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陈星烈嘴角噙着抹疏淡笑意,把菜单压她手里,淡淡开口:“翁小姐喜欢,可以再加。”
寇婷婷罗洋等人八卦好奇的目光都快黏她身上了,翁星手心出了一层汗,她勉强笑笑,“不用了陈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新员工而已。”
“是吗。”他挑眉,嗓音不徐不缓,“明天不就要入职远柘,我对待所有普通员工都一样好。”
赵勋晖脸上的笑意垮下来,提醒,“陈总,这是合作项目。”而并非腾飞技术A组的人直接就去入职远柘了。
徐斯万咳了声,勉强说了句场面话,“赵总放心,项目完成后,腾飞的人自然能回去。”
脸色稍稍缓和,赵勋晖握着酒杯喝了口。
额发间都是细密的汗珠,翁星喉咙痒得干涩,想再说什么,怕又成为焦点,便没回。
手指绕着戒身摩挲,薄唇轻启,他说了样菜单上没有的一样,“槐花馅饺,就这个吧。”
服务员恭敬拿了菜单下去。
翁星心底却如细痕划过,有了丝微妙的感觉,槐花饺,他还记着。
微微怔忪,捏酒杯的手指用力,在服务员过来时她下意识往回挪了下,膝盖蹭到男人西装裤腿的布料,温热一道,她飞快回收,手里的酒杯却不慎倒下,一小半洒在了他袖口上,洇湿西装,冷白手背上也沾上酒渍。
翁星连忙拿纸擦他手背,动作迫切的想掩饰。
林义章还是注意到,训了她一句:“怎么酒都端不好,粗手粗脚的。”
耳廓绯红,翁星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抱歉,陈总。”
松开酒杯,停止交谈,陈星烈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左手交给她,任由她处置,女人侧脸白皙,眼睑下的红痣温和,微卷的刘海扫过耳畔,干净而温和。
“不碍事。”陈星烈淡淡回,“慢慢擦,擦干净。”
他嗓音低缓,摩挲耳畔,勾人的蛊惑。
耳朵间烫得翁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一手轻抓他手背,手掌宽大,纤细指腹贴着他虎口的茧,干燥而温暖,一处一碰间勾起时莫名显得暧昧,在暗色灯光下引得人连连旖旎遐想,这人还毫不避讳,一直昏暧着眸盯着她看。
室内光线偏暗,点着熏香,玻璃窗外往下是绚烂繁华的夜景,灯火星点,点缀在黑暗中,一条黄浦江,江面波光粼粼,幽深无比。
赵勋晖抿了口酒,若有所思,“你们认识?”
手触电了一般收回,翁星勉强笑笑,“不认识,赵总,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低笑了声,陈星烈也不拆穿她,回:“嗯,第一次见。”
“这是好事儿,少了磨合期,陈总能重视我们翁星,她感激幸运还来不及。”冯正鸣拍手。
手背上和手指上沾的酒终于擦干净,翁星如释重负地松开他,竭力往前坐,离他远点。
“来。”冯正鸣把寇婷婷也叫过去,“陈总,这也是我们A组后端的技术员,请您多多关照些。”
寇婷婷走过去敬酒,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水气息弥漫开。
眼底浅淡笑意立刻就散了,化为淡漠冷戾,陈星烈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眼也不看她,也没有要接那杯酒喝的意思。
僵持半分钟,寇婷婷脸上的笑容挂不住,难堪又尴尬。
桌下,翁星用手肘抵了抵他腰侧,意思很明显,让他回应。
“翁小姐,有事?”低缓一声,男人声线独特,如大提琴C调。
翁星此刻很想把他毒哑,咬牙切齿地回:“没事。”
还僵站着,寇婷婷打算回去,腾飞那边的人脸面也挂不住,黑了一圈。
还是徐斯万倒了酒杯碰她,舒朗回:“这杯我接,后端研发寇小姐是吧,以后共同学习进步。”
寇婷婷才勉强退下。
“以后还得友好合作,星星给陈总敬酒啊。”
冯正鸣也是个人精,见不怎么爱搭他们总经理的话倒是有意无意把目光放翁星身上的远柘总裁,就一直撺掇着翁星敬他酒。
言语中有意无意地提及好好练一下他们腾飞的兵,并且加入下次合作的事。
陈星烈兴致不高,笑都懒得笑,敷衍了几句,不过翁星递过来的酒他倒是一杯不剩的全喝了。
昏黄灯光下,翁星持着酒杯靠近,自持地叫他陈总,喝酒。
深邃眉眼压下,他淡淡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玩味而散漫,接过带着她手心温度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喉结微滚,抬手扯了扯领带,陈星烈慵懒靠着椅背,手指修长,矜贵而冷淡模样,时不时总看向她。
一场晚宴倒也没到冷场的地步。
徐斯万在旁边看着也十分不解,腾飞这所谓的技术团队,跟最新技术和设计脱轨太久,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这次招标能让他们一半,也全是他一意孤行。
赵勋晖还借机要求他们提供技术和指导思路帮忙培训腾飞a组那些吃白饭的能被轻易优化掉的程序员,挺可笑的。
一场你来我往,博弈游戏一般的宴会结束,两方总裁没走,谁也不敢先走。
倒是翁星这么一晚上,折腾得累了,找个借口出去,在洗手间抽完了支烟。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心底有说不出的隐秘期许感,肌肤相触,西装衬衫往上凸起的喉结,淡漠不苟言笑却为她微弯的唇角,还有那双黑沉双眸下疏冷偏深的眼神。
如盛情绪,酝酿风暴,压抑海面上唯一一抹薄光。
心跳加快,在那样的环境下演戏,心也砰砰。
槐花馅馅饺应该是外面小摊上买的,都留给她吃了,虽然不比旧时味道,但也是她喜欢的,口齿留香,夹杂着甘甜。
手掌汗津津的,掐了烟,还有点黏。
水流冲过手掌,冰凉触感,又回想起和他手掌交握的温度,凝了凝神,翁星快速抹工皂洗净,顺便补了个妆。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有人谈论。
“远柘陈总是真的挺傲的,连我们总经理的话都不怎么回。”
“是啊,长得一张很贵的脸,说话也一字千金似的。”
“他们不就研发设计比较厉害吗?总体实力比不上我们腾飞吧,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让我们各个高管轮番捧啊。”
“今天婷婷去敬酒,他看都不一眼,虽然他长得特帅又有钱,但也未免太混蛋了。”
“是不是呀婷婷?”
有水流声传来,女声温温柔柔的,“没事,我又比不上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安安分分当个普通人就行了。”
有人为她抱不平,“是啊,远柘总裁怎么就一顿餐全在问翁星的喜好,怎么那么关心她。”
“怪不得外界都传他是个玩咖,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吗,一场聚会就看人那眼神,温柔缱绻的,还只对她一个人好旁的不看,这谁遭得住啊。”
“是啊,他那么熟练,之前肯定是谈了几十个女朋友那种,估计这次就看上我们这儿的高材生了。”
“我觉得也是,应该是玩玩,这个能谈几天啊,办公室恋情我们赵总准吗?”
“你们,乱八卦什么。”冷冷一道男声插进来,是赵勋晖。
那些女生瞬间道歉的道歉,鸟兽一样散了。
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缓了缓,翁星才推开门出去,恰好看见赵勋晖还没走。
他神色凝重,皱着眉,看着翁星,“小翁啊,我捎你一程?”
“不用了,赵总,我已经叫了车。”翁星撒了个谎。
“她们说那些你都听见了?”他问。
翁星如实回:“听见了。”
赵勋晖神色是肉眼可见的忧虑,不确定地问:“你认识陈总?他这人性子孤僻手段果决,以前从没应过我们的饭局。”
“不认识。”翁星压着心虚,继续撒谎。
“那好。”赵勋晖笑笑,继续试探:“你是我亲自发offer迎回来的,应该不会因为恋爱这种事放弃工作吧?”
“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食指捏了捏手链,翁星一本正经回。
“那我就放心了,去远柘主要还是偷师,我们等你回来。”赵勋晖对她笑得和善,寄予厚望。
“好。”
…
出会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刚下过小雨,湿绵绵的,花坛里绣球花一簇一簇地开着,花瓣尖缀了雨水,剔透冰凉,夜来香的香气渐渐浓郁,来往行人都行色匆匆。
凉鞋高跟,有点冷,翁星站在路边打车,许久都没见到一辆空的出租,远处江景波光粼粼,映照点点灯火,喧嚣一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手腕皮肤上起了细小的战栗,翁星往公交车站台那边走,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法国梧桐高大的枝叶半遮住路灯的光,昏昏暗暗的洒落下一层,使路面显得更加清幽。
远远的,翁星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停靠在路边,半倚车门的男人西装外套解了,手臂勾着外套,修长手指间燃着支香烟,一点猩红,缓慢移动。
山地靴踩在一旁花坛上,徐斯万手里捏着几片被撕碎的纸,声音有点低,带了忧心,“哥,你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了,那白家小姐还心心念念着你。”
拇指轻折打火机豁口,他一件一件细数,“在英国读书那段时间你没见过她,她来酒吧堵你,图书馆堵你,回公寓的路上也堵你,你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消停两年,这下好,拿照庭来堵你。”
“我知道你跟那个家没什么关系了,所以就真的眼睁睁看它毁了吗。”徐斯万深吸了口烟,有些怅惘:“可惜远柘和照庭领域不同,有些地方真帮不上。”
“要不就彻底断关系,要不就回去了结这事。”
烟灰洒落,低嗤了声,陈星烈嗓音极低:“娶她,这辈子不可能。”
勾唇淡笑,眉眼压了点,他掌控从容:“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去陪他们玩玩。”
“行,你有主意就成。”徐斯万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神采飞扬:“今晚你别太明显啊。”
“吓到人家了怎么办。”
夜风寒凉,翁星隐约有个模糊猜想,但不真切,她退缩过一次,这次不会了。
深吸了口气,提着挎包,翁星走过去,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在这颇为寂静的街道里渐变清晰。
梧桐树下,旧街军校遗址前,翁星抬眸看他,杏眸澄澈,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翘,勾人而清妩的一张脸,发丝在微风中微动。
清越如泉一声,她开口喊他:“陈星烈。”
掀开眼皮,淡淡清白烟雾缭绕,男人单半抵靠着野越车车门,后视镜里的身影清晰的落到面前。
烟灰洒落一截,清净的茉莉香气息萦绕,摁着打火机铁皮一点一点掐灭烟,他站直了点,凌厉眉眼一点痞野,目光一点一点勾出占有欲。
抬臂,他直接把西装外套扔她身上,“知道过来。”还知道过来。
翁星穿上宽大的西装外套,卷起袖口露出手指提着包,她朝他笑了下,装无辜,“是诶,没车了嘛,我要回去啊,你是我邻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