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扑腾打闹的孩子，相互追逐着经过她身边，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揪着她的衣角，躲在她身后。宋菩菩由着他拉得踉跄，并不生气，只是摸摸他的头顶，叮嘱他注意安全。
小男孩剪了个圆寸，贴着头皮的短发根根朝上，摸着扎手多了。
“姐姐，不许摸我头！”
宋菩菩想起不久之前同样面色不佳的某个人：“为什么不能摸？”
“我妈说了，摸头长不高。”小男孩一本正经，有些戒备地盯着她的手。
“可是我今天才摸了一个大哥哥，他很高。”宋菩菩伸长手，往自己头顶往上的地方比划了下，“再让我摸一下，你也会有这么高。”
小男孩半信半疑，伸头在她掌心里蹭了蹭，转身跑走。
宋菩菩笑意更重，圆眼眯得细长。
要是他也这么好哄就好了。
从古镇出来，又一路走回酒店，腿上开始发酸。
宋菩菩站在酒店门口，趁着四下无人，用脚尖点在台阶沿上，用力抻了抻。小腿后侧一阵紧绷，酸胀的感觉过后，觉得筋脉松了不少。
听着关节磨蹭的咯咯声响，宋菩菩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松松筋骨。
“噗噗！”下了戏回来的张珩和秦潼正等电梯，朝外站的秦潼一眼看见走进大厅的她，挥着手喊她。
“你干嘛去了？”
“去古镇逛了圈，顺手买了些东西。”宋菩菩说着，把手里的礼物盒往秦潼眼前晃了晃。
秦潼翻开盒子打量，锦缎上两个镯子，素色的质朴无华隐隐泛光，雕着花的精致又不显繁复；“给阿姨买的？”
“嗯，”宋菩菩拉着她一起走进电梯，“还挺好看的。”
电梯门缓缓合上。
只留着十来厘米的时候，有人伸手拦了拦。
指骨修长，顶端是圆润的弧度，手背上的脉络因为发力而显了出来。
宋菩菩心神一动，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没等她深想，沈陆一便出现电梯外。
沈陆一眼里闪过讶异，没想到电梯里竟然是他们仨。
“你也刚回来？”张珩开口招呼他。
“嗯。”他伸手按了楼层，顺势靠在临着的那面墙上。
沈陆一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侧对着她，电梯里的顶光打在他身上，脸被阴影盖住了不少，表情看不分明。
宋菩菩也有些意外。
沈陆一先她离开，她又在路上消磨了一会儿，按理说他早该回来了才对，怎么竟比她还慢些。
张珩絮絮叨叨地说着组里的长短琐事，沈陆一淡淡地应几声，看起来不太有兴趣。
宋菩菩偷摸着看了他几次，神色很淡，周身气场都发着寒。
张珩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说完一段便噤了声。幸而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就到了，张珩揽过自家媳妇，准备打个招呼就撤。
“噗噗，安慰他！搞定他！”秦潼临走时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根，有些麻，她侧头避了避。
两道人影闪出了电梯，密闭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两人。
两层的距离很短，不过数十秒，电梯门再次打开。沈陆一直起身，眼神都不曾看向她，自顾自往外走。
宋菩菩怔了一下，没来及拦他：“沈陆一！”
透过缓缓合上的门缝，跨出去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电梯合上，反光的墙面倒映出她的脸，神色复杂。
摸了下头，怎么成这样了？
没听说男生的发型是这么禁忌的绝对领域啊？？
宋菩菩心里像打翻了一桌调料，五味杂陈。
辣椒酱是他的无视，呛得人眼眶发烫；盐巴是她的懊恼，齁得人嗓子发干。
闷头走了半晌，抬头看一眼房号。
过了。
她叹了口气，往回走了几间。
怎么办？
哄不哄？
要怎么哄？
宋菩菩扑在床上，半张脸闷在枕头里，身上的裙子压着褶往上提了不少，露出半截莹白的小腿，有一点软肉，却因为笔直修长的线条，仍然觉得纤细。
“唉。”又是一声叹息。
宋菩菩翻身坐起，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流露几分居家的慵懒。
摸过手机，解了锁，沉思着打开搜索框。
“喜欢的人生气了怎么办？”
向下划了几页，回答不多，也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建议，只说视性别而论。
宋菩菩清空了输入的文字，手上一顿，犹疑地蹭了蹭屏幕，又重新输入了一遍。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这次的回答倒是多了很多，第一条回答竟有两万多点赞。
她细细地看了眼，耳根又开始发烫。
“这还用说？喂饱他啊！喂饱他的胃，再把自己打包送进他的嘴！完美！（友情提示：注意措施，出人命概不负责。）”
喂饱什么的，有些羞耻啊！
宋菩菩捂着脸，又一头栽回床上。掌心盖住了眼睛，视线里只有隐约透过指缝的光，眨了眨眼，睫毛划过手心，扑腾着也划在心里。
喂不喂？
喂吧喂吧~
***
沈陆一关掉吹风机。呼呼作响的声音消失，却有其他声响。
“叩叩叩…”
隐约有敲门声传来，他从衣柜里抽了件T恤，顺便看了眼时间。
90分钟。
小倪从跟他说去买饭到现在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爬也早该爬回来了。
“买个饭是跑了几百公里吗？”沈陆一拉开门，身子一僵。
门外的人也是一僵。
“没，”宋菩菩被他劈头盖脸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我点的外卖。”
沈陆一往她手上一瞥，果然，她手中的塑料袋里整整齐齐码着几个打包盒。
“你来干嘛？”沈陆一想起下午的事情，语气不善。
“找你吃饭呀。”把饭盒往前顶了顶，继续说道，“先让我进去？走廊上被人看见不太好。”
沈陆一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面前的人言笑晏晏，眼底赤诚。
默了几秒，还是敞了条道，娇小的身子灵活地穿过他和门缝间的空隙，滑溜溜的像鱼似的，蹭过他的手臂。
她换了香水？沈陆一轻轻嗅了嗅飘散而过的味道，比白天时的要浓烈不少。
宋菩菩进了屋，一时不知道把东西放在哪。
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放满了衣服，有校服，也有日常装，看样子都是拍摄时的服化。
“要不放地上吧？”她转头看身后的人。
“嗯？”
“把那个扯过来垫地上，我们坐着吃。”她用眼神示意椅子上挂着的床帏。
“乱来。”沈陆一说着，却还是朝床帏跨了几步，用力一抽，又一展，没多久便在地上铺好。
宋菩菩合腿跪了下来，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挨个取出菜。
沈陆一屈着腿坐在她对面，每看她拿出一样，眼角的抽动便更明显些。
家常小炒，炸鸡，煲汤，烤串。
她这是打算喂猪吗？
可他强忍着没说话。
宋菩菩乖巧地半跪在他对面。原本别在耳后的头发散了半边，凌乱的发丝扫在她脸上。半垂着眼，唇上也去了颜色，素净的脸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干净。
他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词语，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澄澈得不像话。
视线又向下移了移，圆润小巧的下巴因为角度看着尖了不少，柔柔的弧线指向胸前的一片春色，连绵的，如玉的。
宋菩菩费了好大劲，终于把外卖放置妥当。
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沈陆一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床尾，两只腿都屈了起来。
她对这个别扭的姿势有些不解，却也没当回事儿。
“不知道你吃什么，我就都点了些。”
“你是猪吗？”
“……”
宋菩菩，控制住你自己，你是来哄人的。
“吃饭。”拆了碗筷向他递了递。
沈陆一伸手接过，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吃起饭来。
一筷子糖醋排骨。