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比了两根手指,“只要两千。”
眨了下眼,翁星没再接话。
等了约莫一刻钟,章诗寻还没回来。
翁星只得把打火机搁下,背着背包穿过街道走近那扇黑漆的木门。
门口装饰得很简陋,牌匾也没挂一块,在这偏僻的巷子里,似乎少有人至。
翁星站门口站了一会也没见有人出来,犹豫了会,还是敲了敲门进去。
这间店构造很奇怪,一条长甬道通向内里,外间连摆设也没。
水泥房隔音倒不错,一直安安静静的。
抬步往里走,翁星想着这既然是章诗寻熟悉的地方,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甬道狭窄,光线很暗,直走了一段距离,前路一转,是个拐角,翁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其间还混杂着人声,嘈杂错乱,听不真切。
而甬道前面变得宽敞,一间二十来平的房间里有些穿着零零散散的穿着黑白马甲的应侍生。
看见她进来,前台的应侍声打量了她一眼,长得清纯漂亮,穿着打扮像女高。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熟稔地问了句,“开桌还是找人?”尾调拖得很长,有气无力的,听起来有种刻意。
适应了会房里的光线,翁星才看清前台旁边的褐色牌匾:
质数台球厅。
敛了敛神,翁星让自己声音尽量大一点,“找人。”
“楼下。”旁边女应侍生一手握着球杆,一手指了指旁边的楼梯。
这是一间地下台球厅,小说电视剧里坏学生扎堆赌博喝酒的地方。
翁星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心里有点忐忑紧张,她捏紧手指,对服务生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转身往楼下走,她听见身后的议论。
“这一个,蛮有礼貌的。”
“可惜那太子爷不喜欢这款。”
“这周第几个了?”
“六个,还是七个,记不清了。”
“怎么那么招女生,都爱劝他改邪归正。”
“人帅啊。”
……
声音渐渐远了,翁星听不清,沿着楼梯下楼,耳边声音变成了场子里正在放的摇滚乐。
台球厅很宽敞,十几张台球桌摆放其间,除却有球桌的地方是亮的,其他地方灯光都五颜六色的,晦暗低糜,染上颓靡气息。
一路上除了球就是酒瓶,还有赌局里的骰子滚落在地。
里面玩的大都是男生,围桌趴着,拿球杆盯准台上的球,也有没玩的,在旁边休息区的沙发喝酒玩牌。
翁星站在入口处,环顾了一周,都没看见章诗寻身影。
正准备离开时,她听见熟悉一声,“我他妈不玩!”
在台球厅左边,翁星加快步伐,路过VIP休息室,余光里一群男生围在一起打牌。
晃到其中一双手,手指指节很长,肤色冷白,手背上青色血管明显。
只是晃过一眼,她没有多做停留,而是朝旁边的那张球桌走去。
因为她清晰地看见,章诗寻被五六个男人围在中间。
有人把球杆硬塞进她手里,而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很像混社会的社会青年。
“张帆奇,你非得这样逼我是吗?”章诗寻声音冷,眼底也是狠意。
走到那台球桌旁边,翁星呼吸微微起伏,莹白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看见有男人把手伸到了章诗寻衣服底下。
捏着手机,拨出报警电话界面,翁星轻轻坚定地开口:“放开她。”
轻轻柔柔却有力量一声,那群男生抬眼朝她看来。
他们人都高,眼底带着种常年混架的狠厉,亡命之徒般。
这下看见一新来小姑娘,纯白色长裙,黑发及腰,鹅蛋脸,皮肤白皙,很纯很漂亮,不加脂粉素颜也压下别人化妆的漂亮。
那群混混上下打量她,眼神赤/裸,不怀好意。
“哟,今天又来个这么正的妞。”
“奇哥你好福气。”
翁星稳了稳心神,亮出手机给他们看,冷静梳理着回:“放我朋友走,我不拨这个电话。”
那群人看到报警电话眼神都一暗,眼底的狠意露出来。
“我不认识她。”章诗寻扭头去找她刚骂的奇哥,她仰头主动亲了下他,“让她滚。”
张帆奇低头看着章诗寻露出风流的笑,“成啊,你今天陪我玩尽兴。”
“不能让那姑娘那么走吧,奇哥,她那么威胁我们。”
张帆奇怂怂肩,“随便咯,又不是我的菜。”
他捏紧章诗寻的手腕,笑得有点发狠,“我们搞对象,她个乖乖女管得着吗?”
翁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从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也听得出来,章诗寻是在赶她走。
她虚与委蛇着,明明看张帆奇的眼底都是厌恶。
女人一旦漂亮,便很容易成为猎物,她现在是这群人的猎物,不过她有能耐只委身于一人盘中。
翁星预想得到,她走,章诗寻需要当那个张帆奇混蛋的一天女朋友。
她应该走,这种地方不是她应该来的。
捏着手机,屏幕暗下去,翁星准备转身前一秒,听见一道声音。
“过来。”
台球桌最里面还有个位置,那人从一开始就仰躺在沙发上,没动作,这会才起身,揉了揉额头。
他盯着翁星看了眼,嗓音极低:“来玩一局,玩了放你们走。”
“天哥。”那些小弟都诧异地看着她。
翁星按下了报警按钮。
三秒后接通,翁星把手机贴在耳边,下一瞬,手机被人强硬夺走,淡淡一声,“打错了,不好意思。”
周佑天挂掉电话,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不耐烦,“小妹妹,你对我们有误会。”
“不过,你惹我生气了。”他指的是报警电话。
“今天这一局,你不玩也得玩。”台球撞桌壁上清脆一声。
在场无人敢说话。
张帆奇抱章诗寻的手都松了。
良久,有人缓和气氛,“天哥,算了,这就是个小毛孩,让她走吧。”
周佑天却不允许翁星离开,带她走近台球桌把杆戳她手里,“开始。
“一杆没进,脱一件。”男人嗓音冰凉,右眉断了一截,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绿色桌壁。
“我替她来。”章诗寻上前来夺杆,却被周佑天一手轻易拽开,仿佛此刻才看见她这个人,他眼底闪过一瞬玩味,语气却恶劣无比:“你也配。”
“天哥,她不懂事。”张帆奇过来想拉她回去。
章诗寻硬骨头不服输,还在激他:“技不如人,不敢?”
眼看着周佑天抓球杆就要打过来,翁星站出来,抓紧了那球杆,“我来。”
周佑天松了杆,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他弯腰一手搭在翁星肩膀上:“出杆啊。”
纵然努力维持冷静,翁星的手指不可抑制的在抖,她盯着桌面上的白球,心跳很快。
出球之前那一秒,漫长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砰”的清脆一声,一颗黑色八号球飞过来,砸在桌上正好击中球桌里的白色首发球。
“手拿开。”低沉一道男声,嗓音很凉,像海盐气泡水里浸着冰块,滋啦滋啦泛着冷。
第2章 反骨
翁星怔了下,感到放在肩上的那双手松了,平行于台球桌面的目光里看见了一双鞋,黑白拼接色的AJ,鞋面有暗色的logo。
而那声音的熟悉感,像无数根刺一样细密的刺在翁星心口。她没抬头看他,维持着握杆的姿势,后背慢慢变得僵硬起来,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刚刚那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气压变得很低。
周佑天伸手抓住那被扔在桌上的黑球,紧捏在手中,他皮笑肉不笑,眼底压抑着凶狠:“什么意思啊?陈星烈。”
清晰一声,翁星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握球杆的手松了。
章诗寻眼尖,过来扶住她,用手轻轻抓住她手心,示意她安心。
翁星才似回过神来,她缓慢抬头,看清了来人。
台球厅灯光刺眼,男生穿着纯黑T恤和长裤,他很高,看他们一室的人都低垂着眼,眼尾锐利而单薄,神色却松散,浑然一股散漫的玩世不恭意味。
他并不把周佑天的话放心上。
只是右手随手玩弄着一个白色的母球,食指内折,露出银戒一角。
缓慢地把球的数字拨回,眼眸微挑,他淡淡的迎回周佑天的目光。
食指不自觉揪紧裙摆,翁星心跳得似乎又快了,她看着他,瘦了也高了,棱角分明一张脸,五官生得极好,骨相优越,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无死角。
这也是高一分班之后,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
“给个理由。”
“怎么?还是这是你的妞?”周佑天的耐心宣告告罄,一手扯过翁星的手,语气也恶劣至极。
“哼,”陈星烈低笑了声,扫了眼翁星,目光停留不足一秒,嗓音极低,淡道:“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