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一个人的四年青春,期间她也经历了生死一瞬,“我怕带着芥蒂和你在一起,也会在日日夜夜的纠结中,最后变成不欢而散。”
黎锡然就静静听着她讲话,直到她眼角落下一滴泪,“所以你这段时间才一直郁郁寡欢?”
他不是看不到小姑娘时常带着满腹的心事坐在窗边,从前还以为是担心他。
“傻不傻,怎么不早说呢?我知道那段时间受委屈的是你,所以你一时过不去心里的芥蒂很正常。但我不介意慢慢等,直到你真正不再生我的气,原谅我。”
“暖暖,不要再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用把感动误会成爱,你只需要知道,我很爱你,就足够了。”
尚禧暖大约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他,“那你不会觉得,我在吊着你吗?”
“那怎么办,我就愿意让大小姐在我的脖颈上套根绳子戏弄玩耍。”
“而且,我想从追求你开始。从一顿饭,一场电影,一束花开始和你相处。这才算正常情侣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大小姐心底是难言的酸甜感觉,她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方式。
“那我可是很难追的。”
“大小姐难追才对。小姑娘不能那么轻松就被得到,所以就算暖暖之后真的动心了,也不妨多吊我一段时间。直到你想进入到下一阶段,再答应我。”
尚禧暖没有过感情经历,所以对于他讲得也有一时间不明白的地方,“下一阶段?那算是什么阶段?”
黎锡然盯着她眸底,又是那种似蛊惑似引诱的眼神。
连声音都被他刻意压低,像在讲童话故事般,“下一阶段,就是情侣关系。”
“日常是谈恋爱。可以拥抱,接吻...”
第36章 明月藏鹭
◎或许你试试玩玩我,我也很有意思。◎
黎锡然突然就像个引诱单纯少女的狡猾狐狸先生, 所以尚禧暖连何时被他捧住脸颊,拉自己贴近, 都是被灼热的气息扑洒到她眉心时才反应过来的。
“你耍流氓!”大小姐又羞又恼地将他手打掉。
黎锡然立刻皱起眉头捂住心口, “哎哟,疼。”
“扯到伤口了吗?”
卖惨博关注,屡试不爽。
“应该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所以最近又疼又痒的。”
自他受伤,尚禧暖在他面前彻底收起了大小姐架子。
特别某次护工喂水呛到了黎锡然后, 此后连吃饭都是大小姐拿着小勺子吹凉喂进去。
“那怎么做, 你会舒服点?”满眼的关心, 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太宠惯了。
“或者拿手轻轻地顺一顺,会减少些刺痒。”他说道。
尚禧暖只每天看着护士给他换药, 就像是感同身受了被利刃猛然刺痛的瞬间。
更不要说去触碰他伤口了,平时连他皱下眉都会无比紧张。
“我不敢,我怕控制不住力气。”
“那我握着你的手?”
尚禧暖咬唇, 依旧十分为难, “一定要我吗?”
“你摸我的话,我会只顾着开心,就忘了疼。”
这话太肉麻涩气,尚禧暖顿时红了脸颊, 身上更是烧灼得紧。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色痞一样。”明明对着医护和黎氏的人都很正常, 但只要看向她, 那双眼睛就像是自带了奇奇怪怪的滤镜。
“暖暖。”他避开她的回答, 用指尖去摩挲她手背,“可以吗?”
最后, 尚禧暖还是败给了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将手递过去。
得逞的人, 五指穿过她手背,然后再带着她的手落在缠着厚厚一层纱布的伤口上。
“不疼吗?”她最近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疼不疼。大约是大小姐很怕疼。
黎锡然却是一脸满足,就连心口的刺痒感消退了,还是没松开她手。
两人就保持着,尚禧暖一只手臂撑在他身侧,一只手轻抚他胸膛的动作。
“你心跳会不会有点快?”尚禧暖忍了好久,然后问道。
黎锡然其实属于是正常心跳,盯着她眼睛反问道:“暖暖,你确定是我心跳快吗?”
大小姐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一阵烧红。
只是下一刻,她又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胸前的领口,“你...”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像是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立刻回答道。
“流氓...”
“小姑娘,我什么时候对你做过流氓的事?”
他是个正直过度的人,是她醉酒面对面坐到他腿上都被推拒的人。
“我突然在想,如果在很早之前就直接妥协于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能快乐很多。”黎锡然抓着她手,“起码你能快乐很多。”
那样正处于少女敏感期的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心酸时刻,他宁愿她永远单纯肆意,可以不为任何改变。
“不会。”尚禧暖回道,“你不会。”
人都是在有了各种各样的经历后,才会有所改变的。
就像她虽然总是说如果回到从前,一定不要喜欢上他。
但如果再回到18岁的那年初春,她还是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动心。
那是从前就连自己都不理解的行为,为什么偏他站在自己面前时,会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足以吸引她整个目光流转。
直到如今,她才有了答案。
爱上一个人,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
他只是幸运地站在了她第一次怦然心动的年华里,是青春年少时肆意明媚的她做出的选择。
人是没有办法抗拒自己,让自己输的。
所以他只是赢了时光流逝里的她,才在未来的好多年,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抗衡。
在青春高扬的那面旗帜里,就算是恨,也会永远在她的世界里拔得头筹。
“...”黎锡然没有再说话,只是攥得她手更紧了。
夏日的高级病房区十分安静,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讲话。
透着夏季病号服的袖口,她视线总会忍不住望向那个鸦色的纹身。
最后终于问道:“我想了解这些纹身。”
黎锡然明显愣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
低沉沙哑的声色,大约是回忆起了十分不愉快的经历。
“是陈韶怡。”他说道:“这些年,她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好。”
“伤人对她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只不过面对我时,下手会更狠一些。”
最初只是动手施暴,耳光,抓掐等。
后来便变成了随意抄起一件任何物品,就连烟灰缸也会成为凶器。
最后,突然有一天陈韶怡闯进他卧室。
她质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为什么不肯告知有私生子的事。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接黎锡然和安娅回家,还要将她赶回陈家。
黎锡然猜想她将精神错乱地认错了人,在一遍遍的拉扯中,陈韶怡突然不知在哪里摸出一把刀匕首。
“我去剑桥读书那年,学校附近有一家纹身店。我就给老板描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都是他给我设计的。”
他的处境就像是利剑深陷泥潭,被满身尖刺的荆棘缠绕牵绊。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双羽翼,逃出去,彻底逃出陈韶怡身边。
“那手腕上的呢?”尚禧暖低声问道:“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是为了她纹的吗?”
黎锡然抬起手,给她看。
那是一串不加任何图案的英文,“Andrea,是我母亲的名字。”
虽然她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想,但听黎锡然说出来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满足。
“十岁那年,我父亲因为车祸去世,母亲也不幸成为植物人。后来和我一同被陈韶怡带回沪上,只是没多久她就在医院内失踪。”
从十岁开始,他就不断在国内外寻找安娅的行踪。
“我怕时间太长会忘掉她,就纹在腕肘处。”但事实上,没有人会忘掉自己的母亲。
“黎锡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甚至庆幸安娅只是失踪,而不是同黎谦昀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人应该有许多念想,才能作为活下去的支撑。
她也会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质问“尚宸舒”,为什么不肯活下去,让她既没有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
“去年听人说在英国的私人医院,见到了和她很像的人。只是等我和陈缇赶去时,那人已经出院了。”黎锡然讲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和期盼的,“我们又追去乡下,一家一家询问。”
“可惜,仅是长得很像。”
黎锡然眼眶都开始泛红,“我还很搞笑的,非要住在那户人家里。”
“她...她真的太像我母亲了。”
以至于,会在街上看到与安娅背影相像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
“会找到的。”似有触动,尚禧暖回握住黎锡然的手道。
“暖暖,遇到你,我真的觉得是天上对我心软仁慈了。”他不再是陈韶怡口中那个被诅咒永远悲惨的杀人犯。
“那,你准备怎么陈韶怡?”
还没等黎锡然回答,就见陈缇敲了敲病房门。他身后,站着一众身着西装革履的人。
两人的姿势很亲昵,从背后看,很像是尚禧暖在俯身亲吻黎锡然。
见有人来,她立刻羞涩抽出手,“既然你还有工作,我就先回避一下。”
“不用,我对你没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