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两个冰淇淋,见到司唯嫣的时候变得有点腼腆,揉了揉耳朵,轻轻叫了声:“公主。”
没忍住,弯唇笑了下,明媚眼眸如湖面泛起涟漪,司唯嫣回他:怎么了,陆小狗?
“那个,不是这个。”陆行之揉了揉鼻尖。
“哪个?”她问,有些懵。
“不是这个称呼。”陆行之声音夹得有点低,“骑士。”
“好哦,骑士,陆骑士。”司唯嫣莞尔,忍不住觉得他可爱,真装乖起来很会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吃冰淇淋?公主。”陆行之拿了两个甜筒出来,给她选。
香草味和草莓味,司唯嫣选了香草味,“你不给星星哦。”
陆行之这才想起翁星,把剩下那个草莓味的递给她,旁敲侧击,“第三圈了。”
抬眸看了眼,他一直跑在第五,在十几名体尖中也不落下风。
白枳和一众女生在旁边为他加油,吃的喝的擦汗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生怕他累倒。
如热浪袭来,骄躁无比。
“唉,平时没见他这么积极参加过跑步。”陆行之努力暗示,“今天真的有点奇怪。”
就差把为爱跑三千说出来了。
撕开甜筒,轻轻咬了口粉色的糕粉,入口即化,翁星垂下眼睫,低低回:“挤不进去。”
“也不差我一个。”
陆行之心梗了快,司唯嫣拍了拍他肩,“玩狼人杀吧不如。”
孙曦结束比赛跑过来,还带着沈晚晚。
手机游戏,一开局,翁星拿到的是平民。
第一夜就被狼人刀了,比赛到最后一圈,翁星还是想去看一下。
却看见宋墨白走过来,他刚结束跳远,鼻翼边还有汗水,到她身边来,“没有跑步吧?”
翁星摇摇头,“没有。”
“还有糖吗?”他问。
翁星点点头,“有的。”
宋墨白牵她衣袖牵起来,“昨天那道题我想到第三种解法,要不要现在回教室,我给你讲?”他嗓音温和,眉目温柔,极有耐心。
操场另一边裁判吹着哨声一声比一声响,人群沸反盈天,三千米长跑,几乎每个人都精疲力竭,运动鞋踩在跑道上的声音,急切,热烈,如引线点燃一点点炸开。
“走吗?”宋墨白催处她。
点了点头,翁星撕开一块青苹果味的水果糖,从人少的地方走出去。
她站在宋墨白身边,听见那边的欢呼声,有人冲线了,第一名不是他。
心底微微刺痛了下。
宋墨白低头看着她,眼睫很长,覆下一圈阴影,他伸手轻轻撩了下她耳边垂落的发丝。
青苹果味的糖,初调是酸的,翁星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个过线的是十九班的体育尖子生,用尽全力奔跑,冲线那一瞬间,走了几步,直接弯腰慢慢躺在草地上。
宋墨白低头,迁就她,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皮肤又收回,说出一个约定,“翁星,下个月还坐同桌吧。”
……
白色围栏外,被建筑切割成四角的天空,空气中浮动着晚桂的清香。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风声渐渐消弭的瞬间都变得很远。
因剧烈运动而心脏狂跳,最后一百米超了两名体尖。
赶到的时候,他正好过线,脸色苍白得难看,耳后额间全是汗,一手按压腹部,没接任何人的水和毛巾。
单薄冷情的眼睛,很浅的内双,瞳仁漆黑,不带感情地扫过每一个不是她的人。
他们为他欢呼,可她没投来甚至一眼目光。
喉咙干涩疼痛,手指握拳用力,骨节泛白,陈星烈抬头,苍白而英俊的脸陷在树叶罅隙的阴影中。
隔着白色围栏,隔着人山人海,他看见她和宋墨白,说笑着往回走。
白枳和易蓝过来,担忧地问他:“阿烈,你还好吗?”
“滚开。”嗓音低哑,浸过冷风。
比赛结束,他独自一个人沿着那条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红色跑道走了很久,逼退所有想来表示好意的人。
运动会闭幕式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举行,人群四散往回走,似乎为了应景,天阴沉下来,云层是浅灰色,雨前的空气里涌动着燥热。
不及一时,雨水噼里啪啦砸下。
闭幕式仓皇而狼狈的结束,有学生搬着音箱设备小跑。
四散的人群,也由走变为跑,没一会,操场上便不见什么人影。
唯有白枳,护着他的衣服,站在雨中,看他漆黑额发湿透,T恤浸湿,肩背很宽,侧身却很单薄,隐可见内里的腹肌线条。
眉眼冷峻,低颓,厌世。
食指滑弄着那个在雨中点不燃的银色打火机,怎么都是徒劳。
易蓝从教室跑过来送伞,纯白色透明的雨伞,她递给白枳,担忧道:“阿枳,要放学了,你妈妈来接你。”
“陈星烈,没有拿第一也没关系。”她喊出来,“你永远是我们阿枳心中最厉害的人!”
“你回去吧。”白枳接过伞,白皙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起了细小的战栗。
“阿烈,我这儿有伞,回家吧。”她嗓音温和,轻轻开口。
“滚”,他停下,半靠着围栏,眉眼耷下来,清冷苍白,“别让我说第二遍。”
眼眶泛红,心有不甘又嫉妒无奈,留了把伞,白枳被易蓝拉着走,出了操场还频频回头看他。
雨珠砸下,足球场上的草坪吸满雨水,水珠乱溅。
陆行之在一旁的树下,心里也不好受,他走过来,雨珠落进眼里。
深吸了口气,连带着细密雨丝,他开口:“哥,别喜欢翁星了。”
手背搁在白色栏杆上,背骨清晰,青色血管凸起,捻了根烟出来,挪到旁边遮雨盖下,啪嗒一声点燃火机,陈星烈低嗤了声,“又不是因为她。”
这话陆行之不信,他自己也没信过。
一班放学比其他班晚十分钟。
吴宇航收拾好书包往楼道走的时候走廊已经没人了,他个高力气大,自认为没怕过谁。
却还是在见到男生冷戾淡漠的眼睛时不自觉腿软,声线颤抖,“陈星烈。”
他很不耐烦,淋了场雨,黑发湿透一缕一缕搭在额角,换了件干净体恤,深蓝色,袖口有白色暗线,纹了一头白鲨。
蓝白色运动鞋,新款限量发售的AJ,黑色工装裤,187的身高,淡漠低视看人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说清楚。”眼皮都没撩一下,人懒懒散散地斜靠墙壁,雨丝缀成线往下掉,他的嗓音冰冷。
宋扬劲最大,一手压着他肩胛骨,用力,“谁让你改的名单?”
“我自己改的,看不惯她咯,想看她跑三千,想看她死。”突然来了勇气,他也想当一回为爱冲锋的勇士,誓死不说他喜欢的人名字。
陆行之抬手给了他一圈,嘴角飞快红了,血味腥甜。
他笑了笑,还在骂,“怎么,翁星就那么让你着迷?”
“陈星烈,你他妈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陆行之警告他,“别他妈乱说话。”
吴宇航笑得狂戾,“舔狗啊,陈星烈你现在就是一舔狗。”
所有人都知道,你对翁星的独特,唯独她不喜欢你,也不会怜悯你,更不会在乎你。
“再说一遍。”收了打火机,陈星烈单手揣兜走近,眉眼低沉,冷感无遗。
“舔狗。”
陈星烈低头,盯了会儿他眼睛,抬脚直接踹在他胸口。
“——嘶”痛苦闷哼一声,吴宇航被踹得弯下腰去,表情狰狞痛苦。
“易蓝是吧。”
“让他走。”
那次运动会过后的几天翁星过得极为兵荒马乱,找到了是体育委员填他名字上去的证据,还没找他对峙,他就自己主动来向她道歉,当着全班人的面。
弯腰鞠躬,郑重发誓,再干小人勾当,他自动转班。
那双平时看人总很凶的眼睛凶不起来,像落败的狼狗,夹缝求生。
翁星发现他额头青了一块,默不作声,揭开这事。
而何惜玥走后班里第一趾高气昂的易蓝也无故缺席了一周的课。
她再来学校时,校内二诊考试已经结束,她全科零分。
老师效率很高,红榜是第三天出的,挂在年级公告栏上。
翁星挤了很久挤进去,第一眼看见最顶端的三个字。
陈星烈,第一名,年级第一。
数学满分,理科297,英语140,语文116,总分703。
那么嚣张,那么张扬。
宋墨白又回到第二名,他站在旁边,听人在嘲笑。
“侥幸拿第一又怎样,还不是回现回原形,万年第二,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是第一。”
“对啊,就他这样,拿什么跟陈星烈比。”
“家世不够,学习也追不上,怎么敢那么处处让陈星烈下面子的。”
“他也是够有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