知雨轻轻叹息一声，询问：“你说的这些，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吗？”
易妮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只U盘：“我有方伟成和我交涉的录音，以及衡帆说包养我时的套话，还有一些其他资料。”
但她并没有直接给谢知雨：“我可以给你，但也需要你先给我一些保障。”
谢知雨了然，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你还想演戏，我们会把方伟成拍摄你私密照这一段隐去。”
“不想演戏了，这个圈子我待累了。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们借这件事把衡帆一起爆出去。”
谢知雨沉吟片刻：“爆衡帆这件事有难度，我现在不能打包票。”
“没关系，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易妮的笑容有些疲惫：“听说你有一些海外时尚圈的资源，我以前学的是服装设计，想去英国或者意大利跟个老师试试。”
“好，我可以帮你推荐，但时尚圈也没那么好混，推荐只是个敲门砖，还需要你自己的作品。”
谢知雨当着易妮的面打了个电话，给了她一个微信：“你回去之后拿作品联系这个人。”
易妮添加了谢知雨给的微信，将手中的U盘从桌上滑到她跟前：“你要的东西也在这里了。”
易妮拿起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转身问她：“你就不怕我编造事实诓你，拿今天的事去投诚方伟成？”
谢知雨收好易妮给的U盘，冲她清浅一笑：“在你来之前我有这样的顾虑，但听你说了这些话，我想不会。一个想重新开始的人，是不会再愿意和方伟成扯上任何关系的。”
易妮顿了顿，心情有种未有过的轻松，她看向谢知雨，点了点头：“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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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易妮这桩事后，谢知雨将去《江湖夜雨》剧组探班提上了日程。
李延策最近的拍摄地点在湖北恩施，她特地让于久别告诉李延策，嘴上美其名曰突击检查看看李延策在剧组的工作态度。
飞行时间难得心情悠闲，谢知雨要了杯咖啡，单手杵着头，另一只手手指弹钢琴一样轻快地敲击小桌板，手腕上戴着的正是李延策送的腕表。
拍摄地并不偏僻，剧组下榻当地酒店，谢知雨下飞机后先去酒店办理入驻，随后前往拍摄地点。
李延策正好有戏，于久出来接她，给她带了张工作证，进入现场一路畅通无阻。
剧组拍摄在尚未完全开放的景点，山峦巍峨，飞流瀑布，一片绿意盎然。剧组和景区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游客罕至，进去之后只见剧组的工作人员。
谢知雨穿着方便行走的小白鞋，牛仔上衣阔腿裤，干练而不失靓丽。她撩了撩垂落肩际的长发，一边走一边向于久开口：“我叫了奶茶，等下会有人送过来，到时候你可以带上三三再叫两个人去接一下。”三三是李延策拍摄期间跟组的临时助理。
现在有些艺人到哪都喜欢带一堆助理，基本等于全方位服务保姆，除了少数待遇不错，大部分都非常辛苦。尤其服务的艺人越糊逼事越多，体力压榨就算了还搞精神PUA。有时候看一个人艺人身边助理是不是经常换也能看出其人品如何。
李延策除了最开始朱元润给他配的于久，现在只在有戏的时候招跟组助理。
于久知道谢知雨的习惯是探班必把福利安排得妥妥帖帖，但还是忍不住问：“奶茶这里也能送？”
谢知雨食指和拇指搓了下：“钞能力。”
说完又看了眼手机：“晚饭我也替大家安排好了，已经和制片打过招呼，晚点饭店会送过来。”
于久默默竖起大拇指：“知雨姐，不愧是你。”
这场拍的是主角江烛明和男二号顾浪的戏，顾浪人如其名，是和克己禁欲的江烛明截然不同的江湖浪子。他看似玩笑江湖，实际也是剑痴，这一行就是为了和江烛明一较高下，夺走他的佩剑“负雪”而来。
顾浪的演员叫周霆。20岁的武生，出生武术世家，本人还是香港著名功夫巨星的徒弟，整个人透着股和角色相匹配的意气风发。
拍摄正在进行中，制片人张芸注意到谢知雨到了，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导演陶暨礼正拿着对讲机专心致志坐在监视器前，谢知雨没有打扰他，在后排的椅子坐下，观看李延策的现场。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坐在现场看李延策演戏，而陶暨礼身边显而易见是给男一号李延策留的椅子。
剧组监视器旁的椅子向来有讲究，一般带靠背的通常给导演、监制和主演，有资方或其他人探班，场务才会视情况增加带靠背的椅子来招待。换作曾经的小透明时期，这种待遇想都不要想。
周霆虽演戏经验不如李延策，但胜在气质符合、武打经验老道，看得出来陶暨礼在选角上颇费一番功夫。
这一场主要是打戏，谢知雨还不知道李延策的特训成果到底如何，默默捏了一把汗。
山间翠屏环绕，怪石嶙峋。风吹过，山林间簌簌作响，瀑布清流自泻而下，秀美壮阔。
顾浪与江烛明飞身缠斗，他使重剑，那剑在他手中却似无重量一般，直斩江烛明胸前。
江烛明的剑很快，快且多变。负雪剑剑身透着寒光，轻盈如雪，急骤如电，阵阵金铁交击声中，已拆数招。
顾浪的剑凶猛、直率，江烛明的剑清冷、随性。
江烛明看似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正是他兴之所至的选择。所以他的剑也随心而动，已然达到人剑合一的轻灵流动。
这种表面清冷禁欲，实则自由无拘的气质很难拿捏，但李延策做到了。
他看向敌人时眼中是冷漠无情的，仿佛没有感情的剑仙。而他目光落在剑身上，又硬生生多几分心无所束的舒展。
看到李延策的现场演绎，就会明白陶暨礼为什么会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